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拉本以为过一阵就会安静,但数小时已悄然流逝,室外的喧嚣却完全没有平息的迹象。
吵声令她根本无法入睡,她幡然醒悟,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罗拉索性起床,小心护着左臂穿好衣服,来到宿舍之外。
尽管眼下是月光黯淡的深夜,但鬼魅之森里,却亮堂通明。
有人在所有相邻烟瘴树的树枝上,绑一根细长麻绳。
绳子交织布结在树冠之间,宛若一张罗网,令罗拉产生被某位不可名状的高端猎手所盯上的错觉。
而每根绳子上,都挂看一瓶发光药剂。
药剂里的液体五光十色,各不相同,所释放出的光芒,同样色彩斑烂。
霓虹一般的光彩打在结霜的土地上,令环境看上去诡怪诞,罗拉感觉宛若误入某座异端邪神的礼拜堂。
罗拉记得那个叫洛洛提的老巫师说过,任何炼金物都有副作用。
这些正挂在罗拉头顶的发光药剂,也不例外。
发光药剂具有挥发性,且只有打开瓶盖令其挥发扩散,它才会发光。
如果用蜡烛炙烤瓶底,或者放在阳光之下,药剂的挥发效率就会变高,发光的效率也会将相应增加。
不过罗拉疑惑,既然都有蜡烛或者阳光了,干嘛还拿发光药剂来照明。
而吸入发光药剂挥发出的气体,则会给人带来副作用。
只要是在发光药剂的照明范围之内,基本都能吸入这种挥发气体,因此承受它带来的副作用在所难免。
炼金物具有副作用不可控性,所以谁也不知道,使用发光药剂后会给人的身体或心智带来什么影响。
可能是皮肤瘙痒,也可能是精神溃散,亦或者诱发炎症但发光药剂依旧得到广泛运用,则是因为,即使长期身处使用发光药剂的场所,吸入的挥发物剂量依旧有限,仅靠人体的自愈功能,便足以将这些副作用彻底化解。
不过罗拉也清楚,至少在这个晚上,挂上这些发光药剂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它们换成普通的蜡灯或者油灯。
因为今天乃是个特殊的日子,是永冻大陆上,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阴森之夜。
永冻大陆的人似乎觉得,今夜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夜晚。
使用火焰,乃是畏惧严寒的像征。
如果在阴森之夜点燃火焰,也就意味着向寒冷屈服,那么在接下来的一年中,将很可能被寒冷打倒。
不过罗拉在宿舍中就看到了点着的蜡烛,故而猜测,不点燃火焰,乃是只在庆典或者公共场合,才需要注重和遵守的事情吧。
罗拉正走向喧嚣的源头。
她虽然喜欢安静,但她此刻却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庆典,扰了她的清梦。
而且她才来永冻大陆不久,这是她第一次参加阴森之夜,未来她可能还要在这片土地待很长一段时间。
了解当地的习俗,应该也算罗拉的必修课程之一吧?
很快,她来到了庆典现场。
她看到人群围在一片相较开阔的林中空地当中,在人群的正中央,乃是一根一一足有五棵普通尺寸的烟瘴树那么粗的一一巨大冰柱。
人们对着冰柱,用寒冷的冰语,齐声诵念苍凉的祷词,然后合鸣凄惨的曲调。
接着,位于人群最中央的男女,将褪去所有衣服,然后赤裸着身躯,用肌肤拥抱紧贴那根冰柱。
冰柱带来的极致的寒意,将成为对他的试炼,亦是对他们的洗礼。
只要全盘接受,他们的意志,将不再屈服于寒凉。
意志或许不会,罗拉想,但身体会。
有几个人的皮肤粘在了冰柱之上,早就候在旁边的人,急忙用热水从他们的身体上方浇灌下去,赶在他们的身体被冻伤之前,将他们从冰柱上揭下。
罗拉不爱笑,但看到这样狼狐、滑稽的一幕,她却莫名觉得好笑。
她能忍住笑意,却想不明白这样的举动有什么意义。
这些人从来没有征服寒冷,他们只不过是在用苦难和折磨麻痹自身。
“这就是相信的力量。”
忽然的一段话语,传入罗拉的耳中。
罗拉转过头,一个佝楼着身躯的年老巫师。
她认识他,他自称心灵巫师,名叫洛洛提洛洛提的右手拄着一根圆头树根拐杖,身上穿着加绒的紫色巫师长袍,长袍的兜帽罩在头顶。
罗拉疑惑地望向洛洛提。
洛洛提似乎注意到罗拉的表情:“难道我猜错了吗?我看你似乎很困惑这场典礼的样子。”
罗拉点头。
“哈,是吗,”洛洛提笑了笑,“这么说,你今天还没有吃冰球?”
