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期间,从李垚和孙远你一言我一语,姜瑜拼凑出了武试的规则。
武试的规则如其名般直指人心——挑战“心影”。
每位弟子需进入“炼心阵”,阵法会映照出每个人的内心,凝聚成一个与自身实力完全相当的“影子”对手。
和影子持平,便能合格。
战胜影子,即是超越自我,满分。
长老们已经设置好阵法,招呼所有弟子做好准备。
姜瑜深吸一口气,踏入阵中,周围景象瞬间化为一片虚无的混沌。
紧接着,一个“影子”缓缓凝聚成形,与她容貌、身形、乃至手中锅铲都一般无二,唯独眼神是空洞冰冷的,周身还缠绕着暗影。
影子没有任何迟疑,在成形的瞬间便发动了攻击。
它手中的暗影锅铲划出凌厉的弧线,正是姜瑜在别云居与越珩对练时最熟练的起手式。
姜瑜心中一凛,急忙挥铲格挡。
“叮!”
“锵!”
两柄锅铲碰撞,发出清脆又沉闷的响声。
巨大的反震力让姜瑜手臂发麻,她立刻意识到,这影子不仅复制了她所有的招式,连她灵力的强度和特性都分毫不差。
接下来的战斗,让姜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的每一次出击,影子都能以完全相同的招式、甚至更优化的方式进行反击。
每一次防御,影子都能提前预判,并找到最薄弱的点进行突破。
这影子就象她最完美的镜象,甚至比她自己更了解过去她所掌握的一切。
更可怕的是,它能敏锐地捕捉到姜瑜因过往失败破绽,并立刻加以利用。
姜瑜陷入了苦战。
她试图变招,但影子总能立刻反制。
她试图用更精妙的技巧,却发现影子运用得比她更纯熟。
她仿佛是在与一个永远不会犯错、并且熟知自己一切底牌的自己对战。
十几个回合下来,她已是大汗淋漓,气息紊乱,身上多了几处被暗影划出的浅痕,险象环生。
“不行!这样下去我必败无疑!”姜瑜心中焦急。
“它拥有我过去的一切,我用任何已知的方法都无法战胜它。”
就在影子一记铲击呼啸而来,几乎封死她所有退路时,姜瑜的脑海中如同闪电划过一道亮光——
它复制的是过去……
但它无法复制未知的未来!
过去的招式、习惯都是已知的,是影子脑中也有的东西。
但下一瞬间她会如何应对,她会创造出怎样的新招式,这是未知的,是影子无法预测的。
想通这一点,姜瑜猛地闭上了眼睛。
她不再去回忆任何一招一式,不再去分析影子的攻击模式,也不再担忧自己的破绽。
她将全部的心神,彻底沉入“当下”。
人器合一,不在于形,而在于神。
神在当下,器随神动。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面对影子那记完美复刻她过去最强的铲击,她没有沿用任何已知的应对方式,甚至没有刻意去想该如何应对。
她的身体,她的锅铲,仿佛与她的意念完全融合,自成一体。就在暗影的锅铲即将临身的刹那,她轻轻切入、一引一拨——
这一下,完全超出了影子的预判。
真正的“见招拆招”!
影子完美的攻击节奏瞬间被打乱,姜瑜敏锐地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她脚下步伐顺势一变,身体如柳絮般旋开,锅铲随之划出一道圆融自如的弧线,仿佛将周遭的能量都搅动起来,点向影子因节奏被打乱而露出的破绽。
影子试图模仿,但它只能模仿已有的形态,它的应对慢了半拍。
“破!”
姜瑜清喝一声。
咔嚓!
暗影锅铲应声而碎,影子的身影也随之剧烈波动,如同破碎的镜象,最终消散在混沌之中。
炼心阵的光芒缓缓平息。
姜瑜站在原地,微微喘息,背后汗水涔涔。
她不仅战胜了影子,更战胜了过去的自己。
她真切地体会到,真正的“人器合一”。
武试,通过!
-
文试的机变与武试的突破,让姜瑜的名字在本次宗门大考中声名鹊起。
一个原本被视为“废柴”、修习“旁门左道”的弟子,竟能连过两关。
质疑也悄声弥漫着,所有人都在期待最后照修真镜的环节。
修真镜,宗门至宝,能照彻万物本源,洞虚破妄,任何伪装与邪祟在镜前都无所遁形,是裁定弟子修为与心性的至高权威。
这面古朴玄奥的宝镜会显现的弟子名字,弟子需依次上前,在镜前运转功法,接受最终的“镜鉴”。
第一个名字,便是姜瑜。
场下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有好奇,有期待,也有不加掩饰的审视与嫉妒。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武试后的激荡心情,稳步走到修真镜前。
依照指引,她缓缓运转起食修功法,将体内那股温和而充满生机的灵力调动起来。她希望修真镜能公正地映照出她灵力的本质,为食修正名。
然而,异变突生!
当姜瑜的灵力气息触及镜面时,原本应该平静映照的修真镜,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镜面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映照出的并非清正平和的灵光,而是几缕不祥抚黑色光影。
同时,镜身发出低沉而刺耳的嗡鸣,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其污秽邪祟之物,在发出强烈的警告。
“嗡——!”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全场哗然。
高台之上,苏穆大长老猛地站起身,脸上瞬间布满震怒的神情,他手指姜瑜,声音响彻整个论道坪:
“邪祟!果然是邪祟之力!修真镜乃宗门传承至宝,洞悉根骨,明辨正邪,绝不会错。此女修炼的绝非正道,定是那惑人心智、透支生命潜能的魔族邪术!”
“证据确凿!来人!将此邪修拿下,废去修为,打入黑风洞严加拷问,揪出同党!”
他话音未落,早已待命的两名执法弟子身上灵力涌动,面色冷峻地朝着姜瑜逼近。
场下弟子们被这骇人景象和苏穆的厉声指控所慑,看向姜瑜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恐惧、鄙夷与排斥,先前因她表现优异而产生的一点好感荡然无存。
就连几位中立的长老,目睹修真镜的剧烈反应,也纷纷皱紧了眉头,面露凝重与疑虑——修真镜的权威,千百年来从未被质疑过。
“怎么可能?”与姜瑜交好的人,皆脱口而出此话。
姜瑜没有出声辩解,她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是无用的了。
眼看执法弟子冰冷的手就要触碰到她的肩膀,才有一股绝望涌上姜瑜心头。
难道她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师尊留下的道统,就要这样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千钧一发之际,师尊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响起:
“且慢!”
“大长老,”越珩转向苏穆,“修真镜示警,确需重视。然,定罪需慎。姜瑜此前表现,诸位有目共睹。单凭镜象异动便断其为邪修,未免草率。此事,当容细查。”
苏穆脸色一沉,冷笑道:“越珩!是你亲口说的以修真镜为真,现下又不认了!你三番五次维护此女,莫非你与她有何私谊,竟要公然包庇?!”
这“包庇”的指控极为严重,场下议论声顿起。
越珩神色不变,正欲开口,一道许久不曾出现的声音响起,如同春风化雨,又似定海神针,自天际传来:
“呵,好大一顶帽子。”
话音未落,一道青色的流光自天际坠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高台之上,光芒散去,露出一位身着朴素青袍、墨发垂坠、玉树临风。
正是闭关多年的青云宗宗主——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