“给他纸笔。”
沉程吩咐一声,随后又道:“你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就是在朕还是信王的时候,贪了修缮王府的银子。”
这话并不是反话,如果李永贞当初没贪那笔银子,沉程现在也不可能第一个拿他树立典型。
所以李永贞只要不急着找死,沉程就不会杀他,算是让其他在暗中窥视的人看个明白,总还是有一条活路的。
不然绳子勒太紧了,有人心一横就要寻短见或者出逃,到时候被贪走的银子,可就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另外还必须得让他们本人亲口把银子吐出来,要是交给现在的锦衣卫去抄家
魏忠贤该有多少家产,可历史上崇祯皇帝抄他家的时候据说只抄出了几万两。
呵呵。
至于该杀的人,最后肯定也是跑不掉的。
可李永贞却不会这么想,以为皇上是最后给他提个醒,刚哆哆嗦嗦接过的纸笔被吓得掉在地上,又马上慌乱捡起。
“对了,宫里现在也不富裕,不可能让你一直在这里赊帐,如果以后想过的舒服点,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的。”
李永贞是识字的,而且为人很会察言观色,否则也不可能成为魏忠贤的心腹,做到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置。
所以听到皇上发话,隐约间嗅到了一丝活命的机会,马上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
“奴婢奴婢万死,也不敢揣测圣意,只是平生作孽太多,现在蒙陛下再造之恩,但愿能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李永贞这几日吃不饱、睡不着,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导致眼窝深陷,两颊枯瘦,脸色发青发白。
这时却忽然象是回光返照一样,脸上泛出一种不自然的病态红晕,拿起毛笔在纸上“唰唰唰”奋笔疾书。
一边写,一边还亲口供认自己犯过的罪状,无论事大事小,只要能想起来的,全部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奴婢贪了先皇给陛下修缮信王府的银子,一共八万两,其中五万两孝敬了魏忠贤魏公公。”
“另外江南一带的官员士绅,这些年为了贿赂奴婢,前后送过银子、田地、宅院,一共在二十五万两上下。”
“还有宫中太监、宫女的孝敬,和一些杂七杂八的所得,奴婢现在家中藏银折算三十二万两,其中部分是地契和房契。”
李永贞说得非常仔细,写得也快,沉程只是静静听着,并未开口。
王承恩则是低头垂首,似乎充耳不闻;小金子、小尚子两个努力忍着心中惊讶,只是双眼不断扫来扫去;至于那个今天当差的小太监,已经被吓得腿软,暗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聋子。
“奴婢最不该的,就是当时伪草奏疏,陷害了左都御史高攀龙高大人。”
高攀龙作为东林党内核人物,单只这一个身份,魏忠贤想要除掉他就不是件奇怪的事。
写到最后,李永贞又在每张纸上按了手印,跟着象是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
沉程看了一眼死狗一样的李永贞,“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有没有跟你勾结过?”
李永贞想都没想,人都还没爬起来,便开口回道:“有,是奴婢糊涂了,竟然把这奸贼忘了。”
话说完,李永贞吊着一口气继续开写,将田尔耕作为魏忠贤党羽,大肆罗织罪名残害东林党的事情供出。
甚至为了让皇上满意,还把自己搭了进去,本来没有参与的事情,现在也变成了与田尔耕同流合污。
沉程这才点了点头,一旁王承恩见状,便上前把那些可以拿来当作罪证的纸张一一小心收起。
“暂时免了李永贞每日的课程,一日三餐稀饭馒头也别短了他。”
见李永贞还算识相,而且作为魏忠贤的心腹,他和王秉干都是阉党中出谋划策的人物。
留着还有用。
“李永贞,朕现在不杀你,是因为朕觉得活人总比死人有用。”
李永贞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开始磕头。
“至于以后你能活多久,又是怎么个活法,你就在这好好想吧。”
其实沉程也还没想好,究竟要如何将李永贞的利用率最大化,但是这样说总是显得高深莫测,很有帝王威严的。
不过现在的收获已经不小,有了李永贞的认罪书,下一步就是革除田尔耕,再把指挥锦衣卫的大权,重新拿回手中。
虽然这个形容不太准确,但沉程就是要做大明的全小将啊!
以个人武力为基础,不用担心什么刺杀暗害,然后在宫中逐步发展只忠诚于自己的班底。
接着亲自执掌锦衣卫,让脱离皇权已久的锦衣卫知道知道谁才是他们真正的主人。
等有了足够多的耳目、爪牙、鹰犬、银子以后,再想办法逐步收回各地兵权。
总之就是一个字,集权!集权!还是他妈的集权!
朕要节制天下兵马!
“老祖爷,老祖爷!大事不好了!”
紫禁城宣武门外,有一座供奉着魏忠贤的生祠,寻常百姓乃至地方官员经过,都要行礼跪拜。
尊称九千九百岁。
自从天启皇帝驾崩以后,魏忠贤自知不受新帝崇祯待见,便时常在这个地方落脚,方便召见心腹商量对策。
这天也是一样,魏忠贤正同田尔耕、李朝钦等人商议,应不应该利用宫中可靠的人手,去把被抓进司礼监刑房的李永贞弄死,免得留下什么祸患。
兵部尚书崔呈秀忽然跑了进来。
“急什么,你尾巴让人踩了不成?”
此时魏忠贤已经年近六十,但多年积累下的威严,一句话便让堂堂正二品的兵部尚书,象个缩头乌龟一样下跪请罪。
“是孩儿鲁莽,冲撞了老祖爷,该死!该死!”
崔呈秀只比魏忠贤小五岁,同样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下跪认错自称孩儿行云流水,一旁的田尔耕每次看见,都觉得自己颇有不及之处。
“说,出了什么事?”
魏忠贤本就没什么好心情,这时也不先让崔呈秀起身,而是就让他跪在地上说话。
崔呈秀却没半句怨言,连忙说道:“回老祖爷的话,宫里面传来消息,说是杨所修那个该死的东西,去皇上那里参了我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