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少室山后山山顶,晨风袭袭,张砚和慧悟师徒两人站在一棵松树下。
“师父,昨天慧天师伯过来和我说了我的处罚结果,不罚不赏。”
慧悟冷哼一声:“你小子挺高兴?”
张砚连忙拉住慧悟的骼膊,撒娇道:“这次全靠师父你老人家斡旋,以后我一定好好孝敬你老人家。”
慧悟道:“算你小子还有几分良心。”
“为师教你的这套基础刀法你可记住?若是记住了,为师就先下山去了。”
张砚道:“师父,你去忙罗汉堂那边事情就好,弟子在这里休息后,再耍上两趟。”
慧悟满意地点了点头,摸了摸张砚的脑袋。
山顶上只剩张砚一人,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后,走到山涯边,面朝着初升的朝阳,盘膝坐下,闭紧双目,运转起少林基本内功心法。
不多时思止息虑,物我两忘,晨露沾湿了衣襟却也不知。
朝阳初升,其道大光。
内力在体内运转一个大周天后,张砚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这两个月的勤修苦练,此时终于有了成效。
张砚快步往山下走了些许,找到一棵小树前,静气凝神。
丹田中内力随意识走极泉,过少海,通里穴,汇聚在掌心。
“啪”的一声,这棵小树在张砚的掌力下应声而断。
张砚仔细查看一下树的茬口,确实为自己掌力所断,而不是枯树。
“成功了!”张砚心中欣喜非常。
不过却又很快耷拉下脸来,“可惜只能打出五掌!”张砚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明显的进步不是。”张砚喘息片刻,看了看天色,下山往菜园而去。
张砚四人在后山菜园帮工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大半。
除了一开始缘根引起的风波外,其实日子倒也过得颇为舒坦。
张砚哼着小曲,手持着未开刃的戒刀,来到了昨天的小溪旁。
蹲下身来,将戒刀放在一边,洗起脸来。
这是张砚这一段时间养的习惯,每天去后山练武时间太早,顾不上洗漱,只能下山后绕到每天挑水的小溪边洗漱一番。
甚至有时候连晨斋都是让虚竹等人帮自己直接带到后山菜园。
张砚刚鞠起第三捧水,突然听到身后有快速朝着自己奔跑的脚步声。
心中一阵疑惑,“一般这个时辰,都是用晨斋的时间。除了自己,还有谁,大清早来后山小溪这边。”
张砚有些好奇的扭过去,却不想,一扭头不打紧,直接吓了自己一跳。
当下也顾不得洗脸了,而是直接就地一滚,往旁边躲了过去。
张砚躺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望着来人,冷声说道:“哼,你还敢过来。”
缘根说道:“怎么不敢过来。”
“就是你小子,害得我逐出寺门,无处可依,今天老子就拿你的命来做抵偿。”
缘根说罢,也不再多说废话,朝着张砚就砍了过去。
缘根虽然不通武艺,但是仗着势大力沉,一把戒刀舞得呼呼生风。
张砚刚才洗脸的时候,将戒刀放在右手边,结果扭头看到缘根的钢刀朝自己劈来,自己下意识往左边躲闪,结果离自己练武用的戒刀越来越远。
张砚一边快步向后退去,一边厉声喝道:“缘根,你现在走了,我还当无事发生,等过不了片刻钟,我师兄弟们来了,你想走也走不了。”
“老子就没想走,终于瞅着你小子落单了,你知道老子盯了你多长时间吗?看招。”
说罢,直接一刀横劈向张砚,张砚见状,只能又往后又退了一步,这才将将躲过刀锋。
