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纹妲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捡起来了那枚被挖出来的眼球。
上面蕴藏着的神力阴冷,邪恶,堕落。
是她最熟悉的混沌神系的神力。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罗丝,但诺纹妲丝毫不疑惑这东西是从谁身上挖出来的。
毕竟,从此时洛文散发的那一身冰冷的气息来判断,此时附身在洛文身上的必然是七原罪中的一席。
是谁呢?
暴怒,还是傲慢?
诺纹妲抬头看着丝毫没有占据下去的想法,正打算把身体归还给洛文的原罪,突然开口问道:“等等,我能否请教您一个问题?”
“洛文”原本闭合的双眸微微睁开,他有趣地抬起下巴:“你为什么觉得你有资格向我发问?”
“因为我是洛文信奉的神张一一”
呼。
一道风吹过。
灰色的幻影一闪而逝。
沾染着墨绿色神血的左手,食指停留在距离诺纹妲眼球前方不足两厘米的位置。
“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
“洛文”的脸距离诺纹妲很近,这让诺纹妲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之近,被挖出来一颗眼珠子对对方而言只是小惩大诫,可对自己而言,如果下一句话说错,只怕眼前的这根食指不只是挖出她眼晴那么简单了。
所以
诺纹妲吞了一口唾沫。
她浑身上下忍不住地哆,但她还是抬起了头,重复了一遍刚刚已经被判断为错误答案的话语。
“因为我是洛文信奉的神。”
“有勇气。”
“洛文”点了点头,毫不尤豫地把手刺向了诺纹妲的眼睛。
诺纹妲惨叫着向后仰倒自己的脑袋,哗啦哗啦的锁链声响起,从空气中蔓延出来的四道血红色的锁链缠绕住了“洛文”的手臂,没让他继续伤害诺纹妲。
“果,果然———”
被吓得倒在地上抱着脑袋的诺纹姐在听见锁链声之后,睁开眼睛警了一眼。
只见那个“洛文”维持刺出手指的动作,血红色的锁链从四面八方延伸出来,束缚住了他的骼膊,双腿,以及脖子。
“这锁链,并不以你们七大罪的意志为转移它不是你们能力的延伸。”
诺纹妲捂着乱跳的心脏,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教国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当时暴食现身,制造出的大雾向外蔓延的时候,这道红色锁链紧紧地把她保护了起来根据后面暴食伸手要吃薇薇安的动作来判断,暴食绝对没有保护洛文同伴的念头,它完全没理由驱动锁链保护诺纹妲。
如今的画面再度印证了诺纹妲的推断一一虽然即便如此,她也是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两步,让她有了个能在心理上有一丝安全感的距离。
被锁链束缚的“洛文”长长的啊了一声,勾起嘴角,血红色的眼晴玩味地看着诺纹妲。
“虽然是个小杂鱼,但方才的勇气并不是无谋我有点好奇,你就不害怕你刚刚万一猜错了,亦或是这锁链其实没办法完全阻止我,你的眼晴被我掏出来了怎么办?”
“害怕,但是,我更想知道这个答案。”
诺纹妲捂着噗通乱跳的心脏,自己如今对话的可是传说中的“原罪”,最强大的恶魔。
如果浦茜米亚没有撒谎,那么这家伙可以说是自己的“先祖”了。
“洛文”看着依旧忍不住惊慌的诺纹妲,哑然失笑。
他收回了左手,锁链也在同一时刻消散。
重新恢复自由的“洛文”就站在诺纹妲两米开外的地方,双手环胸。
“你觉得小罗丝已经很不好说话了,为何你会有勇气试探我莫非在你的眼里,我比罗丝还弱小么?”
诺纹妲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和原罪交谈的措辞:“不,你很强大—-如果七原罪真的存在,我认为你应当是它们当中最强的一一你,您应当是傲慢吧?”
