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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0章 改钞为银,两难自解(1 / 1)

第1010章 改钞为银,两难自解

当日下午,宫道上的青石板被日头晒得发烫。

何子诚走在上面,每一步都象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右手心全是冷汗。

宫道两侧的禁军比往日更密,

银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让他心跳得愈发急促。

走到武英殿侧廊时,几个大太监正蹲在铜鹤香炉旁擦灰。

见他过来,都猛地停了手里的活,起身躬身行礼。

门口执守的武定侯郭英看了过来,

何子诚往日见了他还会笑着寒喧两句,

今日却只低着头,眼神躲闪着往殿内瞟:

“劳烦武定侯通禀陛下,文华殿何子诚,有要事求见。”

郭英上下打量着他,眼神愈发古怪,而后转身进入武英殿

不多时,郭英走了出来,淡淡道:

“陛下让你进去。”

何子诚深吸一口气,伸手理了理皱巴巴的袍角,又擦了擦额角的汗,才迈步进殿。

殿内的陈设依旧简单,御案上堆着几卷奏折,

矮几上放着那个粗麻布袋子,散发着淡淡土腥味。

朱元璋坐在御案后,手拿一本文书,抬头瞥了他一眼:

“赐座。”

旁边的大太监赶紧搬来一张木椅。

何子诚却不敢坐满,只沾了个椅边,腰弯得象张弓:

“谢陛下。”

朱元璋拿起瓷杯喝了口茶,目光落在何子诚身上,没什么情绪:

“找朕,有何事?”

何子诚的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几分委屈:

“回陛下臣今日来,是想向陛下请辞。”

“请辞?”

朱元璋拿起茶杯,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眼神里没什么波澜,

“大学士当得好好的,辞什么?

是朕给你的俸禄少了,还是差事重了?”

何子诚的脸“唰”地红了,手指绞着袍角,声音发颤:

“陛下近来京中流言四起,都在说臣府里的事

臣臣无颜再立于朝堂,也怕这些流言污了陛下的耳目,乱了朝政。

所以恳请陛下允臣辞官,

回江南老家,从此闭门读书,不问政事。”

朱元璋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低笑了一声:

“流言?”

朱元璋放下茶杯,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着,

“什么流言能让你这个大学士无颜立足?

是说你治家不严,还是说你连自家儿媳都管不住?”

何子诚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难堪,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硬着头皮道:

“臣臣治家无方,让陛下见笑了

只求陛下成全,让臣离开京城,避避风头。”

朱元璋拿起御案上的一支朱笔,

在空白的奏折上随意画了个圈,语气依旧平淡:

“你在京城待了二十多年,从翰林院编修做到大学士,不容易。

就因为几句流言,就要走?不再想想?”

何子诚心里一动,以为陛下要挽留,

可转念一想,叶升已被锦衣卫抓了,

自己留下来迟早会被牵扯进去,连忙道:

“臣臣心意已决!

臣已过花甲,身子也不如从前,早就想回江南养老了。

京城的是非太多,臣应付不来了。”

朱元璋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追问:

“行,朕准了,你的俸禄,朕会让户部按大学士的份例,

按月给你送到老家去,也算全了你这几十年的功劳。”

何子诚没想到这么顺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趴在地上磕头:

“谢陛下!谢陛下恩典!臣臣永世不忘陛下恩典!”

“起来吧。”

朱元璋挥了挥手,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平淡,

“快收拾收拾,尽快离开京城吧,别再惹出什么事来。”

“是!是!臣这就去办!”

何子诚连忙起身,不敢再多待,躬身退了出去。

走到殿外,他才发现自己的腿都在发抖。

扶着廊柱喘了好一会儿气,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事情比他想的还要顺利。

他几乎是一路快走着出了宫门,叫上等侯在外的何忠,上了马车:

“回家!”

马车跑得飞快,路边房舍飞快后退,

何子诚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也好

回到何府时,何子诚没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来,

冲进院子里,对着正在扫地的仆役大喊:

“都别磨蹭了!把重要的东西收拾好!

金银珠宝、文玩字画都带着!明日就走!谁也不许耽搁!”

仆役们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慌慌张张地去收拾东西。

何忠跟在后面,低声问:

“老爷,陛下真的答应了?”

“答应了!”

