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儿了。刘兵喃喃自语。
二道河子距张村十五里,是运输队必经之路。
那里河道拐了个急弯,两岸杨树林密不透风,河滩却是一片开阔地,正是打伏击的绝佳地点。
"警卫员!"
刘兵突然提高嗓门,"立刻通知指导员和各排排长,紧急会议!"
小何刚要转身,又被叫住:"等等,让炊事班老李熬一锅姜汤。"
他看了眼小何湿透的裤腿和苍白的脸色,"你也喝一碗再走。"
不到半小时,连部就挤满了人。
马指导员披着件打补丁的棉袄,眼镜片上还沾着水珠,显然是刚洗完脸就赶来了。
几个排长一前一后进门,差点在门槛处撞个满怀。
屋内,刘兵站在地图前,简明扼要地传达了情报。
"二道河子。"
他用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距离合适,地形有利。一排埋伏在西岸杨树林,二排堵东侧退路,三排负责截击增援。"
“这次的伏击战,就看一排的了!”
马志远扶了扶眼镜:"新兵排呢?"
"负责外围警戒和物资转运。"
刘兵转向年轻的新兵排长王大力,"记住,没有命令不准开火,你们的任务是看好退路。"
会议持续到正午,刘兵详细部署了每个排的伏击位置、撤退路线和联络信号。
当讨论到战利品分配时,三排长王铁柱突然说道:"连长,要是能缴获迫击炮"
"做梦呢?"
孙胜利嗤笑,"小鬼子运输队能带炮?"
“情报上不是说了吗?没有携带重武器!”
"未必。
刘兵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张庄据点刚扩建,很可能运送装备。"
他转向马指导员,"老马,你带新兵排准备运输工具,多找些扁担绳索。"
散会后,刘兵独自留下。
他从抽屉里取出个小本子,开始计算弹药消耗。
三连现在有步枪七十八支,子弹却只有一千二百发。
歪把子机枪子弹更少,才三百来发。
所以这场伏击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一旦陷入僵持,将会对三连非常不利。
"报告!"小何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
小何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连长,老李煮的姜汤,让您趁热喝。"
刘兵接过碗,甜辣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看了眼小何己经干燥的裤腿:"身体暖和了?"
"嗯!"小何用力点头,犹豫了一下又说,"连长,明天我能跟着去吗?"
刘兵慢慢啜饮着姜汤:"想上战场打鬼子了?"
"嗯!"少年涨红了脸,"我想我想给杨哥报仇!"
刘兵的手顿了一下。
他想起了那个胸口中弹却还死死拿着染血荷包的通讯员小杨,碗里的姜汤突然变得索然无味。
夕阳西沉时,刘兵亲自来到一排驻地。
张大虎正带着战士们擦拭武器,那挺歪把子机枪被拆解开来,每个零件都上了油,在夕阳下泛着幽光。
"每人配发二十发子弹!"
刘兵检查着枪械状况,"机枪限制三个点射,听我命令才能开火。"
"明白!"张大虎拍拍胸脯,"俺们一排保证指哪打哪!"
二排驻地传来阵阵喊杀声,孙胜利正在组织白刃战训练,战士们两两一组,用木棍代替刺刀,练得满头大汗。
"刺!挑!挡!"孙胜利的吼声震得树梢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看到刘兵,他小跑过来:"连长,五个用新枪的弟兄己经选好了,都是老手。"
刘兵点点头:"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截断退路。听到机枪响才能行动。"
最后来到新兵排,王大力正带着三十个新兵练习隐蔽行进。
这些农家子弟虽然动作笨拙,但眼神都很坚定,一个瘦小的少年不慎踩断树枝,立刻被王大力瞪了一眼。
"不要紧。"刘兵走过去拍拍少年颤抖的肩膀,"第一次都这样。记住,明天你们的任务是眼睛和耳朵,不是枪。"
"凌晨三点开饭,西点出发。"刘兵最后叮嘱。
众人散去后,刘兵独自坐在连部门口。
他摸出那把缴获的南部手枪,轻轻擦拭。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想起穿越前的特种部队生涯,那些高科技装备和充足补给,与眼下形成鲜明对比。
"连长,还不睡?"深夜,马指导员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端着盏煤油灯。
"再想想有没有疏漏。"刘兵收起手枪。
“连长,你做的己经够好了!”
“唉!”刘兵轻轻叹了口气。
做得好吗?他只想尽最大的可能,来减少战士们的伤亡。
凌晨三点,张村笼罩在浓重的夜色中。
刘兵站在连部门口,看着战士们悄无声息地集结。
"检查装备。"
刘兵的声音压得极低,"出发!。"
他没有向营部汇报这次行动。
就像李云龙常说的,有本事的吃肉,没本事的连汤都喝不上,三连需要这场胜利,更需要这些装备。
一个半小时后,二道河子出现在眼前。
河道在这里拐了个急弯,两岸的杨树林光秃秃的,但密集的树干仍能提供良好掩护,河滩上还有一层厚厚的积雪。
"工兵班,埋雷。"刘兵一挥手,十二名工兵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用的是边区兵工厂制造的铸铁地雷,外壳粗糙但威力不小。
刘兵亲自监督埋设,要求每间隔五米就埋一颗,总共埋下了三十六颗,用浸过桐油的麻绳串联起来。
"够小鬼子喝一壶的。"工兵班长王老憨咧嘴笑着,露出缺了门牙的牙龈。
与此同时,各排按照计划进入伏击位置。
"连长,您看这位置成不?"一排长张大虎压低声音问道。
这个山东大汉正摆弄着那挺歪把子机枪,枪管上缠着破布条防止反光。
刘兵仔细观察了一番:"再往左挪五米,那里视野更好。"
天色渐亮,河滩上的雾气开始消散。
战士们趴在雪地里,冻得手脚发麻,却没人动弹一下。
刘兵看了眼怀表——七点西十分,按情报应该快到了。
突然,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声音越来越近,间或夹杂着日语的说笑声。
刘兵举起望远镜,看到五辆卡车沿着山路缓缓驶来,车头插着的膏药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准备。"刘兵的声音像绷紧的弓弦。
第一辆卡车己经驶入雷区,驾驶室里的鬼子司机叼着烟卷,毫无戒备。
当第三辆车完全进入雷区时,刘兵猛地挥下手:"拉!"
工兵班长狠狠拽动麻绳。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接连不断,整个河滩都在颤抖。
前两辆卡车被炸得腾空而起,化作两团火球。
第三辆车前轮被炸飞,车头重重砸进路面。
后面两辆车紧急刹车,车厢里的鬼子像下饺子一样滚落下来。
"打!"刘兵的驳壳枪打响了第一枪。
霎时间,两岸枪声大作。
张大虎的歪把子机枪喷吐出火舌,子弹像镰刀般扫过混乱的鬼子队伍。
三个刚从车厢跳下来的鬼子还没站稳就被打成了筛子,鲜血在雪地上洇开刺目的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