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兴转过头。
烛火摇曳下,张叔的面容有些看的不真切,但是从对方的神态和动作当中,马兴也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局促不安。
见状马兴笑了笑,温和说道。
“张叔,是有什么事情吗?只管开口便是。”
张叔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马大人,我知道您中秋节后就要搬到大宅院里去了。”
“等去了大宅院,家中也会添置不少的仆从,说不得也会有新的马夫顶替上来。”
“只是我想着,我干活有一把力气,也愿意吃苦,若大人想添置活契仆从的话,能不能先考虑考虑我?”
张叔头一次跟这么大的官打交道。
尽管马兴平日里瞧着低调,待人也十分温和,对他也格外的宽容。
可张叔心里头明白,人家是青天大老爷跟宫里的皇上娘娘,那都是亲戚关系!
现在对方乐意跟他坐一块,那都是抬举自己呢,等搬去了大宅院里头,想要什么仆人就有什么仆人,又如何看得上他这么一个活气的?
为了这事情,张叔已经苦恼了好些天。
今天特意提出来,也是想要让心里头的石头落个地。
马兴还以为张叔家中是出了什么事情呢,现在听到对方只是想从他这儿讨个固定的岗位,当即便笑了笑。
“等去了大宅院那边,我的确有心招几个仆人来帮着干点儿活计。”
“张叔你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若你愿意的话,到时候随我一同去宅院那边做活儿便是。”
“我给你分到前罩房住着,平日里你便负责我和家中孩子的出行,你看怎么样?”
从马兴嘴里听到了准话,张叔当即兴奋的连连点头。
“我愿意的,我愿意的,谢谢大人!”
看着眼前不住朝着自己躬身道谢的张叔,马兴声音又放柔了几分。
“我记得婶子她干家中活也是一把好手,你们夫妻二人分居两地也不是个事儿,干脆就将她一块带来我府中做活。”
“我也不同你们签订什么死契活契的了,就只当做是我招了两个人来替我打理宅院。”
“工钱的话,张叔,你这边一个月是一两半的银子,婶子那边是一两的银子。”
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开口,不仅捞了一个长期干活的活计,就连自家的婆子也跟着捞了个活。
而且马兴给的工钱还极其大方,放眼这附近的高官大院里面。
一个月一两半的工钱,那都是人家夫人小姐身边得脸的,侍女才有的份例。
可如今却让自己拿到了,张叔对马兴也愈发感激,恨不得当场就能够给他跪下磕两个响头。
最后还是马兴给拉了起来,只叮嘱他好好赶车。
“早些将陆先生送回去,你也回家好生补个觉,明早我还得上朝呢。”
张叔连连点头,小心翼翼的扶着陆相如上了马车,接下来一路也更加的殷勤小心了。
马车内,陆相如掀开车帘,看着巷子口一点点缩小的身影,心中长长一叹。
陛下能得此人相助。
可保明朝数百年而不朽矣!
又是一天昏昏沉沉的上早朝。
马兴跟周正安两人就靠在角落里互相守着打盹。
任凭前面朝臣们吵得多么热火朝天,马兴此刻就跟没听见似的,主打一个耳聋心安。
所幸听报司的事情已经盖棺定论,如今也就唯独对两名户部尚书升任一事有所质疑。
可在朱元璋的强力手腕镇压下,底下的朝臣们自然也不敢插手太多。
于是这事儿也就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反倒是前户部尚书张昶一事,更加让这些朝臣们关注。
无休无止的吵了一个早上,最后还是朱元璋不耐烦的甩袖离去,众人才得以从早朝当中解脱出来。
马兴这头前脚刚跨过门槛,后脚就被龚常德给拉住了。
龚常德脸上还带着笑容。
“国公爷这是要回户部去?”
马兴点了点头。
站在马兴身旁的周正安则是连忙朝着自己的新任上司行礼。
龚常德扫了周正安一眼,并不将他放在心上,只是拉过马兴小声说道。
“听报司的事情,如今办的如何了?可有什么需要我帮衬的地方,工部那群人手段深着呢,国公爷可千万得多加小心。”
马兴当然知道对方是好心提醒,因此很快点了点头。
“工部的匠人昨夜就已经开始赶工了,想来等中秋节后,听报司便能够正常运转起来了。”
没想到马兴速度竟然这么快,龚常德眼里忍不住划过几分诧异。
“我记得听报司他们那处衙房可破旧得很,纵然是匠人们修葺,多多少少也得拖延个十天半个月的。”
“这才不过几天功夫,竟然就已经能够正常运转了吗?”
马兴却只是浅笑。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工钱给的丰厚,工人们自然也都乐意干活。”
龚常德顿时明白马兴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让工部这些匠人乖乖听话的。
于是他的神情也愈发殷切了。
“国公爷,我昨日去吏部的时候,又发现了几本账册……”
后面这半句话龚常德说的含糊,显然是在遮遮掩掩些什么。
马兴则皱眉看向他,龚常德朝着自己胸口拍了拍,只听见那处发来砰砰的闷响声。
“这事你应该去同陛下说,同我说这些,恐怕起不到什么效果。”
吏部的事情马兴已经插手了一次,如果再去插手第二次的话,谁知道会不会落人口舌?
自己的身份本来就已经是外戚了,若是再因为这点事情被人抓住了小辫子,那他冤不冤呀?
龚常德则是嘿嘿笑了两声。
“我这不是想着跟国公爷您比较熟悉吗?这账本若是你递上去的话,陛下那边我也能好解释一些。”
马兴当然理解龚常德此刻的害怕。
吏部这么多官员都是为了什么事儿被送去刑部审理的?
不就是因为马兴递上去的账本吗?
龚常德现在看到账本会有所顾忌,那也是情理之中。
哪怕他只是个刚刚升任过去不到一天的长官罢了。
然而这次马兴却不打算插手。
“此事非同小可,你还是亲自递上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