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虚竹来了,我再告诉你”张砚神秘一笑。
“砚哥儿,你也等等我们。”虚竹虽然一步三回头,说话气息倒还稳定,不过张砚话也没说明白就走了,他有些焦虑而已。
张砚见三人都到齐了,决定吓吓他们。
“你们也知道,我和缘根那胖和尚有仇,本来我想和他好心说和一番,结果这胖和尚软硬不吃。”
“然后呢?砚哥儿。”虚法这个小胖子有些焦急的问道。
“没有然后了呀,我这不和他呛呛起来了,他罚咱们四个人从明天开始,一人从后山小溪中挑一百桶水浇地,然后,然后,将这一百桶水都还要浇到地中。”
张砚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僧寮中三个舍友脸上的神情。
结果不出所料,三个人的表情一瞬间难看了起来。
特别是虚竹小和尚,脸色煞白,双眼框通红,都快要哭出来了。
“砚哥儿,你怎么能和缘根管事争吵起来呢?咱们在他手底下还要做事一个月呢。”虚柏有些抱怨的说道。
虚竹强忍着泪水,帮着张砚说道:“别怪砚哥儿了,那缘根和尚一看都不好惹,再加之砚哥儿犯在他的手里,咱们这次铁定会吃亏。”
“咱们四个人谁干不完,都互相帮一下忙。”
张砚看了看虚竹,这小丑和尚当真是心善,在这种情况下还帮着自己说话。
当即哈哈大笑道:“逗你们的,你看你们吓的,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
“我和缘根那胖和尚谈好了,以后咱们每天早上一人八桶水,不过提完以后去后山练功,不能在这附近闲逛。”
三个人听了张砚这番话后,脸色一下子由阴转晴,有些不相信的问道:“真的吗?砚哥儿,你不会在坑我们吧?你怎么说服缘根管事的呢?”
张砚见三个人的不相信,装作生气的样子:“既然你们不信我张砚,那你们就按我刚才说的那样,一人一天一百桶水好了,反正我就提八桶。”
虚竹三个人见张砚这般说,互相对视了一眼,才知道张砚并没有坑自己。
“砚哥儿,你太厉害了。”虚竹擦了擦眼框中将要滴下的泪水,兴奋的说道。
虚法和虚柏就要抱起张砚庆祝这次处罚的结果。
张砚一个侧身躲过两人的怀抱,将手按了按,示意三个人不要再嬉闹了。
“不过你们三个人也别高兴太早,我和缘根约定了一番,挑完水后就不能在寺中闲逛。”
“需要跟着我一起去后山练武才行。”
虚法三个小和尚互相对望一眼,万万没有想到张砚又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
三人正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都在寺中耐不下性子。
三人中只有虚竹相对安静些,却也比较向往寺外的生活。
若不是寺中有清规戒律,外加各自的师父管的严,他们恐怕只想着成天玩耍,而不将心放在诵经上。
张砚和缘根的这番商量,反而中了三人之意。
虚法兴奋地说道:“砚哥儿,我们现在去哪里,直接去后山吗?”
张砚摇了摇头:“我回僧寮中收拾一下去找我师父,给他说一声,免得他担心,顺便把后门钥匙要上一把。”
“至于你们,随便吧,不过你们考虑要不要和你们自己师父说不说这件事,毕竟这件事属于私下操作,不好明说。”
张砚本想让他们各自告诉自己师父一声,却转念一想,这事毕竟上不去台面。
他们三人师父自己也没有见过,不知道会不会古板到将这件事捅到戒律院,不过自己不好多嘴,只能让他们自己做主了。
虚柏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声商量一阵后,对着张砚说道:“既然砚哥儿你这般说了,我和他们俩商量一阵,决定不告诉自己师父了。”
“行,你们自己决定就好。”张砚拍了拍三人的肩膀,然后向僧寮走去。
“师父,事情我处理完了,怎么样,我办的不错吧。”张砚咬了一口包子,对着慧悟说道。
“哼,你小子也别张狂,不是次次都这么幸运的。”慧悟冷哼一声。
“师父,我这可不是幸运,而是我对缘根性子的把握。”
“这胖和尚,表面上一本正经,实际上一肚子花花肠子,典型的欺软怕硬……”张砚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胡说八道,再敢乱说为师打断你的腿。”慧悟抄起玄渡禅房的扫把就打向张砚。
张砚一个闪身躲到了玄渡老和尚的身后。
“师祖,你看我师父,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我。”张砚从玄渡老和尚身后露出一个头来,抓住玄渡的僧袍的衣角,告起了自己师父的状来。
“混帐,还敢躲在你师祖的身后?”
