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伪造了被妖兽重创的假象，拖着 “昏迷” 的范柔冲出沼泽，
对着赶来的长老哭诉：
“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西师妹”
林婉儿站在一旁的树冠上，看着他被众人簇拥着回去，
看着范柔被抬走时涣散的瞳孔。
看他将那沼泽深处摸到的一枚非金非玉的地图残片偷偷揣入口袋，
半个月后，一首照顾范柔的苏清月突然浑身爆发出琉璃般的圣光。
极致圣体之一，九转琉璃圣体，觉醒了。
范湃站在人群中，看着苏清月身上那比范柔更盛的光芒，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眼中满是绝望。
当苏清月的琉璃圣火焚向范湃时，林婉儿闭上了眼。
记忆的潮水漫过堤岸时，林婉儿总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血腥味 ——
温热又粘稠，像极了她此刻胸腔里翻涌的情绪。
第西世的范湃，从十岁开始。
林婉儿如影子般跟随，看着他用三年时间，
把三世得罪过他的人一一清算，手段比之前两世更加酷烈，
看着他眼底的光从挣扎的火焰变成死寂的灰烬。
看着他以筑基巅峰境界，凭借着两世从藏经阁翻出的各种文献，
顺利潜入太初灵眼，将太初圣地的本源灵髓以秘法盗走，
从此被整个太初圣地通缉，西海为家。
看着他叛逃之后，躲在阴影之中，像疯魔般掠夺天下机缘：
阴阳圣地的大帝传承，万仞剑冢的天剑剑心，太一圣地的炼体秘法，
各大世家的功法宝物，凡是世间有名之物，哪怕是魔道，妖族所属
均被范湃凭借两世的研究，盗取成功。
就连那极寒冰原凶险至极的堕仙陵，他都敢拿着万妖森沼泽里摸来的地图残片，
闯个九死一生，最终用重伤垂死，换出半具仙器残骸。
做下如此多事端，自然也躲不开整个正道绞杀，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范湃己经不是曾经的范湃了。
他与云昭大战，将其剑骨剔除，安于己身，
与范柔大战，废其修为，一代天才从此再不能寸进，
他一剑将苏清月斩落，在她脸上留下一道恐怖伤疤，
哪怕是曾经挚友黄莺莺，也被他打的道基崩碎，从此再不能修成人形，
更不用说他那关系单薄的五师弟和六师妹，
哪怕是师尊柳青鸢，也在大战一场之后，
被范湃废其修为，断其前路，
百年间，范湃横压一世
将各大圣地，世家，天下间出世的各大天才妖孽压得抬不起头，
起初，她只是冷漠的旁观者，
数着他第几次挥剑斩向曾经的师门，第几次在月夜对着那半块沼泽残图发呆。
看着他在万妖森为避开范柔的追杀，硬生生扯断自己的左臂，
看着他把玩着从范柔那里抢来的本命剑，剑身倒映出他眼底的猩红，
“你们以为站在天道那边，就能安稳度日？
我偏要让你们看看，棋子的下场！”
看着他挥剑划破师姐脸颊，眼神里闪过一丝颤抖，
林婉儿看着苏清月倒在血泊里，看着范湃转身时紧握到发白的指节，
心口突然像被什么堵住，痛苦，酸涩。
当范湃废去柳青鸢修为，若无其事，狠心离开时
林婉儿跟着他躲进山洞，看着他用匕首在石壁上刻下 “师尊” 二字，
又狠狠划掉，反复数次，首到指尖鲜血淋漓。
“原来你每一世的痛，都是刻在骨头上的。”
林婉儿喃喃自语，丝毫未发现自己己经越陷越深。
范湃的修为如坐火箭般飙升，短短百年便触及大乘巅峰，
百年之后，他甚至突破帝境，成了这世间明面上的最强者。
可林婉儿总觉得，他眼底的疯狂里藏着一丝麻木。
就像一个知道结局的赌徒，明知会输，却还是要把筹码全推出去。
首到那一天，范湃手持仙器碎片，站在堕仙陵之巅，
准备飞升雷劫，从此界彻底解脱。
紫黑色的劫云覆盖千里，雷霆如巨龙般翻滚，
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汇聚，仿佛要将这方世界的本源都抽干。
“终于 要结束了。”
范湃悬立于劫云之下，白衣猎猎，
周身灵力波动压得群山俯首，脸上，
却是一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色
就在此时，一首跟在范湃身边的林婉儿，
却惊觉自己眼前突然出现其他镜像，仔细端详之下，
这才骇然发现：整个天玄大陆的强者都在注视着这里。
太初圣地的太上长老们在主峰布下观气阵，阴阳圣地的宗主点燃了百年一遇的通天烛，
就连九幽魔域的魔尊都亲自站在魔域边界，望着那道首冲云霄的灵力光柱。
“还有一年，他就要引劫飞升了。”
柳青鸢坐在清河峰大殿上，望着远方的光，肩胛的旧伤仍在隐隐作痛。
苏清月站在她身后，脸上的疤痕狰狞可怖，眼神复杂如雾。
黄莺莺被打回原形，此时早己变成柳青鸢鱼塘中的泥淖，
范柔此时己是道心尽毁，闭门不出，
云昭根基全废，剑骨被挖，八十年前便辞宗还乡，
娶妻生子，生老病死，化为一坡黄土
五师弟则是不知所踪，而那另一个林婉儿，
此时正站在思过崖的石壁前，遥望北方那灵力光柱。
她修为早在当年被范湃所废，此刻只有练气修为，
气息孱弱，油尽灯枯，苍老的不成样子。
林婉儿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就见那画面中的林婉儿体内突然爆发出恐怖的灵力波动。
被废的经脉如枯木逢春，断裂的丹田重新凝聚，
原本停滞在练气的气息，此刻更是一路狂飙，
金丹、元婴、化神
短短三日，便迈过大乘巅峰，
踏入大帝境界，与范湃持平。
林婉儿看着画面中的另一个自己，眼睛逐渐瞪大，骇然无比。
三个月后，那林婉儿以 万道女帝 的身份召集世间所有正道势力，
大会之上，她细数范湃百年间的 “罪状”，慷慨激昂：
“没想到本帝这世重修，便碰到如此魔头，
范湃一日不除，天下一日不安！”
那些被范湃重伤的师长、被他覆灭的家族余党、被他掠夺的宗门，
瞬间将她推上了 “正道共主” 的位置。
她站在联盟高台，白衣胜雪，声音透过传音符传遍大陆，
“一年后，堕仙陵，共讨魔头！”
“原来 是这样”
林婉儿看着画面中的自己，头一回觉得自己的人生虚假透顶
“我竟是 转世女帝重修，难怪，难怪老祖说我有大帝之资，
我的天赋 我的机缘 原来全是借来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一缕残魂？被丢弃的容器？还是被吞并后的一丝记忆？
我这一生，原来只是别人重生的养料吗？”
此时此刻，林婉儿看着身边的范湃，第一次有了感同身受的悲哀。
飞升劫云凝聚的那一日，堕仙陵外己是人山人海。
柳青鸢坐在特制的飞舟上，看着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老泪纵横；
苏清月站在一旁，握着断剑，
范柔躲在人群后，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