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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请君入我怀(五)(1 / 1)

萧执那句“阿宁……皇兄……这次……一定护着你……”的醉后呓语,如同淬了冰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四肢百骸,将我之前所有的推测都彻底颠覆。

阿宁不是民间少女,而是他的妹妹?一位不为人知的公主?

所以他的愧疚如此深重,深重到可以扭曲一个人所有的情感和行为逻辑?所以那枚平安结,那个“宁”字,承载的是兄妹之情,而非男女之爱?

那……沈知意呢?我这个被他强掳而来,种下生死蛊,几乎逼至绝境的“臣妻”,在他这错乱癫狂的执念里,又算什么?

是因为我这张脸,像那位他未能护住的妹妹阿宁?还是像那位早逝的、站在海棠树下的安瑶郡主?

抑或……我谁都不像,只是恰好在他濒临崩溃的边缘,成为了他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个承载他所有疯狂、愧疚、和保护欲的,扭曲的容器?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让我在他沉沉睡去后,依旧僵直着身体,无法动弹。他滚烫的呼吸喷在我的颈侧,带着浓重的酒气,那温度却让我觉得冰冷刺骨。

这一夜,注定无眠。

天亮时分,萧执醒了。

他几乎是立刻察觉到自己身处何地,以及……正以一种极其依赖的姿势,半压在我身上。他猛地弹开,动作迅疾得带着一丝狼狈,踉跄着退后两步,撞到了身后的矮几,发出一声闷响。

他脸色苍白,眼下乌青浓重,眼神里带着宿醉的浑浊和一丝尚未褪去的、孩童般的茫然。但当他看清我脸上疲惫的神情,以及脖颈处可能被他压出的红痕时,那茫然迅速被一种熟悉的、阴鸷的冷厉所取代。

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死死地盯了我片刻,那目光锐利得像是要将我剥皮拆骨,看看内里究竟藏着怎样的魂魄。

然后,他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外袍都未曾披上,便冲出了寝殿。

自那夜之后,萧执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来我的宫殿。

不是那种带着赌气或试探的短暂消失,而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隔绝。送来的膳食和汤药依旧精致,宫人的看守也依旧严密,但关于他的一切消息,都被无形地屏蔽了。我像是被遗忘在了这座华丽牢笼的最深处。

起初,我甚至感到一丝诡异的轻松。至少,不用再面对他那令人窒息的目光和反复无常的情绪。

但很快,一种更深的不安攫住了我。

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为可怕。

萧执那样一个偏执到疯魔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尤其是在他醉酒后吐露了那样惊心动魄的秘密之后。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在独自舔舐伤口,还是在酝酿着更可怕的风暴?

我不能坐以待毙。

萧执虽然隔绝了我与外界的联系,但他无法完全隔绝所有信息。宫人们虽然不敢与我交谈,但她们之间偶尔的眼神交流,低声的窃语,以及某些时候过于刻意的沉默,本身就在传递着信息。

前朝的局势似乎愈发紧张了。偶尔能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军队调动的号角声,还有宫人们脸上日益掩饰不住的惶恐。

边境战事不利?还是朝中出了什么变故?

这些都与我不直接相关,但却影响着萧执的心境,进而影响着我的命运。

我必须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将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个钱嬷嬷。自从上次香囊事件后,她对我愈发畏惧,但也因为那支金簪,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这天,我借口汤药太苦,想换些蜜饯,指名让钱嬷嬷去御膳房取。另一个嬷嬷虽有疑虑,但见我只是要些零嘴,也不好阻拦。

钱嬷嬷领命而去,脚步匆匆。

我估算着时间,在她差不多该回来的时候,假装不慎打翻了床头小几上的茶杯。温热的茶水泼洒出来,浸湿了我的袖口和一小片床褥。

“呀!”我低呼一声,看向殿内仅剩的那个老嬷嬷,“嬷嬷,快去取块干净布巾来,再让她们送套干净的寝衣。”

老嬷嬷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情愿离开,但见我衣袖湿透,黏在身上不甚雅观,只好道:“夫人稍候,老奴这就去。”

她转身出了殿门,脚步声渐远。

我立刻起身,快步走到殿门旁,隐藏在厚重的帷幔之后。

不过片刻,钱嬷嬷端着一个小巧的食盒回来了。她见殿内无人,微微一愣,正要开口呼唤,我适时地从帷幔后走了出来。

“钱嬷嬷。”我声音平静。

她吓了一跳,手里的食盒差点脱手,看清是我,连忙跪下:“夫人,您要的蜜饯……”

“蜜饯不急,”我打断她,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我只问你几句话,你如实答我,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钱嬷嬷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不敢抬头。

“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我压低声音,“陛下他……为何许久不来?”