“阿弥陀佛,慧悟你犯了嗔戒了。”玄渡老和尚低声念了一句佛号,对着慧悟说了一句。
慧悟听到自己师父这般说,立马双手合十,恭躬敬敬的对自己师父行了一礼:“师父教悔的是,弟子知错了。”
“砚儿说的倒也不错,这缘根管事你又不是没见过,修为实在不堪,又谎话连篇,长久以往,恐怕是祸非福。”玄渡老和尚忧心忡忡地说了一句。
“师祖,弟子倒不这么认为,他这种假和尚才衬托出您的向佛之心来。”张砚赶紧接了一句。
“况且有了这种人处理俗物,师祖您才能安心修行不是。”
玄渡老和尚听了张砚的话后,用枯树般的手摸了摸张砚的脑袋,笑了笑没有说话。
慧悟见状,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想着:“自己这个徒弟单单是这张嘴就把老和尚给哄的晕头转向,不过他倒也争气,这几次事情都处理的比较得体。”
想到这里,慧悟气已经消了大半,但是却也不能表现出来,依旧沉着脸问道:“孽障,你看你这一天天惹下多少祸事,我和你师祖帮你擦不完的屁股,以后无事,多来这里陪着你师祖读些佛法,少去惹事生非。”
“我这不就是来我师祖这边抄写法华经的吗?”张砚嘟囔了一句。
慧悟装作没有听见,转头和玄渡老和尚告辞道:“师父,让砚儿就在您这里抄经吧,我去罗汉堂中还有事处理,用罢午膳后过来。”说罢便朝着屋外走去。
张砚见自己师父要走,从玄渡老和尚僧袍下钻出跑到慧悟跟前:“师父,你慢点,别忘了回来看我。”
却不想,张砚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慧悟一把抓住衣领,脚下一绊,张砚便向前仰了过去。
张砚被提起来的一瞬间就心知不妙,脚下一滑,就准备向后躲去,却不想最后还是慢了一步。
张砚被慧悟像提小鸡一般提了起来后,慧悟的左腿迈出一个弓步,将快要倾倒的张砚放在腿上,用他那练武多年的粗糙手掌狠狠的向张砚的屁股上拍去。
张砚屁股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师祖救命,师祖救命!”
张砚大声的喊叫着,同时身体也在不断的扭动。
好在慧悟也知道在自己师父面前不好过于教训,狠狠的朝着张砚屁股打了五六下后,便将张砚扶了起来。
张砚揉了揉自己的屁股,有些伤心的抱怨道:“师父,你怎么这样,我好心好意的让你回来看我,结果你却趁我不备,狠狠的揍了我一顿。”
“嘶,屁股好疼。”
慧悟站在禅房门外,双手抱肩:“不打你一顿,我心中解不了这个恨。”
“额,师父,那你快走吧,可别回来找我了……”张砚嘴里嘟囔个不停。
慧悟也没有搭理他,对着会玄渡老和尚施了一礼后,匆匆的离去。
玄渡老和尚一直微笑着看着师徒俩这场闹剧,见自己徒弟走远后,才轻声对张砚问道:“砚儿,本来你都躲在我的身后了,为什么还要出来?”