何子诚拉着何忠进了正厅,声音压得极低,

“你去准备准备吧,该带的都带上,

这栋宅子也挂在牙行里发卖,以后就不回来了。”

何忠脸色连连变换,试探着发问:

“老爷,那那我儿子的事。”

何子诚脸色一僵,露出几分为难:

“此事回去再安排,如今京中大乱,老夫的名声有损,一些事就算能办,也不能办了。”

何忠眼底闪过一丝黯淡,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只觉得身体都轻松了些:

“是,老爷那我先去准备了。”

“恩”

何忠连忙转身往后院走,脚步也带着几分急促。

何子诚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凉茶一饮而尽。

冰凉的茶水稍微压下了些心慌。

他看着厅里忙乱的仆役,心里又急又痛,

他这辈子最看重名声,如今却要象丧家之犬一样逃离京城,

可比起性命,

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能活着回到江南,一切都还有机会。

没过多久,何忠扶着李氏走了出来。

她走到何子诚面前,声音发颤:

“老爷我们我们真要走吗?”

“走出了这等丑事,不走也不行了。”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两辆最普通的青布尔玛车缓缓驶出何府大门,

拐进了巷子里,摇摇晃晃,显得格外冷清。

何子诚撩开车帘一角,

看着熟悉的巷子慢慢后退,心里五味杂陈。

他在这里待了二十多年,

从一个普通老儒做到文华殿大学士,

如今却要这样狼狈地逃离,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可没走多远,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何子诚心里一紧,掀开车帘问:

“怎么了?”

车夫指着前面,声音带着几分尤豫:

“老爷,前面前面有好多人。”

何子诚往前一看,只见巷口挤满了人,

大多是穿着青布儒衫的学子,还有几个穿着七品官服的文友,

手里拿着书卷或折扇,象是在等什么人。

他心里咯噔一下,

这些人是来送他的?还是来看他的笑话?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穿着明道书院院服的年轻学子走了过来,

对着马车躬身行礼,声音朗朗:

“何大人,学生们听闻您要辞官回乡,特意来送送您!祝您一路顺风!”

紧接着,更多的人围了过来,

有的递上自己写的诗稿,有的捧着一坛酒,

嘴里说着何大人保重,

可眼神却不住地往后面的马车瞟,眼底带着一丝暧昧。

何子诚看得清清楚楚,

那些人的目光里哪里有半分敬重,分明是在看他的笑话!

“何大人,您这一走,可就可惜了啊!”

一个胖胖学子挤到前面,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扇面上还题着何子诚的诗,语气却满是调侃,

“听说您家眷也一同走?这一路山高水远,可得好生照顾。”

旁边的人跟着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恶意。

何子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攥紧了拳头,

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这些年的死对头故意安排的!

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

“够了!本官还有要事,各位请回吧!”

可没人动,反而有更多的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那就是何大人的儿媳吧?怎么裹得这么严实?”

“嘘你没听说吗?都怀了”

“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何子诚心上。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掀开车帘跳下来,对着人群大喊:

“滚!都给我滚!”

人群被他的暴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可很快又围了上来,眼神里的笑意更浓了。

何子诚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只会更难堪。

他转身就上了马车,对着车夫吼道:

“快!赶车!冲出去!”

车夫连忙扬鞭,马鞭抽在马身上,

马儿吃痛,猛地往前冲,挤开人群,飞快地驶出了巷口。

何子诚靠在马车里,胸口剧烈起伏,

耳边还回荡着那些人的笑声和议论声,

脸上又热又辣,象是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

“老爷别气了。”何忠低声劝道,

“出了京城就好了,以后再也不会见到这些人了。”

何子诚闭着眼,没说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马车一路疾驰,朝着城南的聚宝门而去,很快就消失在晨雾里

与此同时,奉天殿内,

晨光通过奉天殿的菱花格窗,洒在金砖地面上。

殿中香炉飘着细烟,

将一众穿绯袍的官员染得有些朦胧。

朝会已经开了一刻钟,最先议的是河南治水的工料调度,

因为要准备秋收,治水修河的进度大大放缓。

官员们多是低头听着,谁都知道太子殿下中毒未愈,

陛下这几日脸色素来不好,没人敢触霉头。

朱元璋坐在上首的龙椅上,

大红龙袍垂在踏板上,绣着的金龙在晨光里若隐若现。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龙椅扶手,目光扫过阶下官员,

落在工部尚书严震直身上时,声音沉了些:

“治水的石料、水泥,何时能运到开封?莫要再象去年那般,误了工期。”

严震直连忙躬身:

“回陛下,臣已令徐州采石场昼夜赶工,本月底前定能运抵开封。

只是只是运费需用白银,民间商户不肯收宝钞。

户部那边拨的钞券,至今还压在府库,

臣怕怕误了雇工的工钱。”

这话刚落,殿内就静了几分,一众朝臣表情微妙,

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在这等场合,任何一句话都有深意,

尤其是六部堂官,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朱元璋的眉头皱了皱,刚要开口,

就见列在翰林院队伍里的黄子澄往前迈了一步,躬身举着笏板,声音清亮:

“陛下,臣有奏疏呈上!”

