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击退熊人的疲惫尚未散去,新的威胁已至。
就在狼骑兵先锋即将冲入城墙缺口的刹那——
天际传来一声穿透云宵的啼鸣!
并非狼嚎,也非熊吼,而是某种更高亢、更威严的猛禽长啸!
紧接着,一片巨大的阴影掠过战场上空,伴随着强劲翅膀拍击空气的呼啸声。
数十个黑点出现在黎明天空与浓烟的交界处,并以惊人的速度放大。
那是狮鹫!
每一头狮鹫都披挂着蓝金双色的镶边甲胄。
它们的背上,骑着全身复盖精良铠甲、手持弓弩的士兵!士兵们的罩袍在高速飞行中猎猎作响,胸甲上铭刻着清淅的温莎家族狮鹫纹章。
“狮鹫军!”城头上,一名老兵失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如同神兵天降!
狮鹫骑士们没有丝毫迟疑。
飞行高度骤然降低,掠过头顶的瞬间,鞍上的士兵们张开了手中早已蓄势待发的强弓硬弩!
嗖嗖嗖嗖——!
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
它们的准头远超投石机的粗糙抛射,精准地复盖了狼骑兵最密集的冲锋阵型!
正在狂奔的巨狼和狼人猝不及防,瞬间被射翻一片!凄厉的狼嚎和惨叫取代了之前的兴奋咆哮。
第一波箭雨刚落,第二波已然袭来!
同时,部分狮鹫骑士投下了沉重的投枪,将地面上的狼人或熊人狠狠钉在地上!
空袭带来的混乱尚未平息,地面震动再次传来!
地平在线,一道蓝色的钢铁洪线出现。
温莎公爵的步兵方阵和轻骑兵部队终于赶到!
他们数组严整,步伐统一,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从侧翼狠狠撞入了因空袭而陷入混乱的兽人军队!
步兵们用巨大的塔盾组成铜墙铁壁,长矛如林从盾隙中刺出,稳步推进,收割着混乱的敌人。
轻骑兵则在外围游走,用骑枪和马刀切割着试图逃窜的狼人和熊人。
维恩堡的压力骤然一轻。
查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立刻反应过来——
他嘶声大吼:“援军!是我们的援军!弗罗斯特的勇士们!反击!跟着狮鹫军!杀出去!”
绝处逢生的狂喜和愤怒化作了最后的力量。
残存的守军,无论伤势轻重,都发出了喊声,向着溃乱的兽人发起了反冲锋!
威廉却没有动。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狼群中那个最为显眼的目标——
加夫冈。
那只缺耳的狼人首领正在试图后撤。
仇恨瞬间吞噬了威廉的理智。
父母惨死的景象,妹妹卡伦在火海中无助的哭喊,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狼人!
他身体微微前倾,握着匕首就要从城头直接跃下,扑向加夫冈!
而就在威廉即将跃出的瞬间,一只手猛地从旁边伸来,死死抓住了他的臂甲!
“威廉!你他妈疯了!”乔治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急促的喘息和前所未有的严厉,“看看下面!那是整整五十狼骑!你跳下去就是送死!”
威廉猛地扭头,灰眸漫上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他试图挣脱:“放开!那是加夫冈!我必须杀了他!”
乔治的手像铁钳一样箍紧了他,另一只手指着城外那片混乱的战场,声音又快又急,几乎是在吼叫:“我知道!威廉!我他妈知道你想报仇!但你看清楚!现在跳下去,你连他身边十米都靠不近就会被撕碎!你的仇还报不报?!你死了,谁还给他们报仇?!”
最后那句话象一根锥子,狠狠刺穿了威廉的心。
他的动作僵住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乔治。
乔治喘着粗气,语气放缓了些,却依旧急迫:“活着!威廉!仇一定要报,但不是这样报!你看,它们撑不住了!我们有机会!只要跟着男爵,以后一定有机会!”
威廉胸膛剧烈起伏,握着匕首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
他死死盯着远处那个狼人的身影,几乎要将它的每一格动作都刻进灵魂里。
最终,他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紧绷的身体,那杀意缓缓收敛,重新压回眼底。
他甩开乔治的手,没有说话,转身冲下城墙,添加了地面的反击队伍。
他的匕首不再查找普通狼人,而是专门针对那些试图组织抵抗的小头目,高校地清除着障碍,为狮鹫军和步兵主力的推进扫清道路。
而加夫冈自然看到了战场局势的瞬间逆转。
狮鹫军的空中打击和地面部队的夹击,彻底粉碎了它坐收渔利的美梦。
它狡猾残忍,但绝不愚蠢。
继续留在这里,只有被全歼的下场。
加夫冈发出一声不甘和愤怒的尖嚎,用弯刀格开一支射来的箭矢,对着身边残馀的狼骑吼道:
“撤退!回雷蒙堡!”