罗拉摇头。
洛洛提得到答复后,走向主持典礼的那伙人。
他们交涉了几句,洛洛提走回罗拉的身旁,并递给罗拉一颗冰球:
“吃下它,它能庇护你在接下来一年,不受寒冷侵袭。”
“真的可以?”
罗拉凝视手心的冰球,发光药剂射出的多彩光芒,映照在冰球内部,看起来非常漂亮。
但它的确是冰,冻得罗拉的手心有些发疼。
“噢!当然不行,”洛洛提裂开嘴,“它只是普通的冰。”
?罗拉歪头望向洛洛提。
“这是习俗,小罗拉,”洛洛提说,“不过有些体魄强健的冰地人,偶然有一年,错过了服用冰球的时机,结果第二年,就寒疾不断。”
罗拉不解。
而洛洛提则简短解释:“而这,就是相信的力量。”
“相信?”
“冰地人相信只要能在阴森之夜克服寒冷,来到的寒冷在无法再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但实际上,他们未曾获得任何特殊力量的庇护,唯一获得的,则是‘相信”的力量,”
洛洛提说话的同时,双眼紧紧盯着那些尝试征服冰柱的青壮年男女,
“只要他们相信某件事,就相当于在不停地暗示自己,似乎真有这件事一般,而他们的身体也错将暗示当成事实,故而能够诱发出更深层的潜能。
“前面这些拥抱冰柱的人也是一样,只是为了加深这种暗示罢了。当然,暗示激发的力量也是有极限的,毕竟人体的潜力不可能无限大。
“但是小罗拉,可不要小看了这种力量,在某些时候,它也许能够发挥意想不到的关键作用。”
罗拉点头,又盯着冰球瞧了几秒。
然后塞进嘴里,一口吞下。
很凉,罗拉整个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抬起头,发现洛洛提正盯着她发笑。
“怎么了?”
“没什么,”洛洛提笑呵呵地说,“只是你比看上去要讨人喜欢得多。”
意思是我看上去遭人讨厌?罗拉心中有些不悦。
不过仔细想想,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除了安妮和亚伦,绝望海东边的人她都不喜欢,她也不需要别人的喜欢,这样倒落个清净。
“不过,说起来,所谓‘相信”的力量,其实也属于心灵的力量,”洛洛提忽然开口,“正好是我的研究方向小罗拉,要是我的没有估计错的话,你应该已经开始学习巫术了吧?”
罗拉不晓得洛洛提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但似乎没有刻意隐瞒这件事的必要。
她点头。
“什么程度?”
“可以感受并凝聚一点巫力。”
“勉强入门了,但还算不上巫师,”洛洛提说,“却也只差一步之遥,若是稍微有人指导点拨”
这时,现场忽然响起一阵呐喊,将洛洛提的话淹没。
典礼继续进行,且似乎暂时不会结束。
洛洛提朝罗拉招招手,示意她跟上。
罗拉不喜欢这样吵闹的环境,于是也迈开脚步。
走出一段距离后,典礼的喧嚣已经落下不少,洛洛提这才开口说道:
“小罗拉,既然已经开始在学了,我问你,什么是巫术?”
这个问题,没有人告诉过罗拉,她也从没有主动想要了解过。
也对,直到现在,她对成为巫师,仍旧抱着随缘的态度。
罗拉摇头。
“唔———也是,这个问题乍听起来简单又直白,但实际上,却深奥着哩,”
洛洛提转头警向罗拉,
“让你一个初学者回答,的确很困难,那么问你另外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几种超凡之力?”
关于这个,罗拉倒是听先巫讲过:
“六种。”
“哪六种?”
