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滞在原地许久。
安妮忍不住撩开窗帘,朝外面窥望。
君子正坐在那匹棕色的马上,一脸轻松地四处张望。
他注意到了安妮,扭过头微笑道:
“噢!我美丽的安妮小姐,请问有何吩咐?”
“怎么会逗留这么久?”
“似乎在排队,”赛斯眯眼眺向前方,“虽然总是不断有人,从城门出来,但进城的队伍,却原地不动。”
安妮皱起眉:“封城了?”
“准确地说,是截断了单边流向,”赛斯再次面向安妮,“小姐,你知道的,擎天要塞是座特殊的城市,它自身就如同一堵坚固而高耸的墙壁,隔绝了安森特的大陆东洲和西洲。”
“为何偏偏在现在限制单边出行?”安妮询问。
赛斯耸了耸肩:“此事恐怕只有坐在城堡里的人才知道,但若一定要让我给个解释的话,我也的确能想到几个理由。”
“说。”
“最大的可能,是避免得罪公国,”
赛斯说,
“圣城宗主教遇刺一案发生后,虽然教廷反应迅速,立即下令封城,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恐怕这个消息早就流传开来。
“而作为王国与公国接壤的唯一地区,柯立芝家族理应是最先得知这个情报的王国势力。
“为了避免公国以捕贼为由,要求穿越陆峡,柯立芝家的确有理由严格排查东侧访客,防患于未然。”
安妮听完,觉得这个理由的可能性很大。
因此她知晓柯立芝家族的领主向来谨小慎微,且对任何人抱有强烈的防守姿态。
希巴斯汀本人同样如此,甚至尤为明显。
“何况”
安妮正在思考的时候,赛斯继续开口,
“最近公国的局势实在动荡。”
安妮知晓赛斯的所指。
尽管他们一路向北,中间尽量避免停留。
但混乱的局势,却远比他们奔跑得要快。
公国的紧张局势迅速超越了他们的脚步,使得他们旅程的后半段,时常可以看到各个教区、教派,对清露教派的清算。
而被刺杀的那个宗主教,就是清露教派领袖。
关于其中的细节,安妮了解得不多,因此她也不打算胡乱猜测。
但是,却足以令她理解擎天要塞的选择。
可是安妮将脑袋探出窗外,望着前方看不到头的队伍,眉间拧作一团。
按照这个速度,恐怕直到夜晚,她们都够呛能够进城。
安妮不喜欢这种只能白白等待,却什么也做不了的局面。
她向来是个行动派,只有将事情的走向,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会让她感到安心。
于是,安妮对赛斯说:
“别管队伍,直接前往城门底下。”
赛斯盯着安妮瞧了几秒:“小姐,请容许我询问原因。”
安妮叹了口气:“我应该有办法让咱们插队进去,而且,不会遭遇过多的审查。”
兴许赛斯对安妮的话有所质疑,但他的表情却没有泄露出任何态度,因此安妮无法判断他具体是怎么想的。
赛斯沉默片刻后,轻轻一笑,朝安妮轻轻低头。
接看踢马向前,带看队伍从队列中出来。
当他们靠近后,守城的士兵反应激烈,纷纷端起长枪,用尖端对准他们。
安妮这才打开车门,从马车上下来。
她走向那个士兵,然后掏出一枚钢徽。
象是城门对方的土兵见状,立即让身旁的几人抬起长枪,然后走向安妮。
他朝安妮鞠躬道:“小姐,你是什么人,你怎么拥有这块徽章的?”
