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盯着跪在殿中的甄嬛,眸色深沉:“莞嫔,你还有何话说?”
甄嬛抬眸,眼中一片清明:“臣妾无罪。”
“无罪?”华妃尖声冷笑,“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皇帝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莞嫔甄氏,戕害皇嗣,着降为答应,禁足碎玉轩,非诏不得出。”
甄嬛重重叩首:“臣妾——领旨谢恩。”
后宫真是一心。
禁足的旨意传遍六宫,碎玉轩大门紧闭,恍若冷宫。
甄嬛独自坐在镜前,一点点卸去钗环。
浣碧红着眼眶:“小主,咱们就这么认了?”
甄嬛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忽然轻笑:“认?不,这只是开始。”
她指尖抚过妆奁暗格,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
——那是沈眉庄当年写给她的,字迹娟秀:“深宫如渊,姐妹同心。”
火苗窜起,顷刻将信笺吞噬。
“既然她们要斗——”甄嬛眸中寒光乍现,“那便斗个你死我活。”
窗外,暮色沉沉,一场暴雨将至。
禁足的日子像一把钝刀,一寸寸磨着人的筋骨。碎玉轩的朱漆大门紧闭,阶前落满枯叶,连鸟雀都不愿在此停留。
甄嬛素衣散发,独自坐在内室的棋盘前。
黑檀木棋盘上,黑白双子交错纵横,已至终局。她指尖捏着一枚黑子,久久未落。窗外北风呼啸,卷着细碎的雪粒子拍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春寒还未散去,不烧炭还是很冷的。
甄嬛的目光终于从棋盘上移开。她伸手拨了拨炭块,指尖立刻沾上一层浮灰。烧起来烟大,呛人。气平静,却在案几上轻轻叩了三下。
甄嬛指尖一顿,抬眸时眼底寒光微闪:“果然。”
说罢,轻轻落子,将另一枚白子按在棋盘中央。
——黑子已被白子合围,看似绝境。
翊坤宫地龙烧得极旺,暖阁里熏着浓郁的欢宜香。华妃斜倚在贵妃榻上,鎏金护甲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案几上的密报。
华妃突然笑出声来,腕间的金镶玉镯子叮当作响。倒要看看,她能硬撑到几时。手捻起一颗蜜饯,\"皇后那边有什么动静?
咸福宫内药香弥漫。沈眉庄靠在床头,盯着手中沾血的帕子出神。帕角那朵歪斜的绿梅,是当年她们初入宫时,甄嬛打趣说要绣个\"信物\",结果针脚歪扭得不成样子。
沈眉庄恍若未闻。帕子上的血迹已经发褐,像是被人攥在手里许久。这个来,是在怨我。
沈眉庄慌忙将帕子塞进枕下,指尖沾了未干的血迹,在锦缎上留下几道暗红的痕。
景仁宫的佛堂里,皇后正跪在蒲团上诵经。翡翠佛珠擦过腕间的疤痕,发出细微的声响。
香炉中的檀香突然爆了个火花。皇后缓缓起身,袖中滑出一把金剪,咔嚓剪断了佛前开得正艳的一枝白梅。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格外宁静。
三日后,咸福宫突然传来惠嫔见红的急报。皇帝匆匆赶去时,只见沈眉庄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锦被下洇开刺目的血色。
满室死寂。
华妃抚着鎏金护甲,眼中闪过一丝阴毒:\"本宫不过是让章弥提了句'先皇后留下的药材最是珍贵',那老妇就急不可耐地往坑里跳。然压低声音,\"你可知道装红花的匣子是哪来的?
曹琴默摇头。
夜深人静,碎玉轩的烛火却亮至三更。
“成了。”她将纸条焚毁,火光映得眉眼森然,“华妃果然聪明,知道用皇后的陈年旧物做文章。”
浣碧不解:“可咱们只是让流朱把消息透给曹琴默……”
“借刀杀人,最妙在‘借’字。”甄嬛轻吹灰烬,“华妃以为自己在算计皇后,却不知那批红花——本就是我先让温实初‘无意’透露给章弥的。”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养心殿内,气压低得骇人。
皇帝看着跪了满地的嫔妃,手中茶盏捏得咯吱作响:“皇后,你宫里的红花作何解释?”
皇后跪在龙案前,凤冠上的东珠微微颤动:\"皇上明鉴,臣妾绝无害惠嫔之心!那匣子那匣子确实是臣妾命人送的,可里头装的是阿胶啊!
皇后攥紧佛珠:“臣妾冤枉!那批红花是姐姐在世时……”
“够了!”皇帝猛地掀翻案几,“纯元之物你也敢沾染?!来人!皇后失察,禁足景仁宫!”
华妃低头掩住得色,却听皇帝冷声道:“华妃协理六宫不力,即日起交出宫权!”
满殿嫔妃噤若寒蝉。
角落里,安陵容安安静静的待着,果然纯元皇后的杀伤力太大了。
当苏培盛捧着复位嫔位的懿旨来到碎玉轩时,积雪初融的屋檐正滴着水。
甄嬛跪接圣旨,发间唯一的银簪在晨光中泛着冷芒。
甄嬛抚过圣旨上温润的玉轴,忽然轻笑:\"去取我那件绣着梅花的斗篷来。
檐下的冰凌突然断裂,坠在地上摔得粉碎。
阳光照进来,在青石板上投下一道锋利的影。
甄嬛拢着梅花斗篷踏入咸福宫时,正听见里头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甄嬛在门外顿了顿,抬手示意宫人噤声,自己轻轻掀了帘子进去。
内室里药味浓得呛人,沈眉庄散着头发靠在床头,中衣领口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上面还留着几道抓痕。采月跪在地上收拾碎瓷片,见甄嬛进来,眼圈立刻红了。
沈眉庄猛地抬头,眼底先是闪过一丝光亮,又迅速暗下去:\"你来做什么?
甄嬛解了斗篷递给浣碧,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记得姐姐最爱吃御膳房的枣泥山药糕,我特意\"
甄嬛径自打开纸包,掰了半块糕点放入口中:\"我尝过了,没毒。
沈眉庄的指尖颤了颤。
既然要做好姐妹,那就继续做好姐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