钱嬷嬷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奴婢……奴婢不知……”

“是真不知,还是不敢说?”我向前一步,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嬷嬷,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在这深宫之中,有时候知道得多,未必是坏事。至少……能让你活得明白些。”

我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就像那香囊,若无人点破,它便只是个香囊。”

钱嬷嬷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她抬起头,飞快地瞥了我一眼,眼中充满了挣扎和恐惧。

我耐心地等待着。空气凝滞,只有我们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用极低极快,几乎含在喉咙里的声音说道:“前朝……听说……打了败仗……丢了两座城池……朝堂上……有人……有人逼陛下……问责主帅……甚至……甚至……”

她吞了口唾沫,脸上血色尽失,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甚至有人……拿陛下强掳……强纳臣妻之事……攻讦陛下……德行有亏……才致天罚……”

我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战事不利,朝局动荡!而我和赵清珩,竟然成了政敌攻击萧执的借口!

“陛下……陛下震怒……昨日在朝堂上……当场……当场杖毙了两个言辞激烈的御史……”钱嬷嬷的声音带着哭腔,“现在宫里宫外……都传遍了……说陛下……说陛下……”

她不敢再说下去。

但我知道那未尽之语是什么。君,色令智昏……

萧执现在,恐怕正处在登基以来,最为孤立和危险的境地。

所以他才无暇顾及我?所以他才变得如此沉默和……反常?

“那……赵清珩呢?”我忍不住追问,“他离京后,可有消息?”

钱嬷嬷茫然地摇头:“奴婢不知……奴婢只听说,赵大人离京那日,并无波折……”

我稍稍松了口气。赵清珩能平安离开,已是万幸。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老嬷嬷取东西回来的脚步声。

钱嬷嬷如同惊弓之鸟,猛地低下头,端起食盒,踉跄着退到一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老嬷嬷拿着干净的布巾和寝衣进来,狐疑地看了看脸色苍白的钱嬷嬷,又看了看神色如常的我,终究没说什么。

我重新坐回榻上,任由她们替我擦拭、更衣,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朝堂逼宫,战事失利,声名狼藉……内忧外患之下,萧执这头被困在绝望和愧疚中的凶兽,会被逼到何种地步?

他会如何应对?

是更加疯狂地镇压,还是……?

我忽然想起他醉后那句“朕连江山都可以不要”。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悄然钻入我的脑海。

如果他真的……不在乎这江山了呢?

那我和他之间这由生死蛊强行捆绑的命运,又将走向何方?

是随着这座即将倾覆的王朝一起埋葬,还是……会有更加不可预料的变数?

殿外,天色不知何时又阴沉了下来。

闷雷在云层深处翻滚,一如这诡谲莫测的深宫,和那悬在每个人头顶,不知何时就会骤然落下的……命运之刃。

而我知道,这场风暴,绝不会仅仅局限于朝堂。

它迟早,会席卷到我这里。

而我,必须在那之前,找到自保,或者说……破局之法。

萧执在朝堂上杖毙御史的消息,像一场无声的瘟疫,迅速蔓延至宫廷的每一个角落。连我这座被刻意隔绝的宫殿,都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惧。宫人们行走时连衣袂摩擦声都放得极轻,仿佛稍大一点动静,就会惊动那头蛰伏在紫宸殿的、濒临疯狂的困兽。

他依旧没有来。

但这种缺席,比他的存在更让人心悸。仿佛暴风雨中心那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预示着接下来将是毁天灭地的摧残。

我的伤势已近痊愈,胸口只留下一道粉色的、狰狞的疤痕,如同一个诡异的图腾,昭示着那场未遂的自戕和与之捆绑的、扭曲的共生。生死蛊安静地蛰伏在血脉深处,不再带来疼痛,却像一道无形的锁链,将我的每一次呼吸,都与那个男人的情绪起伏隐秘相连。

