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黑暗的凌霄没有动。
因为他知道，伯特神父打招呼的并不是自己。
衣柜的门打开。
自里面钻出一个男子。
他身材高瘦脸色苍白嘴唇带有一种乌紫，眼神却出奇的锐利。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脸色苍白的男子非常自信，他很好奇伯特神父怎么一回来，
便发现了自己这个擅长伪装行踪的私家侦探。
“这里是我的家，我对自家是非常熟悉的。”伯特神父先是强调这一点，然后给出答案，“先不说你把我粘在门口的头发弄丢了，还在进门时担心我故意放置绳索是机关，轻跳进来，结果在我专门洒下的灰尘上踩了一脚。
你不会知道，上面看似凌乱的脚印，其实是我精心构建的图案。
你别说没有发现破绽。
即使你发现了。
你也不敢轻易破坏上面的痕迹，因为你不会知道它原来是什么样子的。
我在上周其实已经发现有人进来过了。
只是不知道是谁。
今天。
我特地打破过去的惯例，提前两小时回家，果然把你堵在家里。
最后我想说，你在上次的试探后，这次胆子大了很多，进来把我房间的东西都翻了一遍，以为再重新归位可以瞒过我，却不知道我有独特的记忆方式。很明显，你是个很内行的老手，而不是进来偷东西的小偷。
正因为你是内行人。
所以我才会给你倒上一杯茶，请你出来谈谈，看你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脸色苍白的高瘦男子听完后轻轻的拍手。
对伯特神父细心观察的表示赞叹。
“伯特神父，很抱歉，我以这种方式跟你见面。其实，我真没想过那么早跟你见面的，所以没有特地给你准备一份礼物。我想如果有下次的话，我一定会给你补上。”脸色苍白的高瘦男子坐到伯特神父对面，他试图掌控谈话的主动权，但没有碰伯特神父之前倒的那杯茶。
“那我先行谢过你的礼物了。”伯特神父端起自己的茶杯，微笑着呷了一口。
“你的茶很不错，但我更喜欢咖啡。”高瘦男子一语双关地说。
“抱歉，我这里只有茶。”伯特神父肯定地回答。
“你真不打算改喝咖啡吗？”高瘦男子问。
“我暂时没有那个经济能力喝咖啡。”伯特神父委婉地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你要知道，在光明城喝咖啡的人很多，随处可见，包括在你上面的人也有很多人喝咖啡，你或许应该改变自己，跟大家一样。”高瘦男子再次作出试探。
“在上面的人要求我改变之前，我的经济实力只能让我保持现状。”伯特神父还是摇头。
“你是个聪明的人，应该明白选择往往只有一个选择。”高瘦男子正式摊牌。
“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聪明。”伯特神父还是拒绝。
“你的老师安托万主教也是这样说的。”高瘦男子挑了挑眉头。
“所以你早知道答案了，又何必多费口舌？”伯特神父动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对于年轻人，我们喝咖啡一族，总是会有更多的耐心。伯特神父，你还有一次机会，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高瘦男子站起来。
双手撑在桌沿。
半俯身。
以锐利的双目紧紧地盯着神色平静的伯特神父，“一个受人尊敬且前途无量的年轻神父，如果被人发现，他是一个狂热的邪教徒，在他的房间里放置了各种用以亵读主的邪物，比如敌基督的邪神信物。
同时在他的房间里发现，划满了各种献祭给邪神的亵读图案，还有各种血腥的祭品，
比如小孩和女人的心脏、大脑、眼晴和指骨等等。
人们发现。
一个善良以怜悯穷人着名的年轻神父。
竟然是一个贪婪无厌的人贩子和一个杀人如麻天天做献祭的邪神信徒。
你猜猜。
他们会有什么想法呢？”
伯特神父平静地抬起头与高瘦男子对视，声音古并不波：“如果是那样，我想那个年轻神父一定会身败名裂，罪有应得地被愤怒的民众活活烧死在十字架上。”
高瘦男子笑了：“你既然知道这个后果，还尤豫什么？”
伯特神父微微一笑：“因为我不是你说的神父。”
高瘦男子自光瞬间冷了下来，嘴笑连连道：“你是不是由我们说了算。你不是我们说是，那你就是；你是我们说你不是，那你就不是。你和你老师安托万主教一样，都以为自已是主在这片大地的意志执行者，但你们不知道的是，你们的主，早就遗弃了这片大地，
遗弃了这个名叫光明城却早已经彻底堕落的城市。”
“我们其实没有那样想过要当主在大地意志的执行者。”伯特神父忽然叹了一口气，“我们也知道主遗弃了这片土地———你说的那些，我们都懂！”
“那你们为什么要拒绝添加我们？”高瘦男子以为伯特神父有点动摇了。
