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指挥大厅的气氛，象是绷到极限的琴弦。
k站在主屏幕前，屏幕上跳动着全球各地失控觉醒者引发的骚乱数据。
“人都到齐了。”k转过身，目光扫过赵立坚、陈菁、王贺，最后落在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身上。
小李。
或者说，杜宇泽。
“你说，你有个计划。”k的声音没有温度。
“不是计划。”小李轻轻摇头，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澈得可怕，“是一份乐谱。”
他抬起手，一道幽蓝色的数据流从他指尖射出，在主屏幕上构建出一幅无比复杂，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美感的星系旋臂状结构图。
“‘地球乐章计划’。”小李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大厅，“我们不能再堵漏了，k部长。大坝已经塌了，我们要做的，是引导洪水，让它按我们的河道流。”
赵立坚猛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副图，眼球里全是血丝。
“这这是‘织网者’的谐律架构！”他声音发颤，“不对，被修改过！根基完全变了！”
“我只是加了几个休止符。”小李说，“地心遗产，是这首乐章的主旋律。全球所有觉醒者，是演奏者。而我们，‘薪火小组’，是调音师。”
“他妈的乐谱！”王贺一脚踹在旁边的设备机箱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小子，我们是在灭火，不是要开他妈的音乐会！说人话！你要老子造个什么玩意儿？一把能把地球拉响的大提琴吗？”
“差不多。”小李的目光转向王贺，没有丝毫波动，“一个内核共振器。把京州能源炉的废墟，改造成能与地心遗产共鸣的‘音叉’。”
他顿了顿，补充道：“王总工程师，你是首席调音师。这活儿，只有你能干。”
王贺愣住了，他看着小李，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个丑得一逼的“音叉”设计图，上面标注的材料五花八门，甚至包括“‘林涛’残骸碎片”。
“我”他憋了半天，骂了一句，“操。”
陈菁一直闭着眼睛，此刻她轻声开口：“我能‘听’到。这首乐章它很危险。它会放大所有人的情绪，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没错。”小李承认，“一首伟大的交响乐，不能缺少低音部和不和谐音。自由，本身就包含犯错的权利。”
所有人的目光，都回到了k的身上。
k沉默地看着那幅结构图，看了很久。
“你所谓的‘河道’，要怎么挖？”
“传播。”小李回答，“把基础的‘法则共鸣’理论，像公开课一样，传播出去。让每一个觉醒者都明白，他们身体里的不是炸弹，而是一件还没学会怎么演奏的乐器。”
“这会引发更大的混乱！”一个参谋官忍不住出声。
“混乱，已经在发生了。”k说，“一座森林着了火，你是挨个去踩灭火星，还是点燃一条更宽的防火带？”
他做出了决定。
“赵立坚。”
“在！”
“我授权你‘盘古’百分之四十的算力。给我把这套‘谐律架构’的防火墙建起来。我不管你用什么‘逆熵编码’还是什么鬼东西，我要一个保险。”
“明白！”赵立坚的眼睛亮了。
“王贺。”
“啊？”
“当你的‘首席调音师’去。需要什么材料，列清单，我让后勤部就算把月球挖个洞也给你找来。”
“行吧。”王贺嘟囔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张设计图。
“陈菁。”
“我在。”
“你的天网，就是我们的耳朵。我需要你监控全球每一个新出现的‘不和谐音’，尤其是那些想唱另一首歌的。”
“是。”
k最后看向小李：“这份‘乐谱’，你想好怎么教了吗？”
小李笑了笑，那笑容出现在他年轻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我申请，回京州大学，开一门选修课。”
三天后，京州大学，阶梯大教室。
过道里都站满了人。
不只是学生，还有穿着各式各样制服的军人、研究员，甚至一些一看就不是善茬，身上带着法则波动气息的觉醒者。
讲台上，站着那个传说中的“天才学生”李同学。
他身后没有ppt，只有一块最老式的黑板。