其实当缘根说出这句话后,张砚心里不由暗暗叫苦不迭。
心道:“合著这缘根早已盯着自己好几天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师父和自己几人没有将他发现。”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先想办法保住小命再说吧。”
张砚却是不知,这缘根颇有耐心,那日被赶出寺门后,心中已早有定计。
下了山后,便直奔登封县城,用这些年在寺中贪墨的银两,买了一处幽静的院子。
又用剩下的钱财,去铁匠铺打了一把戒刀。
做完这些后,便又返回少林寺后山观察张砚等人的一举一动。
这些人中他犹恨张砚,恨不能生啖其肉,但说来也巧,这一段时间,张砚从不落单。
要不就是早上练武后跟着慧悟一起下山,要不就是跟着虚竹几人挑水比武,导致自己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
今日凑巧,慧悟有事,早回罗汉堂一个时辰,缘根见张砚独自一人下山,心中自然欢喜的紧,这才掂着戒刀准备杀了张砚泄愤。
张砚又连续躲过缘根的两道劈砍,又再退一步,猛的感觉后脚跟有一硬物挡住。
此时哪敢回头,只能用馀光一撇,却发现自己只顾后退,却全然没有发现已经退到一棵柳树跟前。
缘根接连劈砍几下,气力也渐有不支,用刀指着张砚,挺着大肚子,喘着粗气对着其恨声说道:“小王八羔子,你再跑,老子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张砚却没有搭理他。对着后方高声叫嚷了起来:“虚竹,虚法你们两个快点过来。”
缘根一听,心中大惊,好不容易将这小杂种逼到了死角。
却不想对方又来了强援,当下扭头去看,却见身后空空如也,哪有一个人影。
心中顿时知道自己被这小杂种给耍了,扭过头来却发现张砚已绕至树后。
缘根遭此戏耍,心中顿时怒不可遏,低低嘶吼一声,就朝着张砚扑去。
此时节张砚已经使用迷踪步绕至树后。
见缘根朝着自己扑来,借着柳树的阻挡,又使用迷踪步和缘根回到刚才的位置。
唯一不同的是缘根已经背朝着自己,趁着几个呼吸的功夫,张砚奋力的朝着右边自己落下的戒刀处冲去。
却不想这缘根看着如孕妇一般,跑起来倒是不慢。
张砚绕树溜了他一圈,他追赶张砚依旧在五步之内。
如此一来,情况却远比刚才还凶险。
刚才张砚虽是后退,自己却和缘根面对着面,现在想要拾取戒刀,自然背对着缘根。
就连张砚这样的江湖菜鸟,都知道,将后背面对着敌人,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
张砚心中大呼:“失策,好在自己离戒刀还有几步距离,迷踪步再快上几分,在缘根刀落之前还有希望拿到戒刀。”
心中想到此处已有定计,离着戒刀还有两步远地时候,当即斜着猛扑向小溪,双腿猛的一踢岸边泥,正好游在自己那未开刃的戒刀旁。
此时节正是夏日,雨水甚多,张砚跳入小溪后,站起身来,溪水已经淹过自己的胸部。
张砚拿起岸上戒刀,在水中和缘根对峙起来。
缘根一开始见张砚朝着戒刀处跑去,心中还在冷笑,心道:“这小杂种也忒傻了,还想去捡自己的刀,趁他捡刀的功夫。狠狠的往他背上砍上两刀。”
缘根想的倒是挺好,不过见张砚离刀还有两步远时就跳入水中,猛的一愣,立马抽刀朝着张砚砍去,却不想直接劈了一个空。
此时再看张砚手中已拿到戒刀,心中不由大呼可惜。
张砚站在水中冷喝道:“缘根,真当小爷是好惹的不成!”
