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由来,洪坤能感到他眼神中带着的恶意。
一种深深的恶意
就在这时,爱莎站在他身前,语气有些微颤着道:“雅罗斯神父,他是一个受难者。”
“受难者?”雅罗斯感兴趣地看向他。
“他是前几天那场山火的幸存者。”
“他说着听不懂的语言,可能来自东方。”
“耶稣基督告诉我们,爱邻舍不仅限于同族或朋友,更包括陌生人甚至仇敌。”
“撒玛利亚人尚且能拯救犹太人,我们怎么能不去拯救遭难的旅人。”
雅罗斯缓缓将目光放回到了爱莎身上,赤裸裸的眼神,象是要把爱莎吃掉一般。
“爱莎,你有着如同珍宝一样的品格。”他语气幽幽。
“你不必担心,在主的光辉下,没有恶灵能够伤害虔诚的信徒。”
爱莎低下头,有些不敢直视雅罗斯有些侵略性的眼神。
“喂!”洪坤高声一句,站在了爱莎身前。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他此刻说的是中文。
雅罗斯顿了一顿,随即微微一笑:“主的爱如广阔天穹,无垠地庇佑你,抚平伤痛。”
他朝着洪坤,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架。
“愿主怜悯你。”
说完,他便向爱莎点了点头。
“若有需要,我可以为他做祷告。”
“那实在太感谢您了。”爱莎抓着洪坤的衣袖低声道。
雅罗斯神父随即离去,走向了位于东北方向的教堂。
洪坤看向了那座华丽地有些不正常的东欧式教堂,有些压抑的心绪终于缓了过来。
这家伙不怀好意!
不仅对自己,还有对爱莎也是!
玛德,太符合神职人员的刻板印象了!
而且,雅罗斯身上总是有股怪味。
象是动物园里面的骚臭气。
虽然在古代欧洲,白人身上多少有点体味,但雅罗斯身上的体味不一样。
此人绝对有问题。
该避一避,还是要避一避。
毕竟,在被黑衣神父差点烧死后,他对穿着类似衣服的神父充满了恶意猜想。
“只要神父赐予你圣水,您一定会恢复健康。”爱莎一直没有松开洪坤的衣袖。
“圣水?什么圣水?那不是符水吗?”洪坤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但随即摇了摇头。
自己都穿越了,这个世界神神鬼鬼说不定真有什么说法。
他看向天空,大喊了一声。
“上帝佛祖三清安拉,不管是谁在上!”
“您老就别折磨我了。”
“想要把我干掉,那就痛快地干掉。”
“如果想留我一条命,那就把我放回去吧。”
洪坤对着老天疯狂输出了一顿。
但显然没有任何用处。
爱莎一脸不明所以,但随即开心地说道:“先生,您也在向你的神祈祷吗?”
神,有个鬼神!
洪坤只能叹息一声。
“谢谢你,爱莎。”
“如果我能活下去,他日一定有所报答。”
他看向身边的姑娘,却见她一脸纯真且微笑地看着自己。
她握紧了他的手,掌心那股热量让他原本怨愤的情绪,瞬间平静下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爱莎温和地道。
“先生,我小时候得过一场重病,大家都说我活不下来。”
“只有父亲不愿意放弃,他虔诚向上帝祈求。”
“他从山巅取回了晨露,治好了我。”
“那时候父亲一直跟我说。”
“别放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是骗小孩的话术。”洪坤无奈地笑了笑,指尖下意识地蹭过爱莎柔软的发顶。
那触感像揉着一团晒干的棉絮,暖得有些发慌。
爱莎的脸瞬间红透,像被落日染透的苹果,甚至连耳尖都泛着粉。
我靠,这个村姑有点可爱。
“抱歉。”洪坤立刻收回。
或许脑子有些不正常,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爱莎虽象个可爱的邻家妹妹。
可这里是古代欧洲,不是他熟悉的现代社会,更不是心里的小芳。
刚才那下随便的摸头,是把跟海王兄弟学的“亲密交互”乱用了。
落在这保守的时代,实在是越界了。
他干咳一声,试图掩饰尴尬,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处的教堂。
馀晖正斜斜地洒在教堂顶端的十字架上,金红色的光裹着木质的纹路,像给那冰冷的符号镀了层膜。
太阳已经沉到了远处的树林后,只留下半边天的霞光,连空气都渐渐凉了下来,风里带着点干草的气息。
绕着村子走了大半圈,洪坤只觉得腿肚子发沉,连脚步都慢了些。
“回去吧,爱莎。”
他喘了几口粗气,指了指老屋方向,那栋石屋在暮色里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烟囱里升起炊烟,倒显得有些烟火气。
不得不说,瓦茨拉夫做的烤肉味道还不错。
爱莎立马抬起头,眼里的羞涩还没褪去,却多了几分急切。
她快步走到洪坤身边,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骼膊:“都怪我……要是我没拉着您看那些没用的,您也不会这么累。”
两人并肩往老屋走,踩着地上的碎石子,发出“沙沙”的轻响。
爱莎走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小声问道:“先生,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我啊,叫洪坤。”他说道,怕她念不惯,又补充了一句。
“洪水的洪,乾坤的坤。”
“不是坤哥的坤。”
“洪……坤……”
爱莎跟着念,舌尖轻轻滚过这三个陌生的音节,象在品味什么稀罕的字眼。
念到“坤”字时,还轻轻咬了下嘴唇,眼里闪着好奇的光。
“洪坤,两天后就是我的生日了……”
“到时候,我能邀请你陪我跳支舞吗?”
她的声音声若蚊蝇,几乎听不见了。
洪坤自然配合,他作怪似的做了一个夸张的绅士礼。
“我的公主,能邀请你一起跳舞吗?”
爱莎的脸唰地红了,连忙转身跑了回去。
洪坤叉起腰。
救命的妹子,真可爱啊,到时候要不要送她什么礼物呢?
他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一僵。
自己在昏迷的状态,好象听到了什么字眼……
七天……
现在已经过了四天。
“爱莎的生日,就是第七天啊。”
洪坤看向爱莎,落日的馀晖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投在地上,象两条细细的墨线。
似乎他们两人的命运,就象这两道影子,此刻再近,终究是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象两条延伸向远方的并行线。
永远也不会有相交的一天。
老屋的门越来越近,暮色也越来越浓,把那两道影子慢慢融进了石屋的阴影里。
只留下最后一点霞光,在他们身后的路上,渐渐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