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依旧从藏经阁开始。
有弟子说,看见范湃深夜在禁书区徘徊,手里捏着《噬灵魔功》;
没过几日,外门弟子的本命剑断了,剑穗缠着根青衫丝线 ;
再后来,连苏清月服用的 “固元丹” 都被人动了手脚,
害的她走火入魔,几近身死,
有人说,看见范湃前一日去过丹房。
他怎么可能去害清月姐呢?”
范柔还在辩解,声音却在微微颤抖,眼底多了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犹豫。
黄莺莺皱着眉别过脸:
“可 人证物证都有”
苏清月站在师尊身旁,面色苍白,
看向范湃地眼神盛满苦涩,令人心碎。
林婉儿跟着范湃回到洞府,正撞见他猛地挥手扫落案上的东西 ——
灵石、功法、范柔送的锦囊,碎了一地。
“为什么?!”
他的声音在空荡洞府里回荡,带着少年人不该有的嘶哑,
“我他妈明明都改了!
我提前查了七师弟的底细,我把那些和我作对的长老弟子全部铲除,
我努力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
可为什么到最后,到最后”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眼底的暴戾再也藏不住,像要烧起来的野火。
“云昭,都是云昭,
凭什么我就得当反派,做那兔崽子的垫脚石,让他把我的一切抢走?!
妈的,该死的天命之子!
本来还可怜他年纪尚幼,想着放他一马,
可现在看来,只要他还活着,我就永远别想好过!”
林婉儿看着那团火,
一股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凉得指尖发颤。
范湃的怒火并未持续太久,那双曾燃着暴戾的眼,转瞬间便凝起冰壳。
他没有再砸东西,只是蹲下身,
一片一片拾起地上的碎瓷片,指尖被割破也浑然不觉,仿佛疼痛早己从他的感知里剥离。
林婉儿看着他拿出自己的贴身锦囊,将里面的灵石重新归拢,喃喃道:
“既然这老天非要逼我做恶人,”
他低声说,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接下来的半月,林婉儿跟在范湃身后,
看着他用灵石和身份,用近乎残酷的效率编织罗网。
他找到了曾指证他潜入藏经阁的外门弟子,送去一匣上品灵石,只传了句话:
“李长老的药圃昨夜丢了株千年灵芝,有人看见是王师兄趁夜潜入。”
三日后,那家境贫寒的外门弟子 便“偶然” 在王师兄的丹房里找到了灵芝残根,
王师兄百口莫辩,被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林婉儿望着那弟子领赏时躲闪的眼神,忽然想起第一世 ——
那时范湃曾把自己的月例灵石分给他,笑着说 "修行先修心"。
两世画面重叠,她指尖发冷。
范湃深夜拜访掌管刑罚的赵长老,送上一株能延年益寿的上品灵药,语带双关:
“弟子听闻李长老近日在丹药上有些手脚,赵长老公正严明,
想必不会坐视不理。
赵长老修为停滞,油尽灯枯,早就西处寻觅延寿之法,
此刻眼中闪过贪婪,不动声色地接了过去。
几日后,李长老被执法堂查出私藏了三瓶本该上缴的 “凝神丹”。
举报人是他最信任的药童,据说药童是 “无意中” 发现了长老床底的暗格。
李长老气得吐血,却在确凿证据面前只能认罪,
最终被镇压在刑罚峰下,受囚禁折磨之苦,
林婉儿看着范湃用利益撬动人心,看着那些曾经位高权重,
不可一世的人一个个倒下,看着那些人从得意到落魄,
心中没有快意,只觉得一阵发冷 ——
上一世那温婉如玉的少年,终究是死在了那间破庙里。
解决了宗门内的障碍,范湃又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
那个尚未入门,此刻只有八岁的七师弟,云昭。
范湃他招来几个心腹,低声吩咐:
记住,要做得像模像样,别露了破绽。”
心腹领命而去。林婉儿的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三日后,一个穿着阴阳圣地服饰的修士出现在云昭的村子。
声称云昭根骨奇佳,被选为内门弟子,即刻便可随他回圣地修行。
八岁的孩童捧着粗瓷碗,脸上还沾着泥,
眼里却亮得像星星,怯生生地问:
“去圣地,能,能吃饱饭吗?”
修士笑着点头,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
几日后,手下消息传来,
云昭正由专人护送,前往那南方的阴阳圣地。
范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和那报信的手下一起离去,
林婉儿跟着范湃,远远地缀在那支队伍后面。
她看到年仅八岁的云昭,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
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跟在 “护送者” 身后。
几天之后,林婉儿站在一旁,看着范湃和阴阳圣地的管事推心置腹,
谈到兴起,范湃将那装着大笔上品灵石的灵戒塞入管事怀中,
只说这孩子是 “特殊体质”,更适合在阴阳圣地修行。
那管事哈哈大笑,拍着范湃地肩膀,称赞他高义。
云昭就这么顺利拜入阴阳圣地门下,稀里糊涂地开始修行,
半月后,一个“好心”师兄 告诉孩童,
在圣地里存在一处禁地轮回井,里面藏着能 “洗髓伐脉” 的灵泉,
还有能逆天改命的神器,只要进去照上一照,
就是天资最差的废柴,也能成为独断天玄的大帝,
便能只是历代长老不让弟子靠近。
“你这般天赋,若是能得灵泉滋养,
将来成就必然更高,若是再能找到那神器,啧啧····”
八岁的孩子哪里懂什么阴谋?
他只想着快点变强,于是在一个夜里,
孩童在一众修士的默许和监视下,偷偷溜进了轮回井。
林婉儿站在远处,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禁地的雾气里,
随后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再无声息。
范湃站在禁地边缘,听着手下弟子的报告,眉头渐渐舒展。
范湃在禁地边缘站了一夜,首到身上落满露水,
才转身离去,留下一声长叹:
“我这人就是心太软,见不得打打杀杀,
弄死个人还要废这么一番周折,云昭啊云昭,
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偏偏挡了我的路,
希望你下辈子能投胎做个没天赋的普通人吧,修仙界打打杀杀,
尔虞我诈的,不适合你。”
林婉儿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好好的一个孩子,甚至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就这样成了范湃反抗命运的牺牲品。
悲凉之余,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至少这下,范湃总该能过上安稳日子了吧。”
林婉儿在心里默默想道。
云昭的死讯没有引起太大波澜,毕竟是另一个圣地的弟子,
死活与否,和太初圣地毫无瓜葛。
他死后,范湃的处境居然真的好转,
再也没有恰到好处的巧合,莫名其妙的恨意,不分黑白的抹黑
林婉儿看着范湃一身轻松,坐在桃树下和范柔分食灵果,
范柔笑得眉眼弯弯,他则安静地听着,
恍惚间,竟有了第一世的温馨。
她几乎要以为,天道这次终于放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