“我们一直认为，宇宙是创建在物理常量上的大厦。错了。”小李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扭曲的莫比乌斯环，“宇宙，是一个活的生命体。而我们所知的规则，只是它的呼吸。”
台下鸦雀无声。
“你们身体里觉醒的力量，不是bug，不是错误代码。”小李的声音很平静，“那是这个宇宙，在经历了漫长的沉默后，一次不熟练的深呼吸。你们不是病人，你们是肺活胞。”
他用粉笔在那个莫比乌斯环上，点上无数个点。
“‘地球乐章计划’，不是要控制你们，而是要教你们，如何跟上宇宙的节拍。找到自己的共鸣，发出自己的声音。”
“一个问题！”台下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像学者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李同学，你的‘非线性拓扑数学’模型，否定了我们现有的一切法则认知。你凭什么证明你是对的？”
小李看着他，没有直接回答。
“这位先生，你觉得你的手表，走得准吗？”
那男人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名贵腕表：“当然，这是瑞士天文台认证的机芯。”
小李笑了。
“现在，你再看看。”
男人疑惑地再次低头。
他手腕上的那块名表，秒针、分针、时针，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逆时针旋转。
“这这不可能！”男人脸色煞白。
整个大教室，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时间，也是一种可以被调律的‘弦’。”小李放下粉笔，“我没有证明我是对的。我只是弹了一下，而你的手表，听懂了。”
地下指挥大厅。
k正在看那场讲座的录像。
一个情报官快步走到他身边。
“部长，国际社会对我们的‘地球乐章计划’，反应很复杂。”情报官递上报告，“他们原则上同意合作，但前提是，我们必须提供一套绝对安全可控的觉醒者管理方案。”
“他们想要一把锁。”k说。
“是的。尤其是‘新圣盟’倒台后，各国对觉醒者的恐惧达到了顶点。”情报官的脸色很难看，“更糟的是，‘新圣盟’的残馀势力，正在到处散播言论，说我们的‘地球乐章’，是引鬼上身的‘恶魔合唱团’。”
屏幕上，弹出一段秘密截获的通信。
一个躲在阴影里的人，正在向柯伊伯带方向，发送着加密信息。
【目标正在诱导本土文明拥抱混沌建议激活‘样本采集’，分析‘谎言终结者’的内核情感构成】
k关掉了画面。
“雷霆的小队到哪了？”
“报告部长，‘雷霆’小队已经和西伯利亚的‘自由意志同盟’残部汇合。王总工的那个‘法则共振器’起了作用。”情报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怪异，“据雷霆报告，他们用那玩意儿对着一头冰霜巨兽开了一炮，那头巨兽开始唱摇滚乐，然后自己把自己拆了。”
k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又一个情报官插了进来。
“部长！极地科考站传来紧急报告！一支‘自由意志同盟’的调律师小队，在勘探一个新出现的异象区时，发生了意外！”
屏幕切换到一片冰天雪地，那里有一个黑色的，不断扭曲的能量旋涡。
“他们接触了那里的‘虚无’能量。他们的觉醒能力被放大了十几倍，但他们的身体正在‘虚化’，变得半透明。”
k看着那个黑色旋涡，久久没有说话。
他关掉所有屏幕，只留下小李讲课的录像。
他看着那个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年轻人，低声自语。
“林振华，你说怕他把作业写完。”
“可现在看来，他不是在写作业。”
k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是在重写课本。”
一个医疗官的加密通信，突然跳了出来。
“k部长，小李的身体数据出现异常。”
屏幕上，是小李躺在医疗舱里的实时监控画面。
“他的身体，在吸收地心遗产的能量，这我们知道。但刚才，就在刚才”医疗官的声音透着极度的不解，“我们检测到一股全新的，极其微弱的能量，从外部注入了他的身体。”
“来源呢？”
“我们追踪不到。就象凭空出现的一样。”医疗官调出一张能量频谱图，“但这股能量的频率，我们见过。”
他将另一张图谱并列放在一起。
“和我们从‘看守者’内核空洞里，采集到的‘虚无’能量样本，吻合度，百分之百。”
k的瞳孔，猛地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