我不能坐等风暴降临。萧执若倒,覆巢之下无完卵。更何况,我与他还绑着这该死的同生共死。无论我多么憎恶这层关系,在找到解除之法前,我的命运都与他休戚相关。

更重要的是,那个叫“阿宁”的公主,那个叫他“皇兄”却因他而死的妹妹,像一团迷雾,笼罩在我心头。萧执因她而疯,因她而对我产生这病态的执念。若想真正理解眼前的困局,甚至找到一线生机,我必须拨开这团迷雾。

藏书楼关于皇室秘辛的记载语焉不详,钱嬷嬷那里也已榨不出更多信息。唯一的突破口,或许还在萧执身上,或者说,在他从不离身的紫宸宫。

我必须再去一次。趁他此刻被前朝焦头烂额的政务缠身,无暇他顾。

机会在一个午后降临。天空阴沉,闷雷滚动,一如我初次潜入他书房那夜。宫人们因连日的紧张而显得疲惫懈怠,看守我的老嬷嬷靠在门边打着盹。

我换上最不起眼的宫装,颜色近乎于灰,悄无声息地溜出寝殿。这一次,我目标明确——紫宸宫后殿,萧执的寝居之所。那里,或许藏着比书房更私密、更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

避开几队无精打采巡弋的侍卫,我如同阴影般潜入了紫宸宫后殿。与书房冷硬简洁的风格不同,这里显得更为……空旷,甚至有些萧索。陈设华丽却缺乏生气,仿佛主人只是将此当作一个临时歇脚的处所,从未真正安住。

我的心跳在寂静中擂鼓。目光快速扫过殿内——雕花大床,锦帐低垂;靠窗的软榻;一张紫檀木梳妆台,上面却空空如也,并无女子所用之物;还有……一个靠墙放置的、上了锁的樟木箱子。

那箱子样式古朴,边角有些磨损,与这殿内其他崭新的摆设格格不入。

直觉告诉我,就是它了。

锁是普通的铜锁,我拔下头上那根之前准备用来防身的、质地坚硬的银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入锁孔。前世为了写小说查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知识,此刻竟派上了用场。细微的机括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咔哒”一声轻响。

锁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掀开箱盖。一股陈旧的、混合着淡淡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药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箱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些看起来像是孩童的旧物。一套洗得发白的、料子普通的男孩衣裳,尺寸很小;一个木头雕的、刀工粗糙的小马驹;几本蒙尘的、书页泛黄的启蒙读物……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似乎是……萧执幼年时在行宫用过的东西?那个不受宠、险些病死的皇子。

我将这些东西轻轻挪开,箱子底部,露出一个用杏黄色锦缎包裹的、小小的方形容物。那锦缎的颜色,是皇室专用的明黄衍生色,但已然褪色,边缘甚至有些破损。

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我拿起那个包裹,很轻。解开系着的丝带,掀开锦缎。

里面没有画像。

只有一套极其小巧精致的、女孩儿的衣裙。鹅黄色的软绸,领口和袖口绣着细密的海棠花,针脚灵动,看得出绣娘极为用心。只是这衣裙的颜色,因年代久远,已不复鲜亮。

衣裙上,安静地躺着一块羊脂白玉佩。玉佩雕成如意云纹状,玉质温润,但靠近边缘处,有一道清晰的、未曾修复的裂痕。

而在玉佩旁边,是一方素白的、叠得整整齐齐的丝帕。帕子的一角,用青色的丝线,绣着一个清秀的“宁”字。

阿宁!

真的是她!一位公主!

这鹅黄衣裙,这海棠绣样……与我之前在那幅画中看到的少女衣着,几乎一模一样!所以,那幅画,画的果然是阿宁!那位早逝的公主!

可萧执为何要说我与她不像?

我的目光落在那块有裂痕的玉佩上。鬼使神差地,我拿起玉佩,触手温凉。翻到背面,借着窗外昏暗的天光,我看到了两个极小的、几乎与玉色融为一体的刻字——

“执”、“宁”。

执,是萧执。

宁,是阿宁。

这是……他们的兄妹玉佩?

