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便在茅山祖师殿。
此时的大殿,气氛庄严肃穆到了极点。
殿內核心区域,已被清空,布置成了一个临时的灵魂出窍法坛。
林默和璇璣子老祖的肉身,被安置在法坛中央的两个蒲团上,盘膝而坐,神態安详。
赵青静立在一旁,眼神锐利,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著大殿內的每一丝能量波动。大殿四周,则由三派精选出的十数位金丹长老联手布下重重禁制,可谓固若金汤。
子时正刻,月光被浓厚的阴云遮蔽,天地间一片晦暗。
石坚、张玄陵、灵虚子三人分立三角,將璇璣子老祖和林默的肉身围在中间。
三人同时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法力鼓盪,与祖师殿內积攒了千年的香火愿力以及地脉灵气產生共鸣。
“离魂渡幽,法令通行!开!”三人齐声低喝,指尖同时射出一道清光,打在虚空某处。
嗡——
一声低沉的震鸣,仿佛来自九幽之下。
大殿中央的空间,仿佛水面般荡漾起来,一个边缘闪烁著幽蓝色光芒、內部深邃旋转的通道缓缓成型。
通道之中,阴风呼啸,隱约传来锁链拖曳、鬼哭呜咽之声,浓郁的阴气与冥土气息扑面而来,让周围护法的长老们都感到神魂一阵冰寒。
“前辈,林小友,请!”石坚沉声道。
璇璣子老祖对林默微微点头,隨即闭上双目。
下一刻,一道凝实无比、散发著温润清光、宛如实质的元神自其头顶百会穴缓缓升起。
这元神面容与老祖一般无二,但身形更为高大,周身道韵流转,仿佛蕴含著天地至理,其散发出的灵压,让那幽深的通道都微微震颤了一下,周围的阴气竟不敢靠近分毫。
林默见状,也立刻收敛心神,运转功法。
一道青金色的光华自他头顶衝出,化作一个与他本体一模一样,但略显虚幻几分的阴神。
他的阴神虽不如璇璣子老祖那般凝实浩瀚,却也根基稳固,神识清明,青霄剑元在阴神体內流转,散发著一股锐利而又中正平和的气息。
隨即,石坚、张玄陵、灵虚子三人也各自阴神出窍。他们的阴神明显比林默的要虚幻了许多,这是利用三山秘法和在地府当中担任职位两两相加才能催动灵魂出窍。
“二位,请隨我等来,紧守心神,勿要被沿途幻象所扰。”石坚的阴神开口,隨即当先投入那幽蓝色的通道之中。张玄陵、灵虚子紧隨其后。
璇璣子老祖和林默的阴神没有丝毫犹豫,化作一清一青两道流光,投入通道,消失不见。
通道在林默阴神进入后,缓缓闭合,大殿內恢復了平静,只剩下两具肉身以及严阵以待的赵青与三派守护力量。
刚一进入通道,林默便感到一股强大的撕扯力和阴寒之气从四面八方涌来,若是寻常筑基、金丹修士的阴神,恐怕立刻就要不稳,甚至受损。
但他化神期的修为根基此刻显现出来,阴神稳固,青金色的光华將侵袭而来的阴寒之气尽数隔绝在外。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璇璣子老祖,只见老祖的元神如同定海神针,在通道中悠然前行,仿佛閒庭信步,那些能让鬼仙皱眉的阴风冥气,连他周身三丈都无法靠近。
通道內的景象光怪陆离,无数模糊扭曲的影子、悽厉的嚎叫、诱惑的低语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侵蚀闯入者的心神。
这些都是滯留於阴阳缝隙中的残念怨魂所形成的天然迷障。 林默谨守心神,剑心通明,这些杂念如同撞在坚不可摧的磐石上,纷纷消散。
前面的石坚三人显然也习惯了此等景象,阴神光芒稳定,不为所动。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许久,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
隨著不断靠近,亮光迅速扩大,最终化作一个巨大的出口。
眾人阴神依次飞出通道,脚踏实地,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条宽阔无比、看不到尽头的土黄色道路呈现在眼前,道路两旁瀰漫著灰濛濛的雾气,看不清远处景象。
空气中瀰漫著浓郁的死寂与阴冷气息,灵气几乎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適合魂体存在的幽冥之气。
这应该就是就是传说中的——黄泉路。
黄泉路上,並非空无一物。
可以看到许多身形模糊、目光呆滯的魂魄,在一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下,浑浑噩噩地向著前方飘荡。
这些大多是新死的亡魂,正在被地府残存的接引规则自动吸纳过来。
偶尔能看到一队队身著破旧制式鎧甲、手持锈蚀兵刃的“阴兵”,在道路两旁维持秩序,
驱赶一些试图脱离队伍的躁动魂魄。这些阴兵气息驳杂,大多只是比普通游魂强上一些的善魂担任,纪律也算不上严明,与传说中地府鬼卒的威风相去甚远。
抬头望去,天空是一片永恆的昏黄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死寂。
“这便是如今的黄泉路。”石坚的阴神语气带著一丝沉重,“接引之力全靠地府核心规则自动运转,秩序维持,则靠这些选拔上来的善魂阴兵,勉强维持不乱罢了。”
眾人沿著黄泉路向前走去。路旁雾气中,偶尔会伸出几双枯骨手臂或是浮现出狰狞鬼面,试图將路上的亡魂拖入迷雾深处,但大多被阴兵喝退或驱散。
可见地府对边缘区域的控制力確实薄弱。
行不多时,前方出现了一座巍峨耸立的巨大关隘。
关隘漆黑如墨,仿佛由无尽的阴铁铸成,散发著冰冷、沉重的威压。
关隘正中,悬掛著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书写著三个龙飞凤舞、却透著森然鬼气的大字鬼门关!
鬼门关下,有数十名气息稍强、穿著相对完整黑色鬼差服的阴兵把守,检查著进入关隘的亡魂。
这些阴兵的眼神不再呆滯,多了几分灵动和威严,显然是被授予了更多权柄的善魂或者低阶鬼修。
看到石坚、张玄陵、灵虚子三位掌门的阴神,把守关隘的鬼差头领显然认得他们,立刻躬身行礼:“见过三位真人!”態度颇为恭敬。
“不必多礼,这二位是地府贵客,祖师召见。”石坚简短说明。
鬼差头领看了一眼璇璣子老祖和林默的阴神,尤其在感受到璇璣子老祖那深不可测的气息时,浑身一颤,不敢多问,立刻挥手让手下阴兵让开通道:“真人请!诸位请!”
穿过厚重、冰冷的鬼门关,眼前的景象再次一变。
依旧是一片昏沉,但出现了更多的建筑虚影,隱约可见远处有宫殿轮廓,脚下道路也变成了青石板铺就,更加规整。
空中漂浮著点点绿色的鬼火,提供著微弱的光亮。这里,才更像是传统认知中的阴曹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