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河街。
敬灵轩的小秀才关门几日后,又开了门。
有人说他是捉妖去了,过几日必有新作。
今日一早时,门前当真就挂出了一幅画作
“好,当真是好画!”
“我亦以为此。”
……
喝彩之人属实不少。
沉重舟又在其上写下,黑虎山君,自幼修得纯阳真法,食得纯阳紫气,虎啸一声山林震,魑魅魉魉皆胆寒;悬于中堂,可镇压诸邪,令小人远避,养一身神威!
旁边立下的牌子上,依旧是上回写下的十个字:“小秀才亲作,仅售二百两”。
这回没有人嫌弃贵了,有的只恨自己财力不足。
这样的画作未来必定增值,且小秀才这个人也在增值,更不论他还有百年一死之说。
两人在抵达桃源城后,张虎将蒙特内哥罗村所见所闻俱禀于县尉,接着又带了人去往蒙特内哥罗村,听说这回连县尉也去了。
闹这么大,沉重舟只能想到祁安顺的父亲必是有些来历,否则不会受到这般重视。
坐在铺子里,沉重舟安心打坐炼魂,画也才刚刚挂出去,名声还得多传一会儿。
“借过!”
“请诸位借过!”
……
外面传来一声长号子,接着还有马蹄的声音,围观画卷之人迫不得已腾出一条路来。
那威武雄壮的车夫收起马鞭,将白白胖胖的老爷扶着进来。
一身绫罗绸缎,手指头还有三四个羊脂玉的大扳指,沉重舟认得,这位是桃源城中的大户张老爷,平素里就喜欢弄个文玩书画。
“小秀才,老夫有礼了。”
张老爷礼数周到,沉重舟也回了一个。
“昔年你父亲在时,我还收藏过他的画,近些日子才出手卖的,还真有些舍不得。”
这不是舍不得,这是父亲去世后观望了一年,见画作没有涨行市,就想着及时止损割肉了。
“门口这幅画我要了。”
“多谢张老爷赏光!”
既是出钱,沉重舟当然是怎么着都行。
张老爷挥挥手,那马夫眼力劲挺好,立即走到外面当着所有人高喝:“张老爷出银二百两,另十两请小秀才饮茶,这幅画被收下了!”
底下不乏有看客觉得比自己买到了都高兴,当即喝彩起来。
只有这么热热闹闹的,这幅画作以及作者才会越来越传神,最后越来越值钱。
哄闹过后,张老爷坐着马车走了,众人也都是散了。
沉重舟关了门朝城北走去,进到一间门庭冷清的铺面里坐下,很快就有位半老徐娘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不知是想雇车夫、马夫、花匠……亦或是烧火做饭的老妈子,还是别的什么……嘿,老身这里应有尽有,保准您满意!”
此间乃牙行,面前的半老徐娘乃称牙人,可以理解为人力资源中介。
两进的宅院有了,钱也有了,里里外外许多事总不能都一直自己做吧。
“寻一位能干的人,家中多时候仅有我一人,只需要做一些简单家务,可有何推荐?”
“能干,老身这里能干的多得是,就是价钱……”
沉重舟问道:“都有什么价钱?”
“有月禄一两九钱的、二两九钱的,还有能干的十两九千的,主要看公子手头宽不宽裕。”
沉重舟疑惑:“为何价值差距这么大?”
掩着口儿牙人嘿嘿一笑:“要不老身先喊出来瞧瞧,值不值当公子一看便知?”
“可。”
又转到后面的屏风落座,沉重舟等了有一会儿,才见得一女子娉娉袅袅从后方进来。
约莫是二十岁的年华,着一身紫衣,裸露出不少白淅的肌肤在外面,妆造浓艳,模样上称,立在身前时微微欠身,纤细的腰肢儿仿佛能盈盈一握。
“奴家唤名晨露紫,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晨露紫!
谁家好人能起这名字。
牙人道:“公子可还满意,就是紫姑娘一月得十二两九钱银子,不知公子预算多少?”
沉重舟回想一阵,这才明白问题出在能干那两个字上。
他倒也不动声色:“先再瞧瞧!”
“恩,那奴家就等侯公子佳音。”
留下一阵香风女子走掉了。
“公子对紫姑娘哪里有不满意?”
沉重舟瞪着她:“你是不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是想寻一位能做些事的老妈子,并非是暖床的丫头?”
这牙人倒也是反应快:“哎呀,都怪老身该死,误解了公子的意思,公子一看就是正人君子,这就替公子推选合适的人。”
后面再来的无一不是手脚壮大,年约三四旬的能干妇人,只是被这么一闹,沉重舟早已没了多少兴趣,随便寻了个看着合得来的,当即与牙行写下契约,付下了二两九钱的银子。
牙行里的人多数都是奴籍,也就是终生只能被人卖来卖去的非自由之身。
因此这契约也是和牙行里签下的,每月付钱也是给牙行,若是奴仆不听话了也是找牙行调教,除非有人替她赎身,否则终生都是如此。
当然,能做这种人头生意的,其背后的老板至少在桃源县城,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甚至还得拉一两个官府的人入股,生意才能更加稳妥。
将人领着回去,前前后后嘱咐了一番,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自己不喜欢打扰等等,并且许下承诺,若做的好每月都有赏钱。
就他这种活不多,且钱不少的东家,是个奴仆都会觉得可遇不可求,当即跪谢于他。
沉重舟喊她起身,让她下去收拾了,自己则进了内院继续打坐修炼,每日得空,这就成了唯一的事。
“公子!”
听得喊声,才是停住。
此时天色也都暗淡下来,沉重舟出来道:“何事?”
“门外有人寻,那人是赶着马车来的,我说公子休息了,他却说是有急事。”
沉重舟想不明白谁会在这时候寻自己,张虎那厮也不在城里啊。
还未走到门口,早见其人头上红色飘荡,再一推门,立在马车之下的乃是一位麻衣麻鞋的汉子,两番从敬灵轩买走画的人。
见得沉重舟吃惊,那人先开口道:“怎么,也不请我进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