张砚看了看确定师父已经走远,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后嘿嘿笑道:“师祖,我这次犯的错误太大,不让我师父打几下,他心中肯定消不了这个气。”
“况且我看他已经准备走了,八成不一定揍我,便决定试上一试,但是,还是揍了我一顿。”
“不过师祖无所谓,不疼!”张砚装作豪迈的样子大手一挥道
却不想玄渡老和尚早已经发现张砚在坐凳子的一瞬间呲起牙来。
“想不到砚儿如此聪明,竟将你师父看的这般透彻。”玄渡老和尚夸赞起来。
这一下张砚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搓了搓自己手中的茶杯,认真的说到:“其实那倒是没有,不过我和师父相处一个多月,倒也大致摸清了他的脾性。”
“我师父他老人家为人和善,不过有时太过迂腐,总为别人着想,有时反倒不妙。”
玄渡老和尚点了点头。颇为认同自己徒孙对自己徒弟的评价,想了想后又加之一句:“你师父为人刚正,颇具慧根,这也是我收他为徒的原因之一。”
张砚伸了个懒腰,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毕竟子不言父过,况且哪有在人家师父面前蛐蛐徒弟的道理,便向玄渡老和尚询问道:“师祖,你将我唤来抄写法华经,我在何处抄写,总不能在这张桌子上写吧?”
玄渡老和尚笑了笑:“当然不是,来。随老和尚过来。”说着便向达摩院深处走去。
张砚心中一阵激动,这是第一次深入达摩院内,这是少林的至高殿堂,许多僧人一辈子的梦想。
自己虽然来达摩院中多次,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后门服侍弟子住处。
即使来到玄渡老和尚这边也是说完话后就走,很少停留。
院中整体素雅。颇为符合张砚对这种院落的刻板印象。
青石板路蜿蜒穿院,缝隙间缀着细碎青笞,被晨露浸得润亮。
两侧古樟苍劲,枝桠交错如禅意勾勒,光影通过叶隙筛下,在路面铺就斑驳碎金。
几株低矮的柳树随意的栽种在草地深处,夏日的柳叶在熏风中微微飘荡。
张砚跟着自己师祖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庵前,庵门紧闭,四周寂静无人。
玄渡老和尚轻轻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向里打开。
“玄痛师弟,你今日来的挺早。”玄渡老和尚走了进去,对着屋里的人说道。
“玄渡师兄,平日里都是你早到,今日如何迟了?”
“处理些琐事,以至于耽搁了些时间。”玄渡老和尚对此并不想多谈,而是一语带过。
张砚随着玄渡老和尚走了进去,房间倒也不大,正中并排放三张宽沿榆木桌,两侧靠窗的位置各添两张窄桌,与中央主桌呈“品”字排布。
而和玄渡老和尚说话的那位老僧则是坐在靠窗窄桌旁,他看到有生人进来,将手中的笔放在砚台上,望向了张砚。
“砚儿,这是你玄痛师叔祖。”
“玄渡师弟,这是慧悟前些日子新收的俗家弟子。”玄渡向两人分别介绍了一下。
张砚听到这位老僧是玄痛大师,赶紧深深行了一礼:“弟子张砚拜见玄痛师叔祖。”
穿越前张砚读天龙八部的时候,便对玄痛大师有了很深的记忆。
这老和尚和自己师祖都是少林寺玄字辈八大神僧之一,武功造诣深厚,一双戒刀使的出神入化,为玄慈的亲师弟。
柳宗镇一战,遭遇“函谷八友”中的苟读,两人儒释经典相辩,苟读借鸠摩罗什偈句发问,玄痛应答时被点破佛儒相通之理,遂顿悟坐化。
金庸虽然对这位老和尚着墨不多,但是人物描写颇为丰满,故此,张砚对其印象十分深刻。
玄痛老和尚连忙起身从桌后绕出,将张砚扶了起来,连声说道:“好孩子,好孩子。”
此时节,玄渡老和尚趁机插口道:“师弟,你也知道砚儿身上的那件事,故而我让他抄写经书以期望化解身上戾气。”
玄痛听了玄渡的话后,长叹了一声,低声念诵起来一则佛羯:“既得出长罗,住此无所住。若能映斯照,万象无来去。”
这老和尚念罢以后,对着张砚和玄渡老和尚两个人各施了一礼,便回到桌后又开始低头抄写起了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