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男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狂喜瞬间被错愕取代。
他喉结滚动,艰涩地开口,“纪璇,你……不认得我了?”
纪璇皱着眉,微微摇头,“我该认得你吗?”
她试着回想,却只觉得头痛欲裂,零碎的光影在脑海中闪掠,却抓不住任何完整的片段。
“纪璇是谁?是我吗?头好疼。嘶……”
她下意识抬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头。
殷绪拧着眉,看她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去找大夫。”
话音落下,他匆忙起身往外走去。
不多时,大夫过来给她又瞧了瞧伤口。
“公子,令夫人落海时受了伤,脉象虽已平稳,但头部有淤血阻窍,恐怕是失忆之兆。”
纪璇怔愣的看着大夫,“失忆?”
男人周身的寒气骤然凝住,指尖攥得泛白,沉沉盯着大夫:“失忆?可有法子恢复?”
大夫摇头,“能否恢复全看天意,或三五月,或几年,或许……终生如此。”
殷绪偏头看了眼榻上的女子。
只见她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眼神纯澈却还有几分戒备。
殷绪没再说什么,便让大夫出去了。
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男人坐在床榻边,大掌握住她的手,忽然倾身将她揽在怀里,下颚抵在她的发顶。
纪璇下意识缩了缩,却被他抱的更紧了。
“阿璇,不怕。”
他温声说道。
“我叫纪璇吗?”
她拧着眉,低声问道。
“嗯。”
殷绪松开她,大掌捧着她的脸,“你叫纪璇,是我的妻子,我们已经成婚两年了。”
纪璇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不禁蹙着眉,“两年?”
殷绪应声:“对。”
“我们感情好吗?”她下意识问道。
男人神色不改,“夫妻和睦,佳偶天成。”
“你叫什么?”
纪璇眼里依旧一片茫然。
殷绪盯着她濡湿的水眸,声音清冷低沉。
“裴缙,字行俭。”
“这是我的名字。”
“裴缙?”
纪璇唇瓣蠕动,她很努力的回想有关眼前人和事,可什么都想不起来,反倒是头更疼了。
殷绪握住她的手,薄唇贴在她额上轻吻着,“别担心,别多想,我会让大夫治好你的。咱们来日方长,不用急于一时。”
他觉得,连老天都在帮他。
之前就说过,他跟纪璇不需要回到从前,重新开始就好。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从前。
纪璇的从前他没参与过,那是她的望舒哥哥。
殷绪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深邃的眸中染上些许意味深长的笑意。
失忆了多好。
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萧临、池云谏、扇千景、封玄祈、望舒哥哥通通不记得了。
她就只能是他的。
是他一个人的。
那次在私宅,纪璇怎么说的?
他问她,如果有一日他遇难,她会不会像救萧临一样救他。
她说不会。
虽然他也不在意她会不会救。
可是那天她推开他,替他挡箭坠海。
他想,他是在意的。
他也知道,纪璇不是对他没感情的。
可这个感情,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她的望舒哥哥,他本想等她醒来问清楚。
但她现在失忆了。
那就都不重要了。
他要做的是,从现在这一刻开始,让她心里只有他。
无论是萧临还是望舒,全都从她心里剔除掉。
大夫说或许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挺好。
殷绪眯了眯眼,眸色愈发晦暗。
“我……我喘不过气了。”
纪璇推了推他。
殷绪这才回过神来,他松开她,声音低沉,“先喝药吧。”
他端起碗。
纪璇下意识伸手要接。
殷绪语气强硬:“我来喂你。”
看他执意要喂药,纪璇瞪大双眼,在他的注视下微微张开嘴。
“好苦,我不要喝了!”
纪璇小脸皱成一团。
“赶紧把药喝了,待会儿给你买糖葫芦。”殷绪这会儿也多了些耐心,哄着她喝药。
“我真的不想喝!太苦了!”
纪璇伸手推开。
“嘶。”
碗里滚烫的药洒落在男人手背上。
殷绪拧眉,眸子沉了沉。
纪璇见他冷着脸,手背也有些红,她自知有错,连忙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不想喝药,真的好苦……”
听着她委屈又带着几分讨好的语气,殷绪眉心微动,扯着唇角。
“你是不是怕我?”
