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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漕渠清淤(1 / 1)

河道疏浚的功劳己稳稳写入考绩,郑县令上报的文书里,自然将谢道临的才干与勤勉大书特书。此事圆满,日子就这样在日常公务中过去。

时间进入七月。扬州地区土地富饶,普遍种植双季稻。这个月份是一年中最繁忙、最紧张的时段,农人需要同时抢收早稻和抢插晚稻的秧苗。这一农事阶段被称为“双抢”。

这一农事阶段,对于江都县衙的官吏而言,成为了工作中最重要、最核心的任务。

因为朝廷对官员的政绩考核,与当地登记的户口数量、垦田亩数以及最终的粮食收成和赋税征收情况首接挂钩。

因此,县衙的日常工作重心开始转移。谢道临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处理与“双抢”相关的文书。

他核查各乡上报的垦田数目文书,接收各乡里正报送的早稻收割进度呈报,并审阅县衙派往各乡督导农事的差役们送回的工作记录。

所有文书都强调了一点:务必保证粮食收成,按时完成赋税征收。

只是对于谢道临而言,情况则颇为不同。先前兴修水利、募集乡绅捐资,这些事务关乎工程调度、人情往来与文书往来,皆是世家子弟教育中所擅长和熟悉的领域。

但真到了农事这种需要硬碰硬的实际生产指标面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谢道临,可以说是“七窍通了六窍”。

但作为县丞,确实需要他下乡督导农事。

当他真正来到田间地头,随行的老农官或当地里正口中不断冒出的诸如“墒情”、“分蘖”、“抢黄”等具体农业术语时,谢道临听来无异于天书。

他只能看到表面现象:农人在忙碌,田地里很热闹。他无法从作物的状态准确判断收成的好坏,也无法理解为何灌溉的时机需要精确到几个时辰之内。

他只能局限于听取里正和农官的汇报,以及督促差役核查新收割粮食的入库数目。

至于农事生产本身的具体环节,他无力进行真正有效的干预和指导。这是他政务能力中一个显眼的短板。

谢道临深知自身长短。作为世家子弟,处理文书、协调关系、乃至洞察人心与权力运作,这些是他自幼耳濡目染、训练有素的领域。

然而面对具体的农事生产,他也能清楚认识到纸上谈兵的局限。

既然无法在具体农耕技术上指手画脚,他便将督导的重心放在自己能有效掌控的政务层面。

他首先增派了胥吏与差役的巡逻班次与范围,明确指令:

在此期间,重点防范偷盗、抢劫即将成熟的庄稼或农户赖以生产的耕牛等恶性事件,务必为“双抢”创造一个安定有序的外部环境,确保农户劳动成果不受侵扰。任何相关案件必须即刻上报,从速处理。

同时召集各乡里正,禀报农事。人事调动,这才是谢道临擅长的事情。

“禀县丞,小人是东乡里正。今年早稻长势尚可,只是近日天气炎热,恐影响收割。”一位老里正躬身禀报。

西乡里正接着回话:“我乡秧苗己备齐,只是人力不足,请求县衙能否协调部分民夫?”

谢道临提笔记录要点,待众人禀报完毕,方才开口:“各乡所陈事宜,县衙己悉知。现作如下安排:其一,各乡即日起组织人力抢收,县衙将派差役巡防各乡,严防偷盗抢割;其二,各乡需每日禀报收割进度,以便统筹调配人力。”

“另需注意,若有水旱虫灾,须立即上报,不得延误。”

会后,谢道临召来捕头:“即日起,加派差役巡防各乡。重点防范偷盗庄稼、抢夺耕牛等事。若有发现,从严惩处。”

“属下明白。”

接下来的日子,谢道临每日处理各乡送来的农事文书。他虽不通农事,但深谙管理之道。所有文书均要求详细记录时间、地点、事项,并需经办人签字画押。

到了七月中旬,谢道临再次巡视各乡。他带着书吏和差役,先至东乡视察。

田间地头,农夫们正弯腰收割,汗流浃背。里正陪同巡视,指着田地介绍:“县丞请看,这片稻田今日开始收割,预计三日可毕。”

谢道临仔细察看稻穗,虽不懂农事,但仍认真询问:“可有什么困难?”

“主要是天气炎热,人力不足。”

巡视至西乡时,谢道临特别检查了秧苗准备情况。他看到田边堆放着整齐的秧苗,问道:“这些可够插秧之用?”

“勉强够用,若能再多些更好。”里正回答。

回到县衙,谢道临立即行文各乡,要求相互协调秧苗余缺。同时下令开启县仓,准备供应绿豆汤等消暑饮品给田间劳作的农夫。

七月下旬,早稻收割己过大半。谢道临坐在二堂,审阅各乡进度文书。忽然,南乡急报:发生抢割事件。

谢道临立即派捕头带人前往处理,同时行文要求各乡加强防范。

三日後,抢割案破获,系邻乡流民所为。谢道临依法处置后,下令将涉案人员游乡示众,以儆效尤。

七月廿三,早稻收割基本完成,晚稻插秧全面展开。谢道临继续每日巡查各乡,实地察看与记录。

一次巡视中,他见到老农正在田间劳作,便驻足询问:“老人家,今年收成可好?”

老农见是官员,忙行礼回话:“托官府的福,修缮了河道,今年风调雨顺,应是个丰年。”

谢道临点头,吩咐书吏记录在案。

至七月末,双抢接近尾声。谢道临坐在二堂,审阅最后一批农事文书。郑县令走来,满意道:“弘之此次安排得当,双抢顺利,州府必会嘉奖。”

谢道临谦逊回礼,自己虽不通农事,但为官之道,在于知人善任,统筹安排。农事结束,后面便是粮赋征收,新的政务还在等待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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