“不错。””
“洛文”微微点头。
“我一直很喜欢你的聪明,哪怕方才的话只是为了求生而进行的讨好,我也足够满意。”
“我知道您认真的想要杀我的话,这个锁链绝对拦不住您,所以我不会再作死了。我只是想要向您这位古老的原罪请教一个问题,作为后生,想要向有可能是自己先祖的人探寻根源一一这不过分吧?”
“”—不过分。”
傲慢微微抬起下巴:“你想问什么?阻隔这里的神我并不熟悉,自从千年前我们被邀请参与这场游戏之后,诞生了太多杂七杂八的蚂蚁,如果每个蚂蚁的名字我都要知道,我不如去做求知之神,收智慧之神为奴仆好了。”
“跟这里的一切无关。”
诺纹妲很清楚,徜若这位傲慢真的有办法攻击到那位维系着这方存在的神低,刚才早像掏罗丝眼睛一样的打过去了。
她想要问的是:“浦茜米亚曾经跟我说,我们这些混沌神的诞生都是因为你们七大罪的消亡,但是据我所知,罗丝、莎尔这些混沌系的神灵年岁早已经超过千年,浦茜米亚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我是否真的如他所说,因为你们诞生,也将因为你们的复活而死去?”
“”
傲慢有些意外地看着诺纹妲,他抬起手指着天空:“在这片完全由其他神明所主宰的空间里面,你随时都有可能象那头卓尔一样,被洛文遗弃在这里,于他不知道的地方悄无声息的死去。现如今你有向我发问的机会,询问的却是那些陈年往事?”
“恩。”
“———-是觉得凭借着蚁的智慧,足以克服眼前的困境吗。哈哈,好。”
傲慢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欣赏你的这份自信,那么作为奖励一一圣光神信徒的话并非谎言,然而,苏伦最喜欢玩的就是保留部分事实,让真相化作谎言。”
他的手在半空中轻轻点指,鲜血随着他的指尖,在空气中绘制出了几颗血色的星辰。
“你们的确是因为我等的陨落而诞生,而随看赌局结束,我们复苏,你们肯定也是要死的。这点圣光老女人并未撒谎。”
诺纹妲闻言瞳孔颤斗一番,她捏紧了拳头。
“那苏伦到底保留了哪些真相?”
傲慢对讨到了自己欢心,甚至终于肯直呼圣光神名姓的诺纹妲愈发的满意。
他极罕见地对一个洛文之外的蚁耐住了性子,
“自我们陨落后,无处存放的信仰与我们散布的污染的确导致了你们的诞生一一但,
自从艾欧创世以来,善与恶,秩序与混沌,从来都不是泾渭分明。”
“一如那饱腹之神职,既可以为喰食狂飨,为填补饥饿而不惜滥造杀戮的暴食殿堂,
也可为求得天下饱,宁忍顿顿饥的伟大宏愿一—”
“一如那因贪婪而滋生的盗窃,不也有个闪闪发光的凡人,一个不肯放弃矜持的半精灵,试图不断纠正、重新诠释神职的含义,并最终为神明所厌弃么?”
“你们这些污染了混沌而诞生的神职本无善恶一一只不过,对于那些更早的,自艾欧创世就被赋予了神职的神灵而言,他们习惯了通过力量的源头来下达定义。”
“苏伦认定这种变化是坏事,这位秩序的奴隶将你们这些诞生自混沌的蚂蚁统称为邪恶的馀孽——”
“哈哈,这也就怨不得她被到回归光之海中自闭了。”
“据我所知,你是秩序神界诞生的生命吧?那么我想,从诞生开始,你就已经被打上了邪恶的标签,被人踢来踢去,视若蚁。”
“你一定也曾困惑过,为什么你一个秩序侧的生命会能加冠以复仇的神职,为何你明明什么坏事还没做,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年轻的小蚂蚁,被更加傲慢的另一个我选做了姊妹的小家伙啊。”
傲慢再一次接近了诺纹姐,不同的是,这次他并未发动任何攻击,只是轻轻抬起手,
屈起食指与拇指,在诺纹妲的脑壳上轻轻弹了一下。
“你比任何人都走运,你因洛文而获得了一次重来的机会一一若能从这场危难中脱身,那便好好思考吧,别再一次把混沌与邪恶捆绑在一起,那不过是苏伦给你们这些听话的乖孩子树立的‘正确观’而已。”
说罢。
傲慢不再解释更多。
他闭上了眼晴,将身体归还给洛文。
血色的珠子再度从背后浮现,那颗洁白的珠子故意往旁边红色的血珠上碰了一下,而后,这两颗珠子就好象交情很好的碰拳一样,相互轻轻碰撞一番。
洛文的眼睛再度睁开,已经恢复成了澄澈的琥珀色。
他看着有些呆滞地着血淋淋眼球的诺纹妲,吓得连忙伸出双手摁住了诺纹妲的肩头,左右晃了晃。
“温答,咋啦温答?”