他把碗放下,低声问道。
纪璇愣了下,轻轻摇头,“不怕。”
“那你为什么跟我道歉?”殷绪无奈道。
纪璇犹豫着开口,“是我害你烫伤了。”
“纪璇,你是怕我不要你吗?”他盯着她的眼。
纪璇想了想,缓缓点头。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不记得。
她其实有些莫名心慌。
她还担心眼前这个陌生的丈夫生气丢下她。
“不会的,我不会丢下你。”殷绪温声说道,安抚着她。
“我知道药很苦,可是良药苦口利于病,你现在伤还没好,必须要喝下去。”
这么怕苦的人,之前在侯府喝避子药喝助孕药也没喊过苦。
殷绪轻叹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
“我想,我知道有个法子能让药不苦。”
他盯着碗里褐色的药汁,讳莫如深道。
纪璇仰头,“什么法子?”
殷绪感受到药已经不烫了,直接端起碗自己仰头饮下,在纪璇错愕的目光下含住她柔软的唇瓣。
纪璇整个人都僵住了,惊得睁大双眼。
腥苦的药汁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气。
男人的吻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缠绵,舌尖轻轻撬开她的贝齿,将温热的药汁缓缓渡入,带着他唇间的暖意,冲淡了药的腥苦。
她想推开人,缠绵的吻愈发霸道,如同疾风骤雨般袭来。
纪璇指尖攥紧了身下锦被,辗转间,不自觉放松了些许。
殷绪倒觉得失忆后的纪璇温顺乖巧多了。
渡药还会给回应了。
不过。
这药哪里苦?明明一点儿也不苦,还有些甜。
殷绪的掌心贴着她的后颈,力道轻柔却坚定,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烛影晃动,映得两人交叠的身影愈发缠绵。
直到药汁尽数渡完,殷绪才放开她,指腹摩挲着她殷红娇嫩的唇瓣,声音哑的厉害:“还苦吗?”
“不,不苦。”
纪璇这会儿身子软的厉害,她仰头看着面容俊朗的男人,心跳如擂鼓,美眸带了点湿意。
“阿璇,你想起来了吗?以前你嫌药苦,非要我这样给你喂药。”殷绪低笑一声,嗓音带着几分蛊惑。
纪璇脸颊绯红,看向男人的眼底满是懵懂依赖。
这副模样撞进殷绪眼底,让他喉结狠狠滚动,心里骤然窜起灼热的欲火,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几乎要将他吞噬。
不等她回应,他再次倾身覆上她的唇,眸中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情潮。
他的指腹不自觉摩挲着她细腻的脸颊,大掌落在衣摆下。
“疼。”
吻落在她颈上时似乎牵动了她肩上的伤口。
听得她的轻吟娇嗔,殷绪身子陡然紧绷住,他闭了闭眼,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闷哼。
他用尽全力压下翻涌的欲念,再睁眼时,眼底已恢复了几分清冷克制。
“你才醒来,身子弱,这种事不急的。”
也不知道这是说给纪璇听还是说给他自己。
“什么事?”
纪璇喘着气,眼底满是迷茫,还有身子那酥麻的感觉让她一时有些心悸。
殷绪盯着她莹白绯红的脸颊,喉结翻滚,“夫妻之事。”
又道:“我知道你也想要,但你身子还没好,先忍一忍。”
纪璇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殷绪面不改色,“外面下雪了,我出去看看。”
话音落下,男人已经拉开门出去了。
纪璇盯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不解他为何突然疏离。
“裴缙……裴行俭。”
她坐在床榻上,试图去回忆和他相处的所有记忆。
但还是没有结果。
不过,他应该没有骗她。
他真是她的夫君。
方才他给她喂药,还有种熟悉感觉。
纪璇下意识伸手摸着自己的唇,那柔软的触感似乎尚在,甚至挥之不去。
……
直到感受到外面的冷意,殷绪心头那股燥热才淡了下来。
要不是顾忌她的身子,他真不想委屈自己。
况且,自上回宫宴那日在马车上,已有二十日没碰她了。
“主子。”
不知何时,卓越走近。
“皇上已经回宫了,但他让封玄祈他们继续找夫人。扇千景他们也在找夫人。”
“那就让他们找吧。”
殷绪神色漠然。
“给他传信,可以动身了。”
从江州离开时,原本他让他也回去,但后来考虑到萧临来此,他就让他在江州先等着。
等萧临回宫后,他再回侯府。
这样,不会惹人怀疑。
“主子,那咱们……”卓越犹豫着开口。
“等纪璇身子养的差不多了再走。”殷绪抬手捏着眉心。
往后的日子不会多太平。
他要把纪璇带在身边。
“对了,主子,还有一件事。”卓越犹豫着开口。
“什么事?”
“流苏她回京了,还进了燕王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