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御书房内。
兴平帝正批阅奏章,老魏瑾之悄步近前,低声禀道:“陛下,昨日李伯爷在太白楼宴请翰林院同僚及好友,席间……作了一首名为满江红的词。”
“哦?”兴平帝顿时来了兴趣,“他又有什么新作?快快念来!”
民间传颂的李钰那些诗词,兴平帝都听过,很欣赏李钰的才华。
不过大多是写婉约诗词,这次立下不世奇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诗词。
魏瑾之躬身,将暗中记下的词句清淅吟诵出来。
他声音不高,却将词中的激越豪情传递得淋漓尽致。
听着听着,兴平帝便站了起来,负手立于窗前,望着远处的宫墙,久久不语。他胸膛起伏,心绪难平。
特别是那句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这让兴平帝想到了他登基以来的种种艰难,想起北胡的威胁、朝堂的党争,时光蹉跎,可不正是要珍惜当下,奋发图强吗?
李钰此语,既是自勉,亦是谏君啊!
而后面的词句对北胡的仇恨刻画,让兴平帝也感同身受。
虽然和议没有进行,但答应了就是耻辱。
纳贡,割地,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这让兴平帝对北胡也仇恨无比。
说实话,他真的恨不得吃胡人肉,喝胡人血。
魏瑾之念完后,见皇帝站在窗前不出声,也不敢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兴平帝才缓缓转身,脸上有着复杂的神情,有激赏,有欣慰,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振奋。
“魏伴伴。”
“老奴在。”
“你听到了吗?”皇帝声音略微有些激动。
“这才是朕想要的臣子!这才是能辅佐朕,乃至辅佐太子,开创盛世、扫平寰宇的栋梁之才!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胸襟,如此气魄,如此忠忱!”
他走回御案坐下,沉吟片刻道:“此词……豪迈悲壮,志冲云宵,更能激励军民士气。
传朕口谕,让翰林院将此词善加誊录,刊印散发!
朕要让京城,让天下人都听听,我大景的少年英雄,是何等气慨!”
“老奴遵旨。”魏瑾之深深躬身。
他知道,经过此事,李钰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已无可动摇。
这首《满江红》,必将随着李钰的功绩,一同传遍天下,激励无数人。
……
李府。
李钰从宿醉中醒来,昨日一高兴喝多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来的。
门被打开,林溪走了进来,见到李钰醒了,急忙出去端了醒酒汤过来,将李钰抱起,喂他喝下。
被林溪搂在怀中,李钰颇为不自在,想要自己喝,但林溪非要喂他。
李钰无奈,只能享受着林溪温柔的照顾。
喝了醒酒汤感觉好多了,李钰心中暗道,这个时代的酒虽然度数不是太高,但喝得多了后劲还挺大。
以后还是要少喝了,以免误事。
此时李芸进来,见到李钰醒了,开口道:“阿钰,你现在是爵爷了,什么时候将这消息传回家里,让家里也高兴高兴。”
李钰笑道:“此事不用你担心,朝廷自有规则。”
就在这时,铁牛跑过来“钰老爷,府门外来了好多官爷,领头的是位老太监,说是宫里来的,让你前去接旨呢!。”
李钰不敢怠慢,朝着外面走去。
便见门外仪仗俨然,魏瑾之站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队手捧托盘、盖着黄绸的内侍,引得街坊邻里远远围观,议论纷纷。
魏瑾之一见李钰,脸上便堆满了热情,“咱家给李伯爷道喜了!”