“巫术,魔法,武技,奥义,炼金术,天生异能。”
“很标准的回答,但的确也是被广泛承认的回答。有些宗教狂热者,则喜欢按照信仰来区分超凡,但终究不够客观,”洛洛提说,“那么,这几种力量,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人教过罗拉这个,她并不知道,再次摇晃起脑袋。
“巫师将自己的力量称为巫力,法师总爱以魔力攀比高低,武者将是否掌握脉能来界定超凡与平凡,炼金术头脑中的禁秘知识能够激发秘能,天生异能者嘛,他们的力量就在名字里,”
洛洛提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小罗拉,你瞧,有这么多种力量,但各种力量,又可向下细分出一树百脉的庞杂体系。这些分支又为各自的力量,取起五花八门的名字。
“什么冰之力啦,影之力啦,诅咒之力啦,狂狼之力等等。但是,真的有这么多种力量吗,不同的力量之间,当真相互独立,一点联系都没有?”
“你想说什么?”罗拉开口问。
“我想让你思考,这些力量,是否存在联系。”
罗拉掌握了魔法,却正在学习巫术。
不过对于武技、炼金术这些,却知之甚少。
所以她什么也想不到:“我不知道。”
“别气馁,我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洛洛提说,“不过,若是尝试深思一番,就会发现,各种力量之间,也许并非如表面那般绝对独立,或者说,可以发现相近的特征。”
“什么特征?”
“掌握了武技或者奥义的,都是武者超凡,这两种力量虽然有差别,但却有一个相似点,那就是需要通过身体作为媒介。
“而巫力与魔力的区别在与,巫术往往能够直接诱发超凡现象,而魔法却象是构建一个信道超凡现象与现实之间的信道,但与武者的超凡进行对比,却无需通过身体作为媒介。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巫力和魔力其实是一种东西呢?”
这个话题勾起了罗拉的一点好奇心:“是吗?”
“我也不知道,”
洛洛提摊开左手,他右手的拐杖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
“但假设魔力和巫力是同一种东西,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所有超凡力量,都有着相同的源头呢?”
魔力和巫力从表现形式上来看,的确存在许多相似之处。
但若是连炼金药剂中存在的超凡之力,也是一样的,罗拉就有些不可理解。
她觉得这个想法有点不可思议:“你怎么看?”
“这是一种研究方向,小罗拉,”洛洛提说,“将超凡明确划分成六种并进行精准定义,是在先民时期之初,就完成的工作。
“可从这套体系推广之始,就有人对其抱以质疑,并坚信,其实只有一种超凡力量。
为了证明所有超凡本质是同一种东西,无数的学者前仆后继,责献自己的生命与智慧。
“虽然直到现在,依旧没有谁取得明确的进展,它依旧是一个谜题,但这项研究,却有了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字,这便是———”
洛洛提说到此处,停顿了两秒,观察罗拉的表情,方才继续开口,
“大统一理论!”
尽管罗拉初次听到这件事情,但她却莫名感觉,这项理论一定非常伟大。
前提是,它是正确的,且经过全面的验证。
她问:“你觉得大统一理论是正确的吗?”
“当然,我对此深信不疑,否则我也不会跟你讲这么多,”
洛洛提耸肩道,此刻他们已经走出很远,庆典所发出的动静,传到他们耳中,已经不及北风吹动烟瘴树叶的响声大,
“而且,作为一个心灵巫师,我认为,一切的力量,都是心灵的力量。”
“为什么?”
“无论要实现怎样的超凡现象,都必须心念先动,而后施行,说明超凡乃是心灵驱使的结果。但是可惜,我的想法存在一个重大缺陷,”
洛洛提说着,摇头并叹气,
“唉,我们的想法,没有办法诠释炼金术。炼金术的力量过于客观,几乎不受心灵的主观影响。也就是说,我构想的框架,没有办法囊括所有超凡力量。”
“所以你是错的?”
“是不够正确,”洛洛提纠正,“可惜我已老迈,恐怕活不了多久,我没有办法修正我的理论,而我最近留在魅影结社,就是为了着书,以便让我的理论流传下去。
“小罗拉,你觉得我跟你讲这些东西,是想告诉你什么?”
