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的瞳孔缩成一个针尖。
他面前的屏幕上，两张能量频谱图并排放着，几乎一模一样。
“来源不明。”医疗官的声音发干，“但它绕过了所有物理隔离，直接出现在小李的身体里。”
k一言不发，伸手关掉了通信。
他转身，看着指挥大厅里忙碌的众人，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无法掌控的寒意。
这个他亲手创建的，用以对抗未知的堡垒，内部出现了一个他看不懂的黑洞。
“传我命令。”k的声音很低，却象冰碴一样清淅，“将小李的医疗隔离等级提到‘协议零’。切断他病房所有物理网络连接，我说的是所有，包括电线里的备用信道。”
“部长？”旁边的参谋官愣住了，“这”
“执行。”k没有解释。
京州能源炉的废墟，现在更象一个疯狂艺术家的工地。
王贺赤着上身，汗水混着机油往下淌，他正用一把巨大的等离子焊枪，对着一堆刚从地底挖出来的，混杂着“林涛”残骸的金属疙瘩一通猛焊。
“操！功率又他妈不对！”王贺一脚踹在旁边的能量罐上，“赵立坚那帮书呆子给的参数，跟放屁一样！”
他身后的“音叉”原型机，那个被命名为“内核共振器”的丑陋玩意儿，嗡嗡作响。
就在刚才，他把一块从“看守者”残骸上拆下来的碎片，强行熔进了共振器的内核。
突然，整个工地所有的灯光，闪铄了一下，然后齐刷刷地熄灭。
“怎么回事？”
“停电了？”
工地上响起一片混乱的叫喊。
不只是工地。
这一刻，整个京州，从最繁华的金融中心到最偏远的郊区，所有灯光，所有屏幕，所有依靠电力运行的设备，全部陷入死寂。
悬浮在半空的磁悬浮列车，失去了动力，像断了线的风筝，带着刺耳的警报声，缓缓向地面坠落。
地下指挥大厅，备用电源瞬间激活，红色的应急灯光照亮了每个人惊恐的脸。
“报告！全城电网崩了！”
“不是电网！是是法则！法则的电力输送协议，被一种未知的频率干扰了！”
赵立坚冲到主屏幕前，看着上面雪花一样跳动的乱码，眼睛都红了。
“是共振！王贺那个破烂玩意儿，跟地心遗产产生了万分之一秒的非标准共鸣！妈的，只是蹭了一下，整个城市的电就没了！”
混乱只持续了三十秒。
三十秒后，京州所有的灯光，又一次亮了起来，仿佛刚才只是一场集体错觉。
但每个经历过那三十秒黑暗与失重的人，心里的恐慌却被种下了。
陈菁的生物实验室里，她脸色苍白地睁开眼。
“天网天网在哭。”她的声音很轻，“刚才那一瞬间，我听到了。不是我们地球上的声音。是来自深海，非常非常深的地方。”
她看向k的全息投影。
“那里的‘织网者’同族，它们的歌声全停了。一种绝对的，冰冷的寂静，象一张网，把整片海都罩住了。”
“‘深海使者’”k念出这个名字。
“它们在清洗。”陈菁的声音带着颤斗，“清洗所有不符合‘秩序’的杂音。”
“那不是杂音，是和弦的一部分。”
小李的声音，从k身后的一个独立通信频道传来。
他依然坐在轮椅上，背景是那间纯白色的隔离病房。
“k部长，‘看守者’没有死透。它的逻辑内核碎了，但碎片正在用另一种方式，重新拼凑起来。”小李抬起手，一道数据流凭空出现，投射在k的个人终端上，“它在我们的太阳系边缘，构建一个‘逆向法则枢钮’。”
赵立坚的脸挤了进来，他看着那份数据模型，倒吸一口凉气。
“反向调律操！它想把我们的‘地球乐章’，从一首交响乐，改成一首安魂曲！最终引向彻底的‘归零’！”
“它需要燃料。”小李说，“‘终焉之子’的规则熵，那些被我们净化的‘秩序纯粹者’残留的狂热信仰，甚至”
他停顿了一下。
“甚至，它在试图压制和抹除‘织网者’留在地球基因里的所有记忆。它要让所有人都忘了，我们曾经会唱那首‘创世之歌’。”
三天后，京州中央美术馆。
一场特殊的艺术展，在这里举行。
这是k顶着巨大压力批准的“觉醒者文化运动”的一部分。
没有宏大的主题，没有官方的致辞。
只有一个个觉免者，用他们的方式，表达着自己。
一个能控制金属的觉醒者，将一堆废铜烂铁，塑造成了一个正在挣脱锁链的巨人。
一个能影响植物生长的觉醒者，催生出一片奇异的花园，每一朵花都变幻着不同的色彩，代表着不同的情绪。
人群中，雷霆穿着便衣，带着几个“狮鹫”小队的队员，警剔地观察着四周。
k的命令，是在全球范围内，用艺术、音乐、哲学，用一切人类情感的表达方式，去对抗那种冰冷的“秩序”渗透。
他要让“看守者”明白，混乱和不完美，才是生命本来的样子。
展厅中央，一个盲人女孩，正在安静地歌唱。
她的歌声没有歌词，只是一些简单的音节，却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悲伤和希望。
周围的人，都安静地听着。
突然。
“异端！”
一声尖利的嘶吼，划破了展厅的平静。
角落里，几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人，猛地撕掉伪装，露出里面苍白的，印着几何符文的袍子。