李钰拱手还礼:“魏公公亲临,有失远迎。”
“伯爷客气了!”魏瑾之笑容更盛,“陛下口谕,着武襄伯李钰,即刻入宫,于奉天殿前,行正式册封伯爵之礼。
卤簿仪仗已备,请伯爷更换朝服,随咱家入宫吧。”
他侧身示意,身后一名小内侍立刻躬身端上一个紫檀木盘,上面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套簇新的伯爵朝服,旁边还放着梁冠、玉带等物。
李钰看着那崭新的伯爵服,心情也有些激荡。
“有劳公公稍候,李某即刻更衣。”
片刻之后,李钰身着伯爵朝服,头戴梁冠,腰束玉带,步履沉稳地走了出来。
这一身华贵威严的装束,衬得他原本就挺拔的身姿更加气宇轩昂。
魏瑾之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与赞叹,躬身道:“伯爷,请上轿。”
府门外,皇帝特赐的、属于伯爵规制的八抬大轿早已准备就绪,前后皆有仪鸾卫护卫开道。
李钰点了点头,上轿。
“起轿——!”
随着一声悠长的吆喝,仪仗激活,簇拥着武襄伯的轿子,浩浩荡荡地向着皇城方向而去。
沿途百姓纷纷驻足围观,惊叹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
皇城,奉天殿前。旌旗猎猎,仪仗森然。
身着各色朝服的文武百官按品级串行两旁,一直从高高的丹陛之下延伸至广场尽头。
这是朝廷最高规格的礼仪场合之一,专门用于册封公爵、伯爵等高等爵位。
号角和鼓声依次响起,宣告典礼正式开始。
百官肃立,摒息凝神。
温知行低垂着眼,缩在袖中的手握成拳头。
他堂堂首辅还没有爵位,李钰却成了伯爵。
虽然只是名誉伯爵,没有实权和封地,但有这荣耀身份在,要想再动李钰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其馀温党也都咬牙切齿,原本让李钰北上是想借刀杀人,没有想到却让他立下如此大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清流官员则是喜笑颜开,这可是第一个清流伯爵,这下他们清流算是彻底能抬起头了。
在礼官的唱喏声中,李钰缓步踏上丹陛之下的御道。
这种阵仗比他当初成为状元还要隆重,但李钰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怯场。
经历过生死,这点场面又算什么。
百官的目光,无论是羡慕、敬佩、还是嫉妒,此刻都聚焦于他身上。
来到丹陛正中的位置,李钰依着礼官的指引,面向奉天殿方向,行三跪九叩之大礼。
“臣,李钰,叩谢陛下天恩!”
礼毕,魏瑾之上前一步,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惟治世以文,勘乱以武。
咨尔翰林院学士李钰,英姿俊彦,器识宏深。
昔以文魁耀于科场,今以武略震于朔漠。
临危受命,深入不毛,奇袭虏庭,以五百锐士破万骑之众,慑其单于,迫胡骑远遁,北疆由是而安。
此乃不世之奇功,社稷之柱石!
功既茂矣,赏宜渥焉。
兹特授尔‘三等武襄伯’之爵,锡之诰券,永袭勿替。
允资钜典之荣,益懋山河之誓。
尔其钦承朕命,永葆忠贞。钦哉!”
圣旨宣读完毕,魏瑾之满面笑容地交到李钰手中。
紧接着,另一名内侍躬身捧上一个紫檀木托盘,上面覆盖着黄绫。
魏瑾之揭开黄绫,露出两样物件。
一是一枚沉甸甸、金光闪耀的伯爵金印。
二是一柄长约三尺,装饰华美,像征着身份与权力的玉圭。
“请武襄伯,受印、圭!”
李钰再次躬身,双手郑重接过金印与玉圭,不由热血沸腾。
等李钰再次叩谢天恩后。
仪式至此礼成。
“贺——武襄伯!”赞礼官高声唱道。
阶下文武百官,无论心中作何想法,此刻皆齐齐躬身,声音汇聚成一片洪流。
“臣等,恭贺武襄伯!”
声浪在奉天殿前广阔的广场上回荡,直冲云宵。
李钰立于百官之前,手持金印玉圭,身姿挺拔如松。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能被人随意拿捏的农家子,他是大景朝堂堂正正的武襄伯。
大景朝最年轻的顶层勋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