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就在那剑尖悄然从绸缎后伸出的刹那,张骁已如离弦之箭,拔剑迈步应上。
周将军负手而立,衣袂不扬,未退半步,似笑非笑地注视前方。
金铁交鸣,对方却并未贸然继续,而欲要将剑收回,借绸带拂动交叠之际,借这虚实相间的掩护,隐匿身形,重寻机会再攻击。
张骁毫不在意对方谋划,敌退我进,转腕横劈,连出十数招,剑气纵横,将前方五彩绸带斩得粉碎!
他心中明晰,若是顾虑太多,让对方势头重整,又将陷入敌暗我明之境地。
彩屑如同无数花瓣飘落,在雅乐吹奏、浅吟低唱中,这生死搏杀的瞬间竟也沾了几分旖旎。
张骁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丝毫未放松警剔,他快速环视四周,发觉了烟雾忽然反向抖动。
好强的轻功!颇有些来无影去无踪之意了。这可是二层,对方要悄无声息地上下移动,功力定然深厚。
但,他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就象开了天眼,能捕捉武者的杀意。
对于炼炁修士来说,这是神识方面的能力,也许武道也有此方面的映射物,可惜此道断绝更为严重。
只有那一次,对他而言人生最重要的一天,没能捕捉那个人的杀意……
烟雾的对面,长剑陡然闪铄冷冽光芒!
张骁卖了个破绽,装作还未回神,在剑刃接近的一瞬,猛地暴起,反手一挑!
对方措手不及,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击震得停顿几息。
战机,稍纵即逝。
张骁乘胜追击,下压剑头,朝着绸带后的人影划去,直指对方要害。
那人侧身避开,腰如细柳柔软,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剑终究还是划到了什么,几缕青丝,以及…面纱。
张骁瞥了一眼,这一眼,他看清了刺客。
有印象,隐约记得是舞姬中的一人。
他从未见过如此明艳的女子。
她身着淡粉丝襦裙,裙摆迤逦如流霞。云鬓花颜,不可方物,宛若出水芙蓉。
但这并没有影响张骁出剑的速度。
在劈空这一剑的瞬间,他手腕一拧,借势回转,直抹向刺客的脖颈。
与此同时,几方守卫都反应过来,纷纷持武器围向此处。
女子却笑魇如花,热烈似火。
她的身影逐渐飘渺,在无可逃生的绝境中,竟凭空消失!
这突生的异变出乎所有人预料,守卫风月殿的官兵们瞠目结舌,赶紧四处搜寻,将殿内翻了个遍,却终无所获。
刺客如同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骁拱手向周将军表示抱歉:“是我尤豫,让刺客逃走了。”
“炼炁以上?或者……淬体境?”周将军若有所思,“没关系,此人的传承很特殊,我都不一定能拦下她。”
他语气一转,轻松得象是无事发生:“再说,对方未必对我有恶意,说不定,她是要提醒某些事。”
张骁一怔,冷静想来确是如此。若这女子有炼炁或淬体境修为,她大可以轻松战胜自己,甚至成功刺杀周将军,而不是莫名闹一番又未取得成果就消失。
周将军摇摇头,拍了拍张骁的肩膀,似有些怅然地说:“秋月节将有大事发生。可惜,我们已然入局,无法脱身了。”
……
萧梦客有点无奈。
夜灯这群人内部交流还要说谜语。
他们果然在秋月节上有所谋划,九祖师正在交代一些安排,但是字字句句打着哑谜,说得不清不楚。
他暂时将目光移向近处,发现旁侧也有奇异的东西。
抚摸洞窟的泥壁,萧梦客不禁感叹:
“花女这个名字起得还真是恰当。”
他不相信夜灯这个新兴的教派能有这样的技术,他们的背后恐怕还有不知名势力在提供帮助。
又用罗盘检测一番,商队的几人绝对有问题。
该不该动手呢?他略微踟蹰,敌方毕竟有炼炁修士,虽然他察觉到此人的缺陷,但跨境界战斗还是较为冒险了,不太明智。
思考后,萧梦客决定从商队几人入手,既然肉身看上去没什么问题,那就释放煞气试探一下。
终于,在九祖师交代完成所有安排之后,那几名商队成员躬身告辞离去。
就在他们即将回到洞窟门口时。
萧梦客解开层层禁制,小心翼翼地引出一缕黑气,控制其飘向下方的商队成员。
他们当然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夜灯教密地,会遭到煞气攻击,因此全无警剔。
稍稍转了个方向,从他们背后开始接触。
煞气进入神魂畅通无阻,衣服、皮肤、血肉都毫无隔离作用。
其中一人突然止步,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斗起来。
其他人发现他的异常,第一时间做的竟不是查看他的情况,而是迅速架起他,试图立刻出门,离开这座地窟。
或者说,他们不想被九祖师发现身上的异常。
萧梦客自是不会让他们如愿。
他赶忙又释出两缕煞气,故技重施。
煞气分别飘向那两名搀扶着同伴的商队成员。三人一同倒地,烟尘翻起,闹出不小动静,他们无法遮掩此事了。
九祖师声音甜美,嘻嘻笑着问道:“各位发生何事了,不要紧吧?”
“是煞气,她难道发现我们了?”其中一人警剔道。
萧梦客听懂了他们的窃窃私语,这是塞北语言啊!
是塞北人用易容术装成了商队成员?不对,萧梦客思绪飞转,有了猜想,他们是“夺舍”了这些人。
不过并非旧时的那种真正的夺舍功法,而是运用某种神魂术,将原本的神魂转移到商队成员体内。
夜灯的谋划之地,倒是被塞北人鸠占鹊巢了。
洞窟内一时万籁俱寂。
可萧梦客能感知到,此中气氛已是剑拔弩张。
九祖师语气依旧轻松,仿佛只是在闲聊:“你们没事的话,别忘了知县那事的后续。”
一人生硬地回应道:“九祖师之嘱托,我们绝不会忘,一定会执行好!”
“是吗?”九祖师仍笑着,脸色却愈发阴沉,“可是根本不存在什么知县的事情啊。”
她轻叹口气:“看来你们是在那时候死去的。”
这句话尾音未落,几人悍然出手,同时向九祖师攻去,试图搏取一线生机!
可在他们刚迈出一步,身形尚未完全展开之时,许多如同藤蔓的触手穿地而出,以迅雷之势,将他们绊倒在地,缠绕、绑缚起来,让他们动弹不得。
然后,九祖师抬起头,笑语盈盈,眼神残忍,直视萧梦客藏身处:
“好了,现在轮到你了。谈谈吧,小公子。你在高处窥视了这么久,究竟是要做什么事?就是为了挑拨离间,看一出好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