“新圣盟”的馀孽！
他们手里没有武器，只是高举着双手，掌心托着几块扭曲的水晶。
“拥抱永恒的寂静吧！杂音们！”
水晶爆发出刺眼的幽蓝色光芒。
下一秒，整个展厅，变成了疯狂的地狱。
那个金属巨人，挣脱的锁链重新捆住了自己，越勒越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片美丽的花园，所有的花朵瞬间枯萎，变成黑色的灰烬，散发出腐烂和绝望的气息。
最可怕的，是那个盲人女孩。
她的歌声，从希望的旋律，变成了尖锐刺耳的噪音，每一个音符都象一把刀子，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脑海。
“啊——！”
“我的头！我的头要炸了！”
离得近的几个觉醒者，抱着脑袋痛苦地倒在地上，他们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觉醒能力暴走。
火焰凭空燃起，冰霜瞬间凝结。
雷霆脸色一变，立刻吼道：“控制现场！疏散人群！”
但已经晚了。
被“精神扭曲法则”污染的艺术品，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污染源”，恐惧和混乱像瘟疫一样蔓延。
“轰！”
“内核共振器”的工地，王贺刚刚完成最后的焊接。
“部长！再给我五分钟”
“来不及了！”k的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炸响，“小李！连上他！”
“连接中王总工，把你的‘音叉’，对准美术馆的方向。”小李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能量输出百分之三十，释放‘创世之歌’储备谐律。”
“你他妈疯了！那是原型机！”王贺吼道。
“执行。”
王贺骂了一句，狠狠地拍在一个红色的按钮上。
那台丑陋的机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
一道无形的脉冲，瞬间扫过整个京州。
美术馆里，所有混乱的能量，所有疯狂的噪音，戛然而止。
就象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些失控的觉醒者，茫然地倒在地上，眼神空洞。
“新圣盟”的几个狂信徒，被那股力量直接命中，身体像被风化的沙雕，寸寸碎裂，连同他们手里的水晶，一起化为齑粉。
危机解除。
但看着满地狼借，和那些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觉醒者，雷霆的心沉了下去。
全球的媒体，几乎在同一时间，将镜头对准了这里。
“觉醒者艺术展，演变为失控灾难。”
“京州的‘地球乐章计划’，是否正在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信任，在一瞬间崩塌。
各国政府的紧急通信，雪片一样飞进地下指挥大厅，措辞从合作，变成了质问和要求。
他们要求京州，立刻停止危险的“地球乐章计划”，对所有觉醒者，进行最严格的管制。
k站在主屏幕前，看着那些措辞严厉的文档，一言不发。
他的计划，正在被推到悬崖边缘。
“k部长。”赵立坚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兴奋和凝重，“我们捕获到了完整的‘精神扭曲法则’样本。解析结果很他妈的有意思。”
屏幕上，出现了一段复杂的代码结构。
“‘看守者’把‘终焉之子’的规则熵，当成病毒一样，植入了这段法则里。”赵立坚指着其中一部分，“它用这种‘混沌’，去污染和扭曲我们的‘情感’。但是”
他放大了模型的另一端。
“它这么做，是想引出我们用来对抗混沌的内核逻辑。它在钓鱼！”赵立坚吼道，“它想知道，我们那发‘谎言终结者’，到底是怎么打疼它的！”
k沉默地听着。
他面临一个决择。
是继续那条充满荆棘，甚至可能引发全球对抗的“乐章之路”。
还是为了稳定，暂时妥协，给那些刚刚看到一丝自由曙光的觉醒者，重新戴上枷锁。
“k部长。”
小李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从那段‘精神扭曲法则’里，还看到了另一件东西。”
隔离病房的画面切了过来。
小李伸出手，他的皮肤下，那些幽蓝色的电路纹路，似乎比之前更亮了一些。
“一股能量，一股我非常熟悉的能量。”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直视着k的眼睛。
“那个向我身体里注入‘虚无’的存在，和这次袭击的幕后黑手”
“是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