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扇千景敛眉不语,回头看到流苏惨白着脸,红着眼看他,“哥哥,我没事的,这会儿好多了。”
纪璇别开眼,用被褥将自己裹了起来。
她倒是没流苏那么虚弱。
她纯粹是方才太冷了。
忽然被褥里传来咕噜的声响,纪璇脸有些热,下意识攥紧袖角。
“饿了?”
扇千景低声询问道。
纪璇扯着唇角,点了点头,“有点。”
“那我去附近给你们找些吃的,方才来的路上看到小房子还点着烛火,想来那边应该有人。”
那会儿雨势太大了,马车上的干粮也被雨水浸泡了,根本吃不了。
扇千景说着便又起身走到流苏身侧,“你是不是也饿了?”
流苏应声。
“那你们在这里等我。”
“哥哥,要不你别去了,外面下这么大的雨,那边路滑。”
“没事,我再去替你跟纪璇借两件衣裳。”
方才碰到纪璇的时候,应该是方才淋了雨,一直穿着湿衣裳,也不吱一声。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跟柏轩一起过去。”
扇千景吩咐着曲辰,让他留下保护流苏和纪璇。
这两日他也不担心纪璇会离开了。
如今荒郊野岭的,她就算跑了,也是被野兽吃了,或者被猎人捉过去,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有跟着他们才是最安全的。
柏轩撑着伞跟扇千景一起离开了。
曲辰一直在破庙外守着。
纪璇也懒得同流苏说什么,自顾自的闭上双眼。
“纪璇,你只知道你不是老爷的女儿,你有没有想过,你生母是谁?”
流苏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侧。
纪璇置若罔闻。
“其实,我真的很讨厌你,纪璇,我从一开始进入纪府,就不喜欢你,很讨厌你。”
纪璇缓缓睁开眼,抬头看着她。
此刻,流苏眼底满是狠戾的冷光。
“因为你是我娘阮星竹的女儿,她对你那么好,比对我还要好,为了你,她抛弃了我那么多年,把我一个人丢在西域受苦受累。
后来带着我进了纪府,竟然还让我给你做丫鬟!纪璇,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纪璇看向流苏的眼里满是震惊和诧异。
流苏说什么?
说她是阮星竹的女儿?
“不可能,我怎么会是你娘的女儿,你在骗我!”
纪璇坐起身,冷眼睨着她,“阮流苏,你应该是说谎成性了吧。”
“你分明会医术,你明明会凫水,却说自己不会。上回在侯府,是你推我下水的吧?当时你离我最近。
从前,我或许不会认为是你,但越了解你,我越明白你的心思有多歹毒。”
“还有我头一次落水,虽说是殷妙青暗害我,当时我所站的石头上被涂了柏油,我那时没注意,后来才明白,当时你早就发现了,在同我说话时故意引诱我走到那边,我脚滑落了水,你甚至没有及时呼救,而是眼睁睁看着我溺死在水里,好在下人发现的及时。”
“流苏,其实,这么久以来,我真的以为自己是亏欠你的。”
她一直对上辈子将她赶出侯府,让她被殷妙青送去军营的事心生愧疚。
尤其是后来她到漠北、到皇宫,她真以为流苏是因为她受了苦,居然还愿意在殷绪面前替她求饶留她性命。
可这辈子,她怎么也觉得上辈子有些蹊跷。
但她看透了此人,也并不想再追究上辈子谁对谁错的事了。
“阮流苏,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会再相信。”
纪璇直起身,又道,“你其实并没有感染风寒吧?你只是觉得我跟你哥哥太过亲近了,所以你故意装出来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
“就像在侯府时,我跟殷绪亲热,你非要闹出点动静,不是将水盆打翻,就是崴了脚。”
“不过,拜你所赐,我现在突然想要相信殷绪说的话了。他说他没碰过你……”
纪璇眯了眯眼,视线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嘲弄,“你之前故意让我看到的痕迹不会是……”
“殷观雨留下的吧?你们早就苟合在一起了,对吗?”
纪璇直勾勾的盯着她,丝毫没有错过流苏眼里一闪而过的冷意和怒火。
“果然。”
她突然笑了笑。
“阮流苏,那回在假山,真的是你跟殷观雨,难怪那日他能拿到我的小衣故意搪塞我,让我恼怒。
后来我细想过,要么他去过我的院子,要么就是有人拿给他了。”
“穗穗蠢,绝不可能做这些事。至于雀儿……我也问过她,她跟殷观雨没交集,更别提陶嬷嬷了,她干不出这种事。”
“那就只有你了!”
纪璇沉声说道。
流苏嗤笑着,手心缓缓收紧。
“是,你猜对了,那又如何?我是谁的女人,我跟谁好,又怎么了?无论我跟谁好。都不妨碍我做殷绪的女人。”
“殷绪有没有碰过我,一点都不重要,现在他没有碰过我,以后我也会是他的女人。”
“纪璇,你配不上他。”
流苏弯了弯唇,平日里那清亮的眸中此刻满是阴鸷嗜血之色。
“你是我娘爬床有妻室有子嗣的男人生下的孽种。
你这个卑贱的野种,要不是我母妃救了你们,你早就胎死腹中了,那里轮得到你在这里同我说话。”
“纪璇,你的命,是我母妃给你的,现在,我要你还回来!”
说着,流苏突然掏出腰间匕首朝纪璇狠狠刺去。
纪璇脸色、微变,蓦得躲了一下,下意识抓住流苏的手腕,想要夺走她手里的匕首。
“曲辰,快救我!”
流苏在纪璇抓住匕首后突然松了手,手心在刀刃上划过去,留下一道血痕。
原本在寺庙外守着的曲辰突然飞身进来,一掌打在了纪璇的背上。
“噗”的一声,纪璇口吐鲜血,身子跌在地上,虚弱的动了动唇。
“曲辰,杀了她!”
流苏惨白着脸,命令着眼前的黑衣男子。
曲辰也没犹豫,握紧剑柄走近她。
男人狠戾的眼神,让纪璇觉得熟悉,她挣扎着起身,轻擦着唇角的血迹,嗤笑道。
“瞭望山那次,想要杀我的,原来还有你!阮流苏,当时你就已经想杀我了。”
曲辰是阮流苏的人。
“是啊,你猜对了,可是那又如何?眼下没人救得了你。”流苏挑眉笑道,眼底满是。
纪璇咬着牙,见曲辰走近,她将手里抓着的一抔土朝他眼上洒了过去。
曲辰下意识闭眼抬手挡在眼前。
“别让她逃!”
见纪璇要跑,曲辰蓦得翻身上前,手里的剑直直朝她刺去。
“小心!”
只听到阮星竹的惊呼声,紧接着就是长剑没入皮肉的声音。
纪璇被阮星竹推到在地,怔愣的看着替她挡下剑的女人。
“娘!”
曲辰的剑刺中了阮星竹的心口。
他根本没料到阮星竹突然出现,他出招太快又太狠,根本来不及收剑。
流苏脸色骤变,蓦得上前扶住了阮星竹。
女人原本淋了雨且濡湿的衣襟此刻被血染红。
血和雨水混在一起,那张脸衬得更是惨白渗人。
“娘!”流苏用手捂住她的心口,替她挡着血。
纪璇动了动唇,眼底满是震惊和错愕,她看着眼前的流苏和阮星竹,又看了一眼她们身侧的曲辰。
她来不及思考,也没再犹豫,赶紧爬了起来,趁他们没有察觉时迅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