“我———没事。”
诺纹妲回过神来,也有些紧张地看向洛文:“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洛文茫然地摇头:“没有,就是罗丝不理我有点难受,她当时跟我说话的时候挺客气的一个神,怎么到了需要帮忙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记得,那罗丝故意装聋作哑,可讨厌了。你说得对,温答,她确实不是什么好神。
对了,你手里拿着的那个血刺呼啦的东西是啥?”
“是某些人因为不情愿的装聋作哑而支付的代价—”
“啥呀?”
“”—没事。”
诺纹妲将那枚新鲜的眼珠子放进了储物袋里,倒不是她舍不得把这个送给洛文当零嘴,而是堂堂卓尔之祖的眼珠子要是让洛文一口闷了,自己怕不是会被信仰活生生撑的爆体而亡。
哪怕是传说中的七原罪,随便伸手就能抠瞎罗丝的一只眼未免也太离谱了。
“现在咱们向幽暗地域找莎尔帮忙的可能性已经没了,眼下唯一的选择就是上去见识见识所谓的雾妖是什么样子了。”
傲慢没理由向自己说谎,罗丝更没有理由去得罪傲慢的呼唤。
这里应当真的是被某个神明的力量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最大的嫌疑人只有可能是暗精灵石碑中记载的亚历桑德,
“根据我的-推测,亚历桑德应当没有死,极有可能被那些雾妖用另一种形式给供养起来。”
傲慢最后那些话说的意味深长,听看更象是某种暗示。
或许,亚历桑德正象是他所说的那样,被不同的信徒给诠释出了不同的神职也说不定呢。
不论如何,去地表一趟都是必要的。
洛文看着诺纹妲,有些不太情愿:“可是,我不想———
“放心吧,我们的所作所为都在饱腹之神的注视之下,她有多心疼我你不是不知道。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在你失去意识的时候,她会彰显伟大神力,把我们两个给救走的!”
诺纹妲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洛文唉声叹气:“凭她?够呛。”
“—?你什么意思?”
“她连保佑我每次吃虾仁水饺里面有大虾仁都做不到。打架这种事还是有点强她所难”
诺纹妲皮笑肉不笑地掐住了叛逆期到了的信徒。
“咱们去看看雾妖,这是神明的旨意,听到了没?”
“我暗地里编排她的事儿被她老人家听见了?”
“听的一清二楚。”
洛文抬起手来想要默念祈祷,诺纹妲眼疾手快地一把捏住了洛文的手腕:“她老人家说了,现在去看看雾妖啥情况,她可以既往不咎,再瞎jb祈祷她以后让你顿顿虾仁饺子里只有虾皮。”
“好吧。”
洛文一百万个不情愿,但还是垂头丧气地跟在了诺纹妲后面,往刚刚暗精灵的方向走了过去。
看着走在前头的诺纹妲,洛文的表情有些不忍。
按照他以前的习惯,一定会把诺纹妲留在地下,自己独自一人跑上去对付那些雾妖的但是自己极有可能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和小芙拉是这么做的。
这一次,自己能有把握不弄丢温答吗?
“温答,过来。”
“恩?”
洛文不由分说地抓住了温答的肩膀,把她整个人提起来,抗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段时间你就一直让我背着你得了,别乱跑,我可不想—-再把你也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