罗拉摇头。
“就是想告诉你,既然所有的超凡力量可能拥有相同的源头,那么整个巫术体系,更应当具备一样的本质,”
洛洛提说,
“你既然能够凝聚巫力,就说明你有机会学会任何巫术,只不过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事情,你只会在契合自己灵魂的分支中取得成就。
“而大多数人的灵魂,与所有分支都不契合,所以实际并非人人都能成为巫师、掌握超凡。
“但既然你能如此迅速地感受并凝聚巫力,就说明你具有天赋,一定有某个分支,能够让你发挥才能。
“也正是因为你已经触摸到了门坎,而我也终于有机会,完成当初的承诺。”
罗拉记得洛洛提当初的承诺,便是将他的部分研究,传授给罗拉。
罗拉需要优先研究和掌握《霞镜之结》里的力量,现在的巫师课程也需要她花费付出许多精力。
她实在没有什么心思,去学习洛洛提的个人研究。
因此她说:“我也不一定适合心灵巫术。”
“当然,”洛洛提颌首,“但就象我刚刚说的,我认为所有的超凡源自心灵,那么能够掌握超凡的人,理应都能掌握与心灵相关的力量才对。
“虽然这个推论并不严谨,但我相信事实就是这样的。要想学到我的这种程度很难,
但入门应该简单。
“小罗拉,多掌握一种力量,一定会对你有帮助的。尤其,是与心灵相关的东西。”
“尤其?”罗拉好奇洛洛提如此断言的根据。
“任何力量都不可能凭空产生,这就是根源性定理,”洛洛提解释道,“比如魔法,
大多数法师都是向某种根源直接引渡力量,神明、神秘地域、大地、海洋、天空、传奇生物
“巫术也逃不开根源性定理,所有的力量都必然存在根源,而我的心灵巫术,力量就来源于人自身的心灵本身。
“可不要小瞧了人类心灵的力量,肉体的力量或许有极限,但心灵的极限却难定量度。
“而我之所以说我的力量必然对你有所帮助,就是因为,在一般情况下,你的心灵总是与你的肉体重叠,所以你总能与根源产生联系。”
“难道有不能产生联系的情况?”
洛洛提闻言笑了:“好问题!那么,进行一个思想实验如何?”
“思想实验?”
“没错!”
洛洛提停下脚步,思索了几秒,随后说,
“假设存在这样一个绝对领域,它能够切断领域内外的联系,你身处这个领域当中,
能够使用除了以心灵作为根源的任何超凡力量吗?”
罗拉闻言,开始思考。
根据根源性定理,如果无法与根源取得联系,那么任何超凡手段都没意义。
使用超凡的前提,是与根源处在同一相位。
而心灵总是扎根在人心之中,因此能够保证相位一致性。
罗拉理解了洛洛提的意思,它的心灵巫术自带相位一致性,因此无论何时,都必然能够发挥功效。
即使如此:“这样的绝对领域,只存在假设之中。”
“的确,唯有‘绝对”一词绝对无法在现实中复刻,”洛洛提说,“但理论,本就是理想情况下的结论,小罗拉,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这个思想实验证明了,我的心灵巫术,具有极强的可靠性。”
但尽管如此,罗拉也没有学习的欲望。
洛洛提显然察觉出罗拉的抵触情绪,他叹了口气:
“唔-你这丫头,真是不懂领情啊。得,反正今天晚上,你也想睡觉,你似乎也对参加典礼没有兴致,不如就跟我学个基础如何?”
这倒是,罗拉也正巧不知如何打发这一晚上的时间。
最终,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随着旭日将烟瘴树映出张牙舞爪的扭曲阴影,阴森之夜,也宣告过去。
典礼结束,疲倦感也爬上了罗拉的脑袋。
洛洛提亦如此,年迈的他肯定经不起熬夜的摧残。
他打着哈欠跟罗拉道别,临别前,他得意地跟罗拉说:
“你瞧!我说什么来着!小罗拉,你现在已经可以自称巫师了!”
罗拉没有理会,只是感慨,世界终于安静。
也由于阴森之夜的缘故,今天的学校没有课程。
而她也想起,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德拉科那些人的请求,罗拉已经搁置许多天了。
尽管安妮已经给她想出了解决方案,但由于学校课程紧张,她实在抽不出空,去通知德拉科他们。
正好今天放假,罗拉打算将心头的这根刺拔掉。
她前往贱菇地,通过永恒锚点,来到指甲港的下水道里。
德拉科的定居点在茎突城,一天时间,绝对不够罗拉往返。
好在这次只是将情报传达给他,罗拉无需亲自前往。
此刻,她已经根据安妮的计划,书写的一份信。
只要将信件交给邮差,她便可以离开这座港口。
当然,如果可以利用奴隶大王的戒指,拯救同胞,她愿意多逗留一阵。
但也无需花太长时间,好不容易获得的假期,她必须好好珍惜利用才行。
她想要去看看安妮,但距离上次去纹章城还没过多久,她怕安妮嫌她烦。
对了——罗拉忽然想起似乎很久没有去看亚伦了。
因此决定,将指甲港的事情处理完后,就回图书馆看看。
走到指甲港的街道上,忽然,她感觉有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罗拉赶紧回头,额头正好撞到一根手指上。
她拍开那只手,并慌忙后退。
这才看清,原来是德拉科。
德拉科咯咯笑着:“你又在我的手里死了一回了,小罗拉,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这次和上次的情况不一样!罗拉在心中反驳。
罗拉问:“你怎么在这?”