它不再理会那些陷入重围、正在被杀伤的同族,而是率先调转狼头,带着还能跟上它的三十多名狼骑,如同丧家之犬,朝着来时的方向疯狂逃窜,很快消失在战场边缘的森林之中。
此时,失去了首领又遭逢夹击的熊人士兵,彻底陷入了绝望的混乱。
它们或被狮鹫军的箭雨射成刺猬,或被步兵方阵的长矛丛林捅穿,或被维恩堡守军和轻骑兵追杀砍倒。
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围剿。
当最后一头熊人被十几根长矛同时刺穿,发出垂死的哀嚎后,战场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朝阳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光芒再次洒向这片饱经揉躏的土地。
硝烟仍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几乎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尸骸堆积如山,破损的兵器、战旗散落得到处都是。
维恩堡的城墙千疮百孔。
而城内临时清理出的一片空地上,铺着干燥的草垫。
林修就躺在上面,身上盖着一件厚斗篷。
他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眼睛紧闭。
过度使用圣印力量的反噬和严重的伤势,几乎透支了他所有的体力。
艾莲跪坐在他身边,用沾湿的布巾小心擦拭着他脸上和手上的血污,她的动作一如既往地轻柔,眸中带着心疼。
一阵马蹄声响起。
狮鹫军的骑兵们开始收拢队伍,步兵方阵在外围警戒清扫战场。
一名骑士首领缓缓策马,穿过忙碌的人群,走向林修所在的地方。
他骑着一匹格外神骏的黑色战马,以及只有中阶骑士特有的纹路样式,铠甲擦得锃亮,与周围血污狼借的环境形成了反差。
他缓缓摘下带有面甲的头盔,露出一张大约二十七八岁、棱角分明、神色坚毅的脸。
是杰森。
他与林修是帝国皇家学院同期生,以第十名的成绩毕业,同样被授予了【战士】圣印,凭借战功和能力晋升为狮鹫军的中阶骑士。
周围的士兵们不由自主地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杰森的目光落在草垫上昏迷不醒的林修身上。
他看着林修苍白的面容,破碎染血的铠甲,以及那柄依旧被紧紧握在手中的、名为“凛冬”的佩剑。
杰森的脸上没有任何倨傲或轻视。
他知道眼前的少年,比自己年轻了近十岁——却还是夺得了首席,并且拒绝了王宫的高官厚禄,前往北境守卫父辈的领地、帝国的边境。
杰森沉默地看了几秒,然后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紧接着走到林修面前,右手握拳,重重叩击在自己左胸的狮鹫纹章上,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随后,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低下头,向着昏迷中的林修行了一个代表最高敬意的骑士礼。
周围的士兵们都安静了下来。
杰森抬起头,目光转向一直守在林修身边的艾莲。
他认得这位总是安静跟在林修身后的银发侍女。
杰森的声音沉稳,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奉温莎公爵之命,杰森·帕拉尔率狮鹫军前来支持,公爵大人对弗罗斯特领军民的英勇深表敬意,后续物资已在路上,不日即将抵达洛瑟堡,届时请弗罗斯特领派人接收清点。”
艾莲缓缓站起身,尽管穿着不合身的染血皮甲,脸色疲惫,但她依旧挺直了脊背,向着杰森还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声音清淅而冷静:
“弗罗斯特领,铭记温莎公爵与杰森骑士的援手之恩,待领主大人苏醒,必当亲自致谢。”
杰森点了点头:“另外,奉公爵命令,我们还会在附近驻留一段时间,谨防……狼人偷袭。”
说罢,他再次看了一眼昏迷的林修,随后翻身上马,调转马头:
“狮鹫军!撤!”
命令传下,这支装备精良的军队迅速集结,离开了这片战场,向着来路返回。
阳光彻底照亮了大地,也照亮了满目疮痍的城堡和原野。
艾莲重新跪坐在林修身边,继续用湿布擦拭他身上的血迹。
远处,查理、乔治等人开始组织人手清理废墟,救治伤员,清点损失。
威廉则来到芬恩旁边,一同将罗兰送到安娜太太的医护屋里。
战斗结束了。
代价惨重。
但维恩堡,终究是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