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半月过去,徐静姝渐渐适应了祖地的日子。
每天清晨,她陪明远去族学,然后到老太君处学医;午后检查孩子的功课,偶尔也教他几个简单的算术游戏;傍晚时分,母子二人常在老槐树下读书习字,明远聪慧,已经能背诵十几首古诗。
这日族学放课早,徐静姝带着明远来到染坊——这是她最近发现的乐趣所在。
徐家祖传的染布技艺堪称一绝,尤其是那抹独特的\"天水碧\",据说连京城都难得一见。
徐静姝轻轻抚摸那匹布料,触手清凉丝滑,颜色确实如雨后天晴,青中透蓝。
她忽然想起现代见过的某种化学染料,或许可以
回院子的路上,明远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突然指着墙角:\"娘亲,那儿有个叔叔!
徐静姝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墙角空空如也,只有一丛开得正艳的秋海棠。
盛怀瑜?!
夜里,徐静姝辗转难眠。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来到院中老槐树下。月光如水,将树影投在地上,斑驳如画。
墙角的海棠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什么秘密。徐静姝缓步走去,忽然发现泥地上有个清晰的脚印——比一般家丁的靴印要秀气许多,像是
文人常穿的云头履。
她心头一跳,连忙用脚抹平了痕迹。
盛怀瑜到底想干什么?发现他还逗留在祖地附近
回到房中,她轻轻推开明远的房门。孩子睡得正香,怀里抱着盛怀瑜给的那只木马。
徐静姝本想拿走,又怕惊醒孩子,只得作罢。
她在床边坐下,借着月光端详明远的睡颜。
孩子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道阴影,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意,似乎梦见了什么开心的事。
无论盛怀瑜是真心还是假意,无论当年的婚约真相如何,她都不想再卷入盛家的纷争。
如今在徐家祖地,有亲人,有事业,有明远这就够了。
窗外,一阵微风拂过,老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她的决心。
天刚蒙蒙亮,徐静姝就来到了染坊。
清晨的染坊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早起的帮工在生火煮水。管事老周见她这么早过来,有些惊讶。
她今天特意换了件窄袖短袄,头发也利落地盘在脑后,俨然一副要做大事的架势。
老周拗不过,只得带她来到一口小染缸前:\"这是新调的'天水碧'底子,小姐要试就在这儿试吧,糟蹋了也不打紧。
徐静姝不以为意。
她小心打开纸包,按心中计算的比例将白矾和绿矾加入染缸,又滴了几滴从药房顺来的松节油。
染液顿时泛起细密的气泡,颜色也从原本的灰蓝渐渐转为清澈的湖绿色。
徐静姝笑而不答。
她总不能说这是现代化学的基本应用吧?矾类作为媒染剂,可以增强色素的附着力和鲜艳度,这是后世印染行业的常识。
当第一匹染好的绢布晾在竹竿上时,整个染坊的人都围了过来。
那颜色宛如一泓清澈的湖水,随着角度变化泛出不同的光泽,比徐家传统的\"天水碧\"更加灵动鲜活。
徐静姝却摇摇头,她指着绢布边缘一处颜色略深的地方,\"矾的比例还要调整,另外\"她凑近闻了闻,\"松节油的味道太重,得换一种助剂。
就这样,徐静姝在染坊一待就是七天。
从黎明到日暮,她试验了各种配方比例,记录下每一种变化。
老周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来的心服口服,现在简直把她当活菩萨供着。
徐静姝接过碗,一口气喝了半碗。她的手指被染液泡得发皱,指甲缝里藏着洗不掉的蓝色,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这一次,她减少了白矾的用量,改用少量绿矾和酒石混合作为媒染剂。
当素白的绢布浸入染液,渐渐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色彩——似青非青,似绿非绿,宛如雨后天晴时湖面倒映的天空,清澈透亮中带着一丝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