尽管面前的士兵比安妮高了两个头不止,但安妮却视着对方:
“我是希巴斯汀亲王的朋友,这个徽章,就是他送给我的礼物。”
“朋友,你是说”
士兵显然很是吃惊,他膛目结舌地望向安妮。
安妮眯起眼:“正是,我要通行,你得派人护送我们穿过擎天要塞。”
士兵显然不知道如何处理当下的局面,他在原地愣了很久。
等稍稍回过神后,依旧迟疑不定,最终,他在安妮面前深深鞠躬:
“小姐,请问尊姓大名。”
“布克——-那么,安妮小姐,请在此等侯,此事并非小事,若是出现什么问题,小人担待不起,请准许我进城汇报,还望小姐与你的随行人员,在此稍候。”
尽管仍然需要等,但比排队可快太多了。
她也不想让这名士兵过于为难,于是轻轻颌首。
士兵表达感激后,立刻叫人收起武器,安排安妮等人在城门下休息,这才着急忙慌地跑进城内。
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那位土兵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他将徽章奉还给安妮,并且鞠躬道,
“小姐,抱歉,让您屈尊在此等待,您可以通行!”
安妮点头,并打算吩附赛斯启程。
但是,士兵却接着说:
“不过,小姐,请跟我走一趟。”
“什么事?”安妮眉。
“亲王大人有请。”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造访擎天要塞,但安妮还是第一次进入这里的城堡。
谒见大厅豪华无比,摆满了各种精美、昂贵的装饰品。
不过,整个大厅的构造,却显得异常古朴。
安妮正是通过这难以修改的本质,判断出这座城堡应当拥有相当悠久的历史。
希巴斯汀正坐在一张灰黑的石椅上,他身后的墙壁上,雕刻了巨幅的柯立芝家族的家族纹章。
纹章类似一座石桥,桥墩厚实,只开有一个小洞。
但安妮知道,那并非石桥,而是柯立芝陆峡。
而下方的小洞,则是连通阴森海和焰心海的恶灵水廊。
不过纹章上却没有柯立芝家族引以为傲的升天梯,说明这个纹章的年纪比升天梯要大至于纹章的名字,绝远陆峡,也同样和升天梯无关。
安妮朝石座上身着黑色礼服的希巴斯汀鞠躬:“希巴斯汀亲王。”
希巴斯汀嘴角一弯:“见到亲王,你应当下跪,而非鞠躬。”
安妮说:“纹章学院对任何势力保持中立,眼下我并非擎天要塞的纹章师,我没有向你下跪的义务。”
“哈哈哈!”希巴斯汀突然大笑起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安妮,别来无恙?”
“劳你的记挂,一切安好。”
希巴斯汀起身,走到安妮前方:
“所以,你从圣城过来?”
“是的。”
希巴斯汀眯起眼:“教廷里发生了什么?”
显然希巴斯汀见安妮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探教廷的情况。
安妮倒是感激希巴斯汀的直爽,他们也不必花力气绕弯子。
但安妮出于自身的立场考虑,她决不能说太多的话:
“一切如亲王已知。”
“哼!”希巴斯汀心中有些不悦,“你当时就在现场,知道的自然比我听到的流言准确百倍。”
“亲王大人,如你所见,我只是纹章学院参加仪式的代表,我在圣城没有势力耳目,
所闻所知,不会比流言更准确。”
“倒是长了一条好舌头,”
希巴斯汀抬起头,斜眼警向安妮,但旋即脸上又挂起笑容,
“不过,我不讨厌你强硬的态度!”
“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还请为我们放行,”安妮道,“这一趟眈误的时间超过预想,我想赶快返回纹章学院。”
“有,”希巴斯汀说,“我想留你在擎天要塞住两天。”
安妮皱眉:“大人,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现在正赶时间!”
“你简直比我老娘还强势,安妮,哈哈———”
希巴斯汀说看,哈哈大笑起来,
“但我不是出于留你消遣的理由,而是想要过几天,护送你返回纹章学院。”
安妮甚至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希巴斯汀会如此热情地向她提供帮助,必然有所索求。
她警剔询问:“为何如此?”
“我当然不是闲得无事,”希巴斯汀耸肩道,“这么说吧,只是顺便而已。”
“顺便?”