殿内的目光一下子都聚到了黄子澄身上。

他是翰林院编修,官阶不高,平日里多是在殿角听着,

今日突然出列,倒让不少人愣了愣。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手指停在龙椅扶手上:

“呈上来。”

旁边的大太监快步走下阶,从黄子澄手里接过一卷奏折。

封皮上写着“文华殿致仕大学士何子诚谨奏”。

太监将奏折递到龙椅旁,朱元璋拿起,眼神沉了沉,

何子诚昨日刚辞官离京,今日怎会还有奏疏送来?

“念。”

朱元璋将奏折扔回太监手里,语气听不出喜怒。

太监捧着奏折走到殿中,

黄子澄上前一步,接过奏折,展开时手指微微发颤。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阶下官员,才缓缓念道:

“臣何子诚谨奏,窃惟国之财用,以钱法为基。

自洪武八年宝钞行世,初赖太祖神威,民皆乐用,商贾辐辏,国课充盈。

然近年以来,钞值日贬,渐失民心。

臣辞京之日,访诸市井,

见商贾贸迁,或用铜钱,或易白银,宝钞递出,多遭推诿。

至乡野间,民庶积钞数贯,竟不能易粟一斗,

甚者官府纳赋,亦暗收银铜,宝钞几同废纸。

臣又查户部故册,今岁刊印宝钞,耗楮纸三十万斤、油墨五万斤,工匠数千,费银逾万两。

然钞出府库,民间不纳,徒费国帑而无补国用。

夫民为邦本,财为民命,若钱法紊乱,民必不安,

民不安,则社稷难稳。

今朝廷岁费浩繁,北修官道,南治水患,西固边墙,处处需银。

若仍拘于宝钞旧制,恐致财政日蹙,民生日艰。

臣愚以为,莫若废宝钞而用白银,定其成色,规其权衡,

使银钱并行,顺民间之俗。

如此一则省刊印之费,岁可省银数万两,

二则解商贾之困,贸迁流通自顺,

三则纾财政之困,省出之资可赈饥馑、修水利、养疲民,

实乃利民利国、长治久安之举。

臣虽辞禄归乡,然受国厚恩三十载,心忧社稷,不敢缄默。

冒死上言,伏惟陛下察臣愚忠,采臣微策,天下幸甚,苍生幸甚!

臣何子诚顿首百拜。”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

奉天殿里静得能听见香炉里火星爆裂的轻响。

官员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满是震惊,

这何子诚是疯了吗?

废宝钞用白银?简直是胆大包天!

“哗!”

短暂的寂静后,殿内突然炸开了锅。

礼部尚书李原名捋着胡须,眉头紧锁,旁边的詹徽脸色凝重,

还有一些家底丰厚的官员,脸色透着几分古怪,

他们家中多存白银,若是废钞用银,

对他们大有好处,也省得宝钞持续贬值,让家底缩水。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脸色越来越沉。

他心里清楚,这奏疏绝不是何子诚写的!

何子诚就是个谨小慎微的读书人,

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在辞官离京后递这么尖锐的奏疏。

定是有人借他的名头,想搅乱朝局!

可当着满朝文武,他不能说破,只能压着怒火,目光扫过阶下:

“傅友文,你说说看,宝钞之事,真如奏疏所言?”

傅友文是户部侍郎,因户部尚书赵勉牵涉炒地案被停职,暂代部务。

他听见陛下点自己的名,连忙出列躬身,声音带着几分谨慎:

“回陛下,奏疏所言确有几分实情。

近年宝钞贬值,民间商行多用银铜交易。

但臣已令各地府库统计,今岁宝钞流通量较去年,还多了一成。

这说明百姓手中的宝钞越来越多,是兴盛之兆。

若骤然废钞用银,

一则违逆祖制,恐失民心,

二则白银产量有限,今岁云南银矿仅得银五万两,

若全靠白银流通,恐致银价腾贵,小民更受其害,

三则官府收储白银不足,一旦改弦更张,国用调度必陷混乱。

此奏看似省费,实则动摇国本,万不可从!”

他说这话时,眼睛悄悄瞟了一眼殿中官员,

废钞用银看似便民,实则更便那些手握白银的大户。

如今宝钞贬值,能促使大户尽快花钱、流通民生,

若是全换成白银,只会被他们藏在地窖里发霉升值,反而不利于民生。

朱元璋点了点头,手指停住敲击,语气缓和了些:

“傅卿所言有理,宝钞乃国本,岂能说废就废?

此事关乎重大,需从长计议。

今日先议治水、修路的事,宝钞之议暂搁下。”

他本想就此糊弄过去,

毕竟眼下太子病重、逆党未清,

再闹出钱法风波,朝局只会更乱。

可没等他话音落下,工部尚书严震直就往前迈了一步,声音沉重:

“陛下,臣有本要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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