却不想这缘根也不搭话,直接朝着张砚顶头劈来。
这招力劈华山,虽然缘根并没有学过,发力技巧也是不对,但是硬生生的靠着自身蛮力劈将下来。
张砚双手握住刀柄,立马将刀横过头顶。
“啪”的一声,金铁交击之声炸响,张砚顿时感觉虎口发麻,若不是双手握刀,恐怕直接就将刀脱手而出。
缘根见一击不成,依样又是一招劈下。
这竖劈的招式,由上而下发力,对缘根甚为有利,自身下劈的力量外加缘根自身的力量,张砚接了三招后,就已经隐隐有招架不住之势。
无奈之下,只能向后退了一步。
却不想正是倒退这一步,反倒让张砚喘了一口气。
张砚站在小溪边上,缘根站在岸边,刀的长度有限,两人自然能打的有来有回。
张砚若是不退,缘根一刀接着一刀竖劈如打地鼠一般,张砚撑不了几招,手中戒刀就会被劈飞。
结果张砚退后半步,缘根的刀自然砍不到张砚,由此这才换来一定的喘息之机。
缘根见劈不着张砚,不由气的哇哇大叫。
叫了几声,想到了什么,便蹲下身子,如孩童钓鱼一般,挥刀横扫张砚。
缘根的肚子尤如一个孕妇一般,看似已经蹲下,实则象扎马步般费力,靠着手腕的力量挥动几招,皆被张砚轻松挡住。
很快就坚持不住,想要站起身来,张砚瞅准时机,对着缘根的脚踝狠狠的砍去。
缘根大惊,哪里还顾得砍张砚,将刀一竖,期望挡住张砚的戒刀。
这戒刀虽然没有开刃,但是张砚在砍这刀的时候,将内力运至刀身,讲究一个势大力沉。
两把戒刀相交,缘根顿时感觉一股大力袭来,手中钢刀如何也把持不住。
“啪”地一声,远远的飞了出去。
而缘根也被这刀的劲力一带,本身下盘不稳的他如同一个球一般向后摔去。
巧合的是,张砚的戒刀在砍飞缘根的刀后,竟然直接缠在缘根的后襟。
如果是武林高手,凭借这股力量,使用轻功轻轻一点,自然飞了出来。
但是张砚却没有这个本事,他毫无防备被这股惯力一带,猛的在水中向前冲了两步,戒刀也脱手而飞。
好在缘根也被摔个七荤八素,张砚趁这个机会,快速的从小溪里爬了出来。
他也不拾自己的戒刀,而是直奔着离自己更远的缘根戒刀而去。
等缘根缓过神来,张砚已经将刀拿在手中了。
这把戒刀张砚刚一入手,就感觉分量不轻。
仔细看了看刀身,通体镔铁打造,在阳光下寒光闪闪,不提吹毛断刃,显然也是一口不可多的宝刀。
张砚看了又看,心道:“这缘根和尚杀我倒还真下本,不知道花了多少钱铸了此刀。”
“看着比我那废铁片子好上太多,不过他用的明白吗?本少侠才应该是这把宝刀的主人。”
心中虽然想着,脚下脚步却是不停,朝着缘根杀去。
缘根看张砚捡了自己的戒刀,气愤的喝到:“小杂种,还我的刀来!”
张砚哈哈一笑,对着缘根说道:“胡说明明是本少侠的刀,再说你说是你的刀,你喊它它答应吗?”
缘根被张砚这副歪理邪说气歪了嘴,口中顿时污言秽语频出。
他一直负责少林后山菜园,长期和这些长工打交道。
各种污言秽语自然会上不少,若是以往,还自持少林高僧身份,只是骂上几句常见地,象今日这般却很少说出口。
这次也是被张砚气急了,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
张砚听这缘根骂自己和昨天长工互骂一般花哨,心想:“等本少侠一会一刀一刀拉来你的嘴,让你骂个痛快!”
面上却没有言语,不过脚下迷踪步却是快了几分。
缘根嘴里污言秽语不停,见张砚已经捡起自己的戒刀,他的戒刀却不知所踪。
转了一圈后,才发现在自己后襟处缠着。
猛的拽上一拽,却没有拔出来。
他自不知道张砚的这把戒刀是慧悟教他刀法所用,根本没有开刃,自然拉不开衣服。
拔了两下后,见拔不出来,而张砚也离自己不过十步远。
当下也顾不得丢人了,一边跑着一边脱下自己僧袍。
如果有人看到,一定会笑掉大牙,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手持一把戒刀朝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和尚追去。
而这个全身赤裸的和尚手中拿着自己的衣物,一边狂奔,一边双手在自己衣服上胡乱的撕扯。
两人你追我赶跑了几分钟,缘根累的快要跑不动了,看着逼迫过来的张砚。
心一横,停了下来,单手持着张砚那把没有开刃的戒刀朝着张砚砍去。
张砚见他猛一转身,朝着自己斜劈而来,大叫一声“好”。
脚下速度不减,将手中的刀顶了过去。
“刺啦!”戒刀上包裹着的衣服在交击的一瞬间被劈成两半,向缘根的手臂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