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发现,屋内根本不象有两人共同生活过的痕迹吗?无论是衣服、碗筷、食物、被褥、洗漱用具……都更象是从前有一人生活于此,而后另一人到来,但两者并无交集。”花月的语气十分认真。
萧梦客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苗氏因为处境过于恶劣,内心产生了自我欺骗,或者更直白地说,得了癔症?”
公主一怔,细想来还真是如此,她的话中那男人也较为被动,似乎只是在回应她的举止,不禁感到细思极恐。
顾浣尘轻笑一声:“月姐姐说的此事并不难验证,当日除苗氏外亦有人见过‘吕横’。”
“啊?”公主没反应过来。
萧梦客倒是眼中一亮:“对啊,要接亲的话,抬轿人应该会看见他。”
“不愧是哥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不过在问询他们之前,我们还是先探查一番此地吧。”
院内虽杂乱,但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据说吕横每夜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不怎么回屋,与此状况符合。
门墙都有破损,又被修复过,从抹掉字样馀留的痕迹来看,大概是他欠了债不还,被暴力催收了。
婚房的装饰品置于一旁,估计是吕横父母送来的,但他毫不上心,懒得处理,只有一袋剪纸拆开,贴了部分,剩下不知胡扔在哪儿了。
地上墙面都留着些脚印,没什么规律,象是发酒疯乱跑留下的。从步伐距离来看,应该并不是有意留下或被人追逐慌不择路。而且鞋印也不甚相同,可能不仅是某一天如此。
墙面的鞋印并没有延伸上去,但既然有奇怪之处,萧梦客决定爬上屋顶瞧瞧。
苗氏出来看到跃跃欲试的萧梦客,赶忙提醒道屋顶有点损坏,上去后要小心摔下。
萧梦客担心的反而是将人家屋顶弄坏了。蹬着墙借力飞上去后,他发现这是很寻常的悬山顶,屋檐略微悬挑出山墙之外。
顶上有被砸坏坍塌的部分,按苗氏所言,她问了邻居后,说是曾有一日大风,刮折了树枝,准确而言是树冠的一部分,砸在这屋顶左侧,因而破了个狭长的洞。种树的那家人还赔了吕横不少,然而他没有拿来修缮,而是立刻花天酒地去了。
因为塌陷的屋顶下的房间,也就是左屋,是当作储物仓库用的,不影响他偶尔回来睡觉,他就懒得搞了。
萧梦客走入这储物间,里面的味道有点怪,可能是堆了不少废弃杂物,有些看上去无异于垃圾,弥漫着一股臭味,但又象有人放了些香料之类,让味道没那么难闻。苗氏说她略微打扫了一下,只是里面再糟糕,也毕竟是夫君的东西,她不想未经同意就乱动。
一开始,萧梦客对于臭味是很警觉的,但四处看了看,藏不下什么大东西,都是零碎或轻薄物品,比如另一些剪纸之类装饰品就散落在这儿了,和其他垃圾混在一起,花花绿绿,喜庆之意全失,只让人觉得恶心。
花月懂一些病理,在对苗氏察言观色,思索着她是否有癔症的表现;公主倒是活力满满,与萧梦客一同忙前忙后,可惜她在体力活之外几乎是白用功。
顾浣尘则伫立在一边,踌躇着不愿上前。萧梦客无奈地摇摇头,本以为她能成为自己最佳助力的,没想到,这女孩竟然有点洁癖,看见肮脏的环境就尤豫不决了。
不过,萧梦客转念一想,这岂不是又掌握了她的一个缺陷?应当好好加以利用啊!说起来确实如此,她甚至不太愿意被人触碰,即使是称得上她的好姐妹的花月和九公主,也一视同仁。
“这里暂时没什么能查的了。我们该去找些人问询了,邻居、抬轿人和吕横的父母都可以试着问一下。”萧梦客向三人总结道。
“留苗氏一个人在这儿,会不会不太安全?”沉默许久的顾浣尘突然开口问道。
“小顾,你发现了什么吗?不妨和大家说一说呗。”萧梦客提议道。
她闭上眼摇了摇头:“不,这只是我的感觉而已,没什么切实的依据。”
萧梦客抬头看了眼,暗中做了个手势,指指公主,画了个圈表示他们几人。
一片树叶兀地落下,萧梦客明白,沟通好了,暗卫会留下其中一人在此,照看苗氏的情况。
准备就绪,四人便出发,向更多人打听吕横的线索。
正值午后,一天中最明亮的时候,有恶意者不太可能挑这时行动,因为太显眼,但同时,空闲的人也是很稀缺的,人们都忙于自己的事情。
所以,他们只能从一些老人问起。这种时候,又要庆幸公主与他们一同行动了。老人们总是带些口音,三人都是外地来客,需要公主来“翻译”一番。
和苗氏说的一样,老人们都说,在娶亲之前,就没怎么见到吕横了。而且他和往常的行踪也有所区别,以前他流连风月之地时,人们至少会在外城看见他。
可最近他彻底不在外城了,不知去了哪儿。消失好几天,才能重新见他一回。
吕横自称是找了赚钱的门路,因为被放贷的逼太急了,不得不做工事还钱,甚至夸耀说是改过自新了,当然他这样的话说了太多遍,没人愿意相信他了。
当然,根据最初的猜测,苗氏所见之人可能根本不是吕横。他们已经让苗氏详细描述了她的夫君的外貌,又向邻里问了同样的问题。
相互对比,他们却未能得出定论。
两边说的都是寻常身材寻常相貌的男子,能确认的似乎只有精气神上有差别。
因为记忆并没有那么可靠,何况是一个众人敬而远之的人,很少有人会仔细记住泛泛之交的相貌特征,除非本身就很明显,可惜,吕横并没有这样的特点。
没有画象,问不出更多了。
邻里暂时只问出这些,四人马不停蹄,赶往承办嫁娶业务的人那儿。
好在苗氏提到了,并不是找堰西北承办的,否则出城去那儿调查就太麻烦了。
到达鹊桥喜轿铺。
问了一圈,总算见到了抬轿师傅。
他听闻几人的问题,只觉莫明其妙:“当然有人来接亲啊,我亲眼见着的,大门一开始半掩着,那人还敞开门出来迎接咱们呢!”
本以为这条线索也要断,师傅喝了口水,记起什么:
“倒是有一点奇怪的,说是他是纨绔还有点象,但不太可能是大伙说的什么醉鬼,甚至啊,我觉得他是个练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