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那女子用手抹了抹眼框中的泪水,强作欢颜的说道:“二柱子,前些时日在河边洗衣见了张大娘。”
“她说你去了少林寺跟着大师们学武去了,听的几个婶娘羡慕不已。”
张砚听到这姐姐说起自己娘亲,颤声问道:“阿姊,我娘和你们说起这事了。”
这女子点了点头:“张大娘可为你骄傲了,还说等你学艺有成后,去登封县买房子接她养老,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件事。”
张砚听了这位阿姊的话后,心如刀割,半个月的时间,自己和娘亲已经阴阳两隔,永不相见。
张砚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舒缓。
“姐姐,你也知道去年冬天我和娘亲大病一场,对事情也忘了个七七八八,想问一下你在刘家村哪里居住?”
这女子见张砚这般问,叹了一口气后说道:“你娘说因为去年冬天的那场病,让你只记得亲近的几个人,剩下的都不太记得住了”
“我一开始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是不假。”
“我叫王芝,婆家在村东头住,前年才刚刚嫁过去。”
“我家院中还有两棵杏树,结的果子十分香甜,二柱你还记得吗?”
张砚听了王芝的介绍,仔细回忆一番,自己印象中在村东头还真有两棵杏树的小院。
春天的时候去田间干活,回回都路过这家小院,能闻见十分浓郁的杏花香气。
张砚还问过自己的娘亲,自己娘只说是刘婶家的院子,别的也没有多说。
不过张砚和这刘婶倒是有过几面之缘。
自己娘亲常和刘婶一起去河边洗衣服,关系处的颇为要好。
即使两家一个住在村东头,一个在村西头,刘婶有时也会过来给自己送上一些吃食和水果。
至于刘婶家中有几人,张砚倒也不太清楚。
其实这事倒也怪不得张砚,古代女子怀孕后期为了腹中孩子,就很少外出见人,再加之怀孕生子后还要坐上几个月的月子,半年不出门也实属正常。
而张砚才穿越过来半年之久,不认识倒也在情理之中。
“哦,原来那两棵杏树是你们家呀。”
“我每回去田间干活,都能闻见杏花的香气。”
“还想着等杏子成熟后去你家摘些吃呢。”
张砚说完这些后。顿时知道失言,却又不知道怎么挽回,只能沉默了下来。
张砚这话一说出口,王芝也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回头你想摘就摘些吧。”
那少女见自家姐姐说了一句后不再说话,眼睛转了转,便向张砚问道:“小哥,你今日过来有什么事吗?”
张砚见这少女问自己,在心中斟酌了一下回道:“我下山来是想告诉芝姐,今日罗汉堂的众位师兄弟将下山收殓咱们乡亲们的尸体。”
“芝姐家中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帮助吗?”张砚话说的颇为委婉,面对屠杀中唯一幸存的女子,张砚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安排家中的丧事的?
“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女儿和外孙能活下来就对少林寺的大师们感激不尽了。”旁边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说道。
张砚看了看王芝,又看了看她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并没有说清楚,决定将话挑明一点。
“芝姐,寺中的师兄弟们已经连夜打好一批棺材,你要不要过去将刘婶他们埋葬。”
王芝的母亲听了张砚的话,有些疑惑的问道:“大师们将棺材打好了?”
慧悟在旁边说道:“施主,玄慈方丈通过王施主知道这件事后,一面召集寺中长老,追查凶手,一面安排众弟子上山伐木,制作棺材,现如今第一批棺材已经做好了。”
王芝的父亲听了慧悟的话后,喉咙动了一动,最终却没有说话。
反倒是王芝的母亲扯了一把王芝的父亲,低声说道:“老头子,你看?”
那王芝的父亲却没有说话,她母亲又扯了一把后说到:“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那边还没有开始做呢。”
慧悟师徒二人听了这对夫妻的对话,互相望了一眼,却因为不知道内情,不敢胡乱说话。
王芝在旁边解释道:“寺中的大师将我送来后,我父亲去登封县已经定了几口棺材,不过当时没有现成的,需要等上几日。”
慧悟见是如此,对着王父劝说道:“寺中已经准备好了棺材,施主就不必花这份冤枉钱了。”
王父苦笑一声,说到:“大师,这话虽然如此,但是从古到今,哪有去棺材铺退棺材的道理,这事容我再思量一番。”
张砚想了想后说到:“老伯,你考虑一下到不打紧,主要是你们商量一下,芝姐跟不跟我过去。”
“如果你们真想自己收敛,我一会回去和师兄们说上一声。”
王芝听了张砚这番话后,看了看自己爹娘,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睛中流露出的神情却焦急不已。
场面再一次陷入沉默,众人也都各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
王芝父母闻言,都在思考要不要让女儿再去一趟刘家村。
这场屠杀发生后,他们夫妻虽然没有去刘家村,但是从女儿的只言片语中也能知道场景的残酷。
这几日自己夫妻俩在家中也甚少提及这件事,唯有买棺材的时候和自己长女商量一下。
作为父母,他们实在不想让女儿再次面对这番场景,但是看自己女儿的神色,却又十分想去,一时又拿不定主意。
王芝当然理解自己父母的苦心,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自己小两口本来关系甜蜜,刚嫁到刘家就怀了孕,况且自己公婆对自己也算不错。
现在,自己所爱之人和公婆躺在家中,无人收尸,趁着这个机会,王芝当然想去看上一看,却又考虑到自己父母,也不知道怎么张口应付。
王芝的妹妹倒是想说上几句,但是每次想张口,都被自己母亲狠狠地瞪上一眼,几次下来,也只能作罢。
至于张砚沉默不语,则是因为本来和玄慈说了准备告诉王芝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结果到了王芝家中,几次也没机会开口,就连自己师父提了一嘴查看凶手,王家的人也没有接这茬。
现在张砚呆在王家的时间越长,却越不敢说起这个话题,生怕说出来后无法收场。
一屋六人都因为重重困境无法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