“我才想问,你怎么不在这儿?”德拉科眉道,“你可将我们晾了够久的,我想想,三个月?怕是差不多了。我来指甲港找了你几回,却连你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我仔细调查许久,才听到码头的监管员讲,只有半年之前,有个戴着眼镜的小丫头,坐船前往永冻大陆了。
“可是,小罗拉,既然你都去永冻大陆了,怎么之后又出没在手指半岛呢?就象,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
“而且你不是从港口来的,也没有经过大陆,仿佛你一直待在城市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小罗拉,你是怎么做到的?”
罗拉眉:“别管!你找我干什么?”
“自然还是之前的那件事,”德拉科说,“这几个月,我们都没有停止活动,现在整个王国西部,无不在讨论我们的话题,而且,又有两个人想要添加,并获取方块字符。
“其中一个是个北方人,他算是我的老师,此人可以信任,另外一个,则是主动找到门来的。”
罗拉闻言,不禁一凛:
“你被发现了?”
“是啊,”德拉科的神情也变得严肃,“那人不简单,我能感觉到此人有些实力,且他主动找到我们,就是为了添加。但是,我对人品性没有丝毫了解,但我没有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丝毫宁静的意味。”
躁动的灵魂吗?罗拉想。
但罗拉不在乎别人品性,这些人想干好事或者坏事,都跟她没有关系。
她拿出剩馀的两个字符,并念道:
“‘诚”,以及,“仁’。”
德拉科点头收下,然后眼晴再次锁定罗拉:
“那么,那件事如何了?”
“你们去见他吧,”
罗拉掏出信,递给德拉科,
“去见那位先生!”
与德拉科分开后,罗拉在餐馆里,忍着恶心喝完了一大杯牛奶,然后径直离开指甲港,进入霞境。
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就是图书馆。
霞境中除了难以辩驳轮廓的霞光氮氩,以及罗拉设置的锚点,其他什么也没有。
尽管已经出入此处许多次,但她依旧觉得,霞境的存在,是多么神奇啊。
这个空间的运行规律、时间流转,似乎都与罗拉来时的世界,存在许多差异。
也许,它本就是剥离世界的额外存在。
就在这时,罗拉忽然想起今早洛洛提跟她提起的思想实验一能够隔绝根源的,绝对领域。
她忽然感觉,如果当真存在这样一个领域,恐怕没有比霞境更接近的地方了。
也是在今天早上,洛洛提将自己的心灵巫术的基础,传授给了罗拉。
而罗拉一学就会,也正因如此,洛洛提才会在临别时说出那番话。
那个巫术,不过是稍微重塑当前的情绪而已。
罗拉发觉,眼下正好具备验证那项实验的两个条件一绝对领域,心灵巫术。
如果根源性定理是正确的罗拉调动力量,随即,她感觉源源不断的巫力,从她的灵魂深处澎湃涌出。
而她的情绪,也莫名上升。
唔,洛洛提是对的。
囊时,她忽然发觉,在她重塑情绪的一瞬间,眼前的霞镜却开始扭曲盘旋。
象是有一双虚空之手,将整个空间,从边境狠狠拽紧挤压。
她看见霞光四射,紫雾乱转。
也看见了自己。
那是过去的自己,从远方走来,直到与现在重叠。
也是未来的自己,从此刻远离,逐渐朦胧。
可随着她挥动手掌,过去的轨道迅速追赶收拢,钻入她的身体。
未来的无数可能,同时坍缩湮灭,化归虚妄。
随后过去继续追赶,未来持续逃窜。
诞生又消失,往复又循环。
而当她将注意力从自我之上转移,她才π然发觉,整个霞镜都已经变形,与她记忆中的模样,完全是天差地别。
那原本近在尺尺的图书馆的锚点,正在远离·——
所有锚点,都在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