所以,阿宁并非因他争权夺利而被牺牲,也并非因男女私情而惨死。他们的羁绊,源于更早、更纯粹的童年,源于那段在冰冷行宫里相互依偎的岁月。

他没能护住她。

所以这愧疚,这执念,才如此刻骨铭心,足以摧毁一个帝王正常的感情,让他变得疯魔。

我捏着那枚带着裂痕的玉佩,仿佛能感受到当年那场变故带来的、无法挽回的伤痛。所以他才如此厌恶代表那段悲剧的栀子花?所以他才在醉后,将我错认成阿宁,喃喃着“皇兄这次一定护着你”?

那么,他强掳我入宫,种下生死蛊,一次次偏执的掌控和疯狂的举动……

是因为我这张与阿宁相似的脸,让他产生了某种扭曲的保护欲?还是因为他透过我,看到了当年无力保护的妹妹,从而将我当成了某种……赎罪的象征?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荒谬感,席卷了我。

若真是如此,那我和赵清珩,以及那些死去的人,所承受的一切,岂非是一场源于他人创伤的、无妄的波及?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内侍惊慌失措的通传:“陛下!陛下您不能进去!御医说您需要静养……”

萧执?!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回来?!

我大惊失色,手一抖,那枚玉佩差点滑落。我慌忙将玉佩、衣裙和丝帕按照原样包好,塞回箱子底层,再将那些孩童的旧物匆匆覆盖上去,合上箱盖,扣上锁……

一系列动作快得几乎超出我的极限。

然而,已经晚了。

“砰——!”

殿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撞开。

萧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甚至连龙袍都未曾换下,只是扯散了领口,墨发凌乱,脸上带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眼里的血丝浓重得骇人,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血腥气的暴戾气息。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瞬间就锁定了站在樟木箱子前的我,以及我手中,那未来得及完全藏起的、杏黄色锦缎的一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他眼底那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应声而断。

一种毁天灭地的、混杂着被触及最深层逆鳞的狂怒和被最珍视之物玷污的巨大痛楚,在他眼中轰然炸开!

“沈、知、意——”

他低吼出我的名字,声音嘶哑扭曲,如同地狱传来的丧钟。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步伐缓慢,却带着踏碎山河的恐怖力量。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不,是盯着我手中那抹刺眼的杏黄,仿佛我碰触的不是一块旧锦缎,而是他早已腐烂化脓、永不愈合的伤疤。

“你……怎么敢……”

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泣血的绝望和疯狂。

我下意识地后退,脊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手中的锦缎如同烙铁,烫得我几乎拿不住。

他猛地伸手,不是抓向我,而是劈手夺过了那块锦缎,力道之大,直接将锦缎撕裂!里面的鹅黄衣裙和那方绣着“宁”字的丝帕,飘落在地。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物品上,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变得粗重而破碎。他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我,那眼神,空洞,冰冷,再无一丝人类的温度。

“看来……”他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是朕……对你太宽容了。”

他俯下身,捡起地上那方绣着“宁”字的丝帕,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仿佛在触碰什么易碎的幻梦。然后,他将丝帕紧紧攥在手心,抬起头,目光如同冰封万年的寒潭,落在我身上。

“既然你这般好奇朕的过去,”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胆寒,“朕便让你……看个清楚。”

他猛地出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那力道,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摆驾!”他对着殿外嘶吼,声音穿透雨幕,“去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他要带我去那里做什么?!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

我想挣扎,想反抗,可在他那绝对的力量和此刻近乎癫狂的状态下,我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

他拖着我,如同拖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踉跄着、却又无比坚定地,冲出了紫宸宫,冲进了外面瓢泼的雨幕之中。

宫人们跪了一地,瑟瑟发抖,无人敢抬头,更无人敢阻拦。

雷声轰鸣,闪电如同利剑,一次次劈开阴沉的天幕。

我被他强行塞入御辇,一路疾驰,朝着那座象征着死亡和黑暗的刑部大牢而去。

手腕上传来钻心的疼痛,雨水打湿了我的衣衫,冰冷刺骨。

可我此刻感受到的寒意,远不及心底那片迅速冻结的荒原。

萧执他要让我看什么?

阿宁的死亡真相?还是……其他更残酷、更血腥的东西?

答案,仿佛就隐藏在那雨幕尽头、散发着浓重血腥气的深渊里。

而我,正被他拖着,无可挽回地,坠向那片未知的、令人绝望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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