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云姣晚间睡得极沉,不知何故,今儿个却突然夜半惊醒。
她的手下意识地向一旁探了探。
身旁空无一人。
夫君,夫君今夜竟然又没有回来!
这个认知让云姣尚且混沌的思绪骤然清醒过来。
守夜的侍女听见了床榻上的声响,连忙上前,“夫人?”
“夫君呢?他去哪里了?”云姣心中莫名慌乱。
“夫人且宽心,殿下临行前吩咐,明日便回来了。”侍女低声安抚。
见云夫人依旧是担忧的模样,轻声道,“京中混乱,庄子上有国公府世子领兵守住,夫人不必忧虑。”
云姣思绪卡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侍女口中的国公府世子是周宴之。
想到夫君之前说的那些莫明其妙的话,不必忧虑?她心中更担心了好吗?
夫君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此时此刻,皇庄正院灯火通明,身着铠甲的侍卫们守在角落,手中握刀,目光警剔,仿佛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亮锋而上,厮杀起来。
周宴之手握长枪,脸色冷漠,眸色锐利,如青松般立在中间,似是在守卫着什么。
身侧的枪尖泛着冷光,空气中似乎都带了几分肃杀之气。
漏刻中的水滴渐渐移动,分秒消逝,宫中依旧没有传出任何消息,周宴之压下心中的烦躁。
太子临行前的话历历在目。
“宴之,若此行有了意外,你便带着姣姣离开吧……”
当时他怎么说的来着?周宴之有些忘了,但能肯定的是,他当时的脸色绝对算不上好。
姣姣本来就是他的妻子,用得着他用这种托付的语气和自己说吗?!何况数载筹谋安排,若是还能失败,那可当真是枉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
周宴之不得不承认,他与齐佑璋幼时情谊深厚,即便二人如今有了隔阂,他也不愿见对方丢了性命。
思及此,他不禁瞥了一眼阴影处,心中嗤笑一声。
再者太子若是当真想放手,还留下影一影三做什么?这暗卫都快变成明卫了!
这是防着谁呢!
难道在太子心中,自己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大局观的人?今夜如此焦灼之际,不会守在院外反而偷偷溜进去找姣姣吗?
周宴之心中郁气更深,忽地,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缓和了些许。
心里大概算了算,约莫着还有一个月,送宁宁的马车才能到京城,毕竟宁宁尚且年幼,还需多照看,行程难免要放慢。
周宴之自认行事机敏,但每每碰上姣姣的事,就容易转不过来弯。
姣姣的情况他私下问过太医了,太医说这种情况可以用熟悉的人或事物尝试着唤醒曾经的记忆。
姣姣那么喜欢宁宁,等到见了宁宁,还能想不起来么,到时候……
呵!太子就等着吧!
——
士兵们的喊杀,羽箭脱弦的破空声还有战马临死前的哀鸣,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为场面增添了些许焦灼。
太极殿门前对峙着两人。
四皇子面色大骇,“太子?你如何会在这里?!”
“没死在苏州,倒是让四弟失望了。”齐佑璋手握长剑,鲜血自剑身滴落至剑尖。
四皇子思绪转动间,厉声道,“皇兄奉旨南巡,如今却无令回京,率兵闯入宫中,莫不是要造反吗?”
“怪道是母子,四弟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和虞贵妃很象。”齐佑璋笑了,不紧不慢地开口。
听到太子提到母妃,四皇子脸色微变,他虽提前在储秀宫留了人手,却没料到太子今夜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母妃那里……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虽说是晚间,但宫中如此大的动静,朝中众臣又岂会得不到一点风声?
圣上已经薨了。
如今悄无声息,不过是都在等,明日胜出的会是哪位皇子罢了。
宫中弥漫着的火光早已经被制住,唯馀兵刃交接之声。
皇后微微舒了口气,好在危急时刻璋儿赶了回来。
也不知道钰儿在府中如何了,有没有收到波及……
“娘娘,不好了,虞贵妃自尽了——”殿外小太监的禀告声,让向来沉稳的皇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谁看的人!”皇后声音中带了几分怒意,她就算再怎么不通朝事,也知此时留着虞贵妃能让四皇子心有忌惮。
更何况此次宫变,四皇子败了便算了,若是依旧留着虞贵妃的姓名,也能博个仁义的名声。
“立刻封锁消息!”皇后镇定开口。
——
雄鸡报晓,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爬上了天空,整座皇城都亮了起来,似是驱散了昨晚的阴霾。
皇庄外守候着的士兵早已经散去,至于周宴之,自然第一时间被调回了京内宫中,处理后续事宜。
周宴之收到命令后,心中冷笑,他就知道会这样!
内院,侍女这才面带喜气,“夫人,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云姣蹙眉,“去哪里?不是说夫君今日回来吗?人呢?我怎么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