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有个习惯。
班主任一般都会先拿到成绩单和排名，但往往在教务系统录入完成绩之后他们才会公布。而老班总喜欢在拿到成绩的第一时间，先跟班里的所有人说一句话：
“如果有想要知道自己成绩的，可以在下课后来办公室找我。”
这招很巧妙。会去主动找他查成绩的，往往都是班里那些学习勤奋、对成绩十分上心的学生，而老班对他们也往往态度更加宽容，会根据成绩进退，适当给出一些备考建议。
你要是自己都不上心，老班也懒得管你。
所以第二天的下午，当大家刚吃完晚饭准备回来上晚自习，老班就神神秘秘地走到班里，又一次说出了这句话：
“想知道自己成绩排名的，可以来办公室找我。其它同学继续自习。”
班上立刻就有好几个学生站起来，准备跟着老班一起回办公室。
林殃本来也有点想去问一下。
但是考虑到自己入班三年，从来没有干过这种“学习积极分子”的事情，突然搞这么一出显得有点虚伪，索性跟往常一样，耐心等待成绩公布就好了。
然而。
“林殃，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被叫到名字之后，全班同学的视线都短暂集中在了林殃身上。就连同桌的白雨然，都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一脸认真地对林殃说：
“义父。记住孩儿的提拉米苏。”
林殃无奈地白了她一眼，然后叹气着起身跟在老班后面。
……
“林殃啊，看来你这段时间下了不少苦功夫嘛。”
林殃还是头一次在这个中年男人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上，看到如此和善的笑容。
“老师早就跟你说过，你其实一直很聪明，就是不够勤奋努力。你只要稍微努努力，成绩自然而然的不就上去了？”
他笑眯眯地跟林殃说话的同时，旁边的其它同学已经惊呼出了声：
“卧槽，林殃，669分，年级第四，全市第七？真的假的？”
林殃也愣了一下。
虽然已经有预感了。但是这种往常只能出现在梦里的排名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林殃还是忍不住有些恍惚。
这种排名真的是我能考出来的吗？
真就全是数值，努力和汗水全在改卷老师头上啊。
“这次你的进步太大了，学校打算好好表扬你一下，到时候让你作为进步生代表，在考试总结大会上发言，给大家讲讲你进步的心路历程。你今晚写一份演讲稿，让我稍微过目一下就行了。”
果然。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啊？”一听这话，林殃顿时垮下来一张脸，“能不能不写啊？”
“诶，学校这是给你机会，让你好好表现。”老班拍了拍林殃的肩膀，“也是让你给其他同学做个榜样，你就别嫌麻烦了。”
……你也知道麻烦啊。林殃在心里吐槽道。
但是心知躲不过，他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老实答应下来。
在夸奖了一番林殃之后，老班也开始针对其它来找他的同学进行成绩分析。林殃注意到除了围在老班身旁的人之外，还有一个人默默地站在办公桌角落，盯着那张成绩单一动不动了良久。
是沉凉薇。
出于好奇，林殃也凑到成绩单旁边看了一眼。
瞬间，他就明白了。
沉凉薇的全市排名，是第十一名。
比第十名只落后了一分。
他注意到沉凉薇握紧成绩单的手用力攥紧，将成绩单都捏皱了起来。
这是真倒楣啊。
只差一分。就这么与校长的五百块钱奖金失之交臂，换林殃来也得心疼半天。
“那个……”
林殃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没想到沉凉薇直接放下成绩单，转身走了。
也没有跟老班聊成绩，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话。
就这么一言不发地默默离开了。
——
——
“卧槽，真的假的？”
白雨然差点惊呼出声，意识到后立马又压低了声音：“您老直接把校长那五百块的羊毛都薅了？”
“这不得请我连吃一个星期的慕斯，还不能重味儿的？”
“关你什么事？”林殃赶苍蝇一样，把凑过来的白雨然推开，“请你吃一次都算我林殃大人大度了，你还当乞丐上瘾了是吧？”
“诶，此言差矣。”
白雨然一本正经道：“您老能有今天的成绩，离不开孩儿我孜孜不倦地借您抄作业啊。孩儿那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多要点好处费怎么了。”
“嚯，还有这种角度的？”
不过就算白雨然不说，他也打算请她吃甜点的。反正这些钱自己又花不完。
“那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成绩啊？”
“你想知道为啥不自己去问？”林殃鄙夷地斜了她一眼。
“嗨呀，这不是懒得挪窝嘛。你到底看没看见？”
“看到了。年级二十九，全市四十七。小胜陶诗雪四分。”
“好耶！”
这对白雨然来说，也算是个很不错的成绩了。
提起陶诗雪，林殃也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陶诗雪的方向。
她此刻正站在讲台上，俯身对着沉凉薇说着什么。
沉凉薇的情绪似乎不太好，一直低着头，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哭了。陶诗雪在旁边应该也是在安慰她。
具体发生了什么，林殃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沉凉薇似乎时不时会往自己的方向看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自己。
——
——
很快，放学铃响了。
班上的学生都开始零零散散的收拾东西回寝室。
林殃背起书包，路过讲台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沉凉薇的声音：“等一下。”
转过身，正对上沉凉薇微红的眼圈，还有尖锐的视线：
“林殃，你为什么这次考的这么好？”
林殃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呃，我说我运气好，你信吗？”
沉凉薇似乎更生气了。
“你平时不是只有年级前百的水平吗？为什么这次能一下子考进全市前十？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进步这么大？”
“那我该咋办？”林殃无辜地摊了摊手，“要不我下次要考好之前先给您老写份申请书？”
“你！”
沉凉薇身子微微发抖起来。她有些委屈地盯着林殃，良久才赌气一样冲出了教室。
“凉薇！”
身后的陶诗雪喊了半天都没把她喊住，只能略带歉意地对林殃说：“对不起，凉薇她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我又没生气。”
林殃也望向班门口沉凉薇离去的方向，问道：“话说你不去追她嘛？”
“……算了。”
陶诗雪想了想，摇了摇头：“让她自己冷静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