“我的弟弟受到白金堡的邀请,即将前往宫廷,出任国王的城防监官一职,”希巴斯汀说,“他大后天出发,期间会路过纹章城,因此我想着顺路,打算让你们一同出行。”
安妮从这段话中收获重要的情报:“宫廷之前的城防监官呢?”
“上个月去世了,”希巴斯汀耸肩道,“而你也看到了,天下恐怕没有比擎天要塞更坚固的城池,宫廷任命我弟弟,自然是想要利用柯立芝家族的城防经验,令白金堡也变得牢固。”
安妮闻言顿首,行了一个屈膝礼:
“那,就听大人的安排了。”
安妮和队伍,便在擎天要塞里住下。
期间,她多次受到了希巴斯汀的传唤。
最终,安妮还是选择向希巴斯汀透露一些圣城的情况,以免他们的关系因此恶化。
两天后,安妮终于出发。
她的队伍和希巴斯汀的弟弟,亚历山大·柯立芝公爵的队伍,合并一处,共发离开擎天要塞。
离开前,希巴斯汀再次询问安妮:
安妮的态度依旧明确,她用璨烂的笑容回应:
“不!”
路上,亚历山大请求登上安妮的马车。
似乎是路途漫长,有人聊天时间会过得更加愉快。
不过,他似乎非常介意赛斯也坐在车厢之内。
赛斯说:“我负责护送安妮小姐,我需要对他的安全负责,我不能容许除不誓骑士团成员以外的任何人,与安妮小姐单独共处在同一空间。”
这就是安妮信任赛斯的原因,这位不誓骑士团的话事人,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
在赛斯坚决的态度之下,亚历山大唯有妥协。
安妮并不反对与亚历山大接触,相反,她甚至希望如此。
她选择在擎天要塞多逗留几天,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回到纹章学院之后,安妮就要考虑前往王城,当然纹章侍从官的事情了。
而根据琼纳斯纹章主官的说法,眼下的宫廷格局混乱。
虽然安妮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但毕竟年轻,不过刚满十六岁而已。
在很多事情上,都缺乏经验,她不敢保证自己能够从容应付一切事情。
如果她即将走进风暴,那么在风暴中多找个朋友,总比结仇敌强。
至少有人供她拥抱成团,便不那么容易被狂风卷走。
如果能与身兼要职的亚历山大的打好关系,安妮的处境绝对会安全不少。
安妮只是个没有特殊力量的女人,她必须时刻为自己的安全着想。
不过,亚历山大并不知道安妮也将前往王城,而安妮也不会提前将这个情报告诉任何人。
一路上,安妮与亚历山大聊了许多,彼此也更加熟悉,这是个好兆头。
几天后,她跟亚历山大谈起了升天梯的话题。
而亚历山大果然是个柯立芝,他跟希巴斯汀一样,一提起升天梯,就很是兴奋:
“虽然我的爵位是公爵,但我却没有产业,并非兄长不愿给我分封,事实上,陆峡上多的是荒废的土地。
“但陆峡上的土地布满岩石,贫瘠无比,即使分封,我的日子也不会过得比现在更好。
“然而,擎天要塞又是一座广却狭长的城池,治理难度极大,因此柯立芝家族的其他成员,会留在要塞内帮助治理,这也是柯立芝家族的一个传统了。
“因此,即使我老哥才是擎天要塞的领主,但那同样也是我的城池,故而升天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奇迹,也是我的骄傲。”
升天梯不是奇迹,但安妮不想就此再跟希巴斯汀的弟弟争论一遍。
她只是说:“并非独一无二,莱恩斯高原的铁链堡,就有类似的设备。”
亚历山大闻言,脸上立即浮现不悦:
“铁链堡的赛克家族,不过是群卑鄙且目光狭隘的小偷,他们建设的设备,也不过是对升天梯的拙劣模仿。
“他们自以为学到了升天梯的精髓,实际上,只不过将所有的缺陷一个不差地照搬过去。”
安妮听出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你有办法对付铁链堡的设备?”
“当然,每个柯立芝都知晓,办法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