“你说得对，我对穷人其实完全无感，对于身边各种罪恶也熟视无睹，我得承认，我从来不是合格的神父，甚至不能说是一个真正的神职人员。但是，这不等于我愿意添加你们，光明城已经有太多的人添加你们了，我还是更想做一个假悍怜悯穷人试图混点名声好往上爬的神父，你们其实也需要我这样的人存在不是吗？”伯特神父又叹了一口气。
“我们的确需要你这样的神父存在，但只能在添加我们之后，你才有这个选择。”高瘦男子站直身子，自大衣兜里摸出一颗子弹，放在桌面上，“我们对年轻人更有耐心，你可以在我下一次到访之前考虑清楚。”
伯特神父看着子弹。
沉默了。
高瘦男子非常满意看见这种简单的威镊生效，嘴角扯了扯，似乎是嘲讽，又似乎是暗喜。
他自顾开门离开，只留下一个沉默不语的伯特神父。
屋里。
除了昏暗的灯光之外，尽是黑暗。
伯特神父久久地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床底下。
忽然有个身穿黑衣的侏儒无声地翻滚出来，他匍匐在伯特神父的脚下，躬敬无比地请示：“需要我去除掉那个家伙吗？”
“没这个必要，他们不过是一帮连邪神都拜不明白还自以为是的垃圾而已。”伯特神父摇头。
“是。”侏儒灵活得象个猴子，轻盈地跳上破旧的窗户。
在对外张望了几眼后。
张开双臂。
象个大蝙蝠那般落入外面黑暗的小巷，悄然无声地消失了。
伯特神父看着外面的黑暗，忍不住又叹息一声：“在光明城，别说好人难以生存，现在连坏人都难做，这片土地真的没救了！小约翰很聪明，但他有点太过聪明了，他不会是光明城的未来，安托万老师，你拿生命作出的预言———·应该是错的。”
听到这里凌霄觉得差不多可以了。
虽然没有全面的调查光明城，
但从伯特神父身上。
从他接触的人。
已经了解到足够多的信息。
他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在伯特神父震惊的目光中，走到他的面前。
伯特神父的目光由震惊变成了恐惧，原来一直平静的面容，肌肉在情不自禁地颤斗，
身体竭力想控制住，最后还是跪了下来，以一种痛苦绝望的声音，躬敬地开口：“欢迎您的到来，即将给光明城带来毁灭的告死天使！”
“你怎么知道我是告死天使？”凌霄带点好奇，我啥都没说呢！
“以我的能力，对您的存在毫无洞察。我的老师安托万主教，他以一种向邪神献祭的方式，对光明城的未来，进行了一次预言。在模糊不清的预言中，光明城的未来有两种可能，一是有救世主出现，将光明城上下清洗，使罪恶的光明城得以重生；另一种可能，是告死天使的到来，堕落的光明城将迎来毁灭·
“所以你们认为小约翰是救世主？”凌霄有点明白这个伯特神父为什么会那样做了。
“我知道他可能不是，但没有办法否定，只能先按照老师的建议去做。”伯特神父绝望又痛苦地摇头，“我没想到，您来得那么快！”
“你觉得光明城真的还有救吗？”凌霄反问。
“我只是痛惜老师的牺牲，他为了光明城的未来完全舍弃了自己，连灵魂都献祭给邪神了，最后换来的结果却是这样光明城的未来，没有因为他的牺牲，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他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反而将自已彻底献祭了，灵魂也沦为邪神的玩物！”伯特神父痛惜的是这一点。
“那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凌霄又问。
“我不知道。”伯特神父摇头。
“你会为了光明城牺牲自己吗？”凌霄很想知道这一点。
“不会。”伯特神父很坚定地摇头否定。
“你有没有想过，你老师安托万主教没有你坚定，他看不见光明城的未来，也无力改变，所以宁可用性命和灵魂换个模糊不清的预言，给你一个启示。”凌霄表示有这种可能。
“我很肯定自己不是救世主。”伯特神父再次摇头。
“为什么？”凌霄好奇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是天生的坏人，我毁灭光明城的冲动远远大于拯救它。”伯特神父苦笑着坦白。
“既然没救了，为什么不毁了它？留着有意义吗？其实你和你老师都应该明白的，只不过没人给予你们肯定而已。”凌霄觉得自己象个魔鬼，对一个光明城如此巨型的城市，
没有丝毫要挽救的意思，反而觉得毁掉了更好。
“这是您的意愿吗？”伯特神父却动心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更适合当个毁灭者。
而不是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