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长老，包括苏穆和越珩，都神色一凛，纷纷躬身行礼：“凌云宗主！”
凌云宗主的目光并未首先落在咄咄逼人的苏穆身上，而是越过了众人，看向了自家小弟子——姜瑜。
那目光中，没有审视，没有怀疑，只有慈爱。
仿佛一位离家多年的长辈，终于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孩儿。
姜瑜在接触到那目光的瞬间，心中莫名一酸。
虽然她从未见过师尊，但仙露居的典籍中，给她留了无数的批注和鼓励，都让她觉得师尊一直在身边。
但是三百年来独自承受的委屈、努力不被认可的辛酸、此刻被污蔑的愤怒……种种情绪几乎要决堤而出。
她强忍着，眼圈却微微红了。
凌云宗主将她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心中轻轻一叹，目光更加柔和了几分，但转向苏穆时，却恢复了宗主的威严：
“苏长老，你口口声声宗门至宝绝不会错。那本尊问你，你可敢以自身道心起誓，在你掌管期间，此镜绝无被他人做过任何手脚的可能？或者说……你自己，也绝无可能对其施加任何影响？”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吸气。
宗主竟然直接质疑大长老可能对修真镜做了手脚？！
苏穆的脸色瞬间煞白，额头见汗，在凌云宗主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注视下，竟一时语塞。
凌云宗主不再看他，转而望向姜瑜，语气温和：“瑜丫头，莫怕，为师回来了，你且抬起头。”
他话语中那个自然而然的“为师”二字，虽轻，却让有心人心中一震。
姜瑜听到那声“丫头”和“为师”，心中暖流涌过。
一时，委屈和思念都咽了回去，她飞至凌云身前，行了大礼：
“恭喜师尊出关。”
凌云立刻扶起姜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将其护在身后，才缓缓开口：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食修一途，取天地精华以养自身，合乎自然之道，何邪之有？
”这话语，坦护之意已是明明白白。
随即，他目光锐利地投向那面修真镜，语气转冷：“至于此镜今日之‘反常’……越珩。”
“在。”越珩应声，心中明了。
“此事交由你彻查，务必水落石出。在此之间，任何人不得为难姜瑜。”
凌云宗主的声音带着决断，随即看向三长老。
“老高。你精通器炼，便由你亲自查验此镜。本尊倒要看看，究竟是何缘故，让这面镜子……连我亲自挑选的关门弟子的本源，都照不清了！”
“关门弟子？！”
除了极少数知情之人，其馀人都难以置信地看向姜瑜，就连苏穆也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那些曾嘲讽姜瑜是“废柴”、“杂役”的弟子，此刻张着嘴，脸色煞白，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高台上的诸位长老，除了早已知情的越珩神色平静，以及三长老高垣眼中闪过“原来如此”的恍然外，其馀人等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苏穆大长老更是如遭重击，身形猛地一晃，脸上血色尽褪，指着姜瑜，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千算万算，甚至不惜冒险在修真镜上做手脚，就是想将这颗可能动摇丹修派根基的“钉子”彻底拔除。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颗“钉子”，竟然是宗主凌云亲自埋下的！
姜瑜自己也愣住了。
她虽知自己是师尊的弟子，但也明白师尊闭关前并未公开，一直低调行事。
此刻，师尊竟在如此风口浪尖之下，毫无预兆地宣告了她的身份。这不仅仅是保护，更是一种毫无保留的认可与撑腰。
凌云宗主将台下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目光最后落在面如死灰的苏穆身上：“苏长老，坐吧，我们静候老高的佳音。”
苏穆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嗓音干涩沙哑：“宗主明鉴！老夫是被这修真镜的异象所惑，一时不察，险些冤枉了姜……姜师侄！”
他强行改口，那声“师侄”叫得无比艰难。
“一时不察？”凌云宗主负手而立，“你老糊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不给苏穆任何狡辩的机会，目光转向早已跃跃欲试的三长老高垣：“老高，查！”
高垣身形一闪，来到修真镜前。他并未直接触碰镜面，而是双手掐诀，眼中精光闪铄，细致地探查修真镜的每一寸镜身和其下的基座。
整个论道坪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摒息凝神，等待着查验结果。
时间一点点过去，高垣长老的脸色从严肃变为凝重，又从凝重变为发现了什么的惊怒。
突然，他手指猛地向镜框与基座连接处一个极其隐蔽的符文——
“嗡！”
一道细微却异常阴邪的黑气，如同受惊的毒蛇，猛地从那节点中窜出，试图逃逸。
“果然有鬼！是魔气！”高垣长老怒喝一声，袖袍一挥，一道纯阳正气瞬间打出，将那缕黑气击散湮灭，“此魔气悄然侵蚀宝镜灵性，扭曲其映照结果。”
真相大白。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所有质疑的目光，瞬间从姜瑜身上，齐刷刷地投向了高台上的苏穆。
竟然真的是大长老在宗门至宝上做了手脚，意图构陷姜瑜。
“苏穆！”凌云宗主的声调陡然拔高，虽三百年未现身，但那久居上位的凛然气势还在。
“你身为宗门大长老，不思维护宗门公正，反而利用职权，亵读至宝，构陷同门，你该当何罪？！”
苏穆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他知道，在铁证和宗主盛怒之下，任何辩解都是徒劳。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脸色灰败，汗如雨下，只能颤声道：“老夫知罪！请宗主责罚！”
凌云冷冷地注视着他：“本尊刚出关，累了。先关进他最喜欢的黑风洞去吧。”
凌云手指轻轻一点，苏穆身下传送阵亮起，直接被送走了。
“至于后续事宜，越珩，高垣，你二人处理。”
凌云看向姜瑜：“瑜丫头，随本尊回仙露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