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精灵一行带着洛文沿着繁华的夜市走去，并最终到达了一片花圃，
公国的地下世界可没教国那样巨大的空洞，这所谓的花圃种植着的都是来自幽暗地域，也便是齐尔芙拉的故乡。
这些在黑暗处盛放的花儿，每一片花瓣都散发着暗淡的荧光，于黑暗中宛若一片片的星辰。
在方方正正的花圃内竖立着石碑，上面刻着长眠于此处的人们。
几乎是刚一踏入这里，诺纹妲便意识到了此处是一座坟场
洛文也从同行者的哀伤情绪中猜到了什么，他低下了头，眼神在一枚枚暗淡的几乎辨认不清楚字迹的石碑上扫过，声音也不复之前的明亮：“你们带我来到这里，是要找小芙拉么？”
卓尔们脚步稍微停顿了片刻，独眼的卓尔抬起手指，指向了花圃的正中央一一那是唯一一个没有使用夜光性的花朵照亮，而是点着一片煤油灯的地方。
柔和的光芒洒在一处水晶打造的棺，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具尸体。
洛文呼吸一滞，他步伐匆匆地走到了那水晶棺前方，低头仔细辨认着。
躺在这里的是个年老的妇人，她的皮肤充满褶皱，松弛地查拉在皮下的骨头上，脸上满是暗沉的老人斑，头发花白。
她紧闭着的眼窝深深地凹陷，牙齿已经几乎掉光了，身上穿着的衣服是由金色的丝缕线构成，在柔和的灯光下安静地闪铄看。
几乎，没办法从这个老人身上辨认出来任何齐尔芙拉的样子，除了水晶柜前方那一座巨大的石碑。
洛文是在场唯一一个不具备黑暗视觉的人，石碑上面铭刻着的大片文本也并非是他所掌握的人类文本。
诺纹妲担心地快步上前，拉住了洛文的手，同时也回头向暗精灵用目光询问。
所有的暗精灵都停留在距离玻璃棺材前面十米的位置不再前进，他们不管男女，纷纷深深地弯下了腰，对那棺中的户身致以莫大的敬意。
没人回应诺纹妲的目光，也没人谴责洛文如此莽撞地靠近了棺材。
诺纹妲得知暗精灵们没有追究他们冒犯的意图，便壮起了胆子，浏览起来了石碑上记录的文本，并念出来给洛文听。
“大诞历前5年，无上神主亚历桑德已默3年，不再回应人类的需要。雾妖侵袭愈发密集，疑似外神利用亚历桑德默期发动了袭击。”
“大诞历前2年，无上神主亚历桑德彻底不再回应，能源被切断，地表已经不再适合人类生存。”
“大诞历3年，被国父拦截7年的雾妖再度发动大规模袭击，规模空前之大，雾妖不再以掳走、绑架人类为目的，它们开始残忍地杀害，并进行恐怖的镇压。”
“一切似乎都已经说明，伟大的国父洛文塔尔业已牺牲，他用最后的努力给残存的人类创造了7年宝贵的喘息时间。”
“亚历桑德神依旧没有回应我们，好在，我们尽可能地转移了所有能够转移的资产与人类。”
“幸存人类数量，仅六千馀众。”
“在这段时间，我们只能躲在地下残存苟活。”
“大诞历8年，地下资源几乎消耗殆尽，雾妖也几乎完全占领了地表的世界，亚历桑德彻底被破坏，它伟大的神之躯体被拆解，用来铸就雾妖的文明。”
“所有它存在过的文明痕迹都被破坏，不论是庇护我等的旧神，还是为文明存留火种的国父。”
“走投无路的我们重返地表，试图搜寻可以谋生的能源，但·除了雾妖建造的丑陋巢穴之外，一切都所剩无几，我们被雾妖追逐的抱头鼠窜。”
“我们只能趁着雾妖不备，偷偷从残存的工厂收集了最后的装备，那是我们用来抗衡雾妖最后的底气。”
“后来的大雾仍然会定期诞生，可那些雾妖早已经不拘泥于只在大雾中发动袭击，他们逢人便杀，手上沾满了我们同族的血液。”
“大贤者断定，没有了无上神主亚历桑德的保护，雾妖不再需要依仗大雾维持生存，
我们与雾妖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我们必须寻求新的对策，寻求新的神明庇护。”
“大诞历9年，来自地底的恶神，蛛母罗丝莅临了我等的城市。”
“与恶神交易需要支付惨痛的代价，伟大之母曾是背叛了罗丝的卓尔，没人知道她需要支付怎样惨痛的代价。”
“徜若亚历桑德还存在，恶神的利爪绝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探入我等的居所。”
“可是为了生存，我们必须接受。”
“亚历桑德啊，感谢你为我们提供的庇护。我等塔尔巴斯的子民在此发誓，徜若一息尚存，必然会重铸您的神躯，再度迎接您的诞生，向雾妖，向敌人，献祭我们所拥有的一切。”
“与幽暗地域的通路被打开，来自地底的文明用带着剧毒的奶水哺育了我们这些被神灵抛却的孩子。”
“幽暗地域存在着许多外表看起来和我们相似的种族，但是我们确信，它们并非人类。”
“他们残忍、好战、嗜血———
“我们早就适应了黑暗，可我们无法适应幽暗地域中处处存在的危险。”
“伟大之母带领我们在幽暗地穴定居，这里虽然和兰顿巴坦同样危险，但至少，也有足够能够哺育我们文明繁衍、存续的资源。”
“我们没有一刻不渴望重新返回地表，重新回到阳光照耀之下的世界。”
“在这里，我们的文明渐渐维系下去，存活了超过百年。”
“大诞历112年，在幽暗地域中，我们在伟大之母的领导下，一步步地发展壮大，甚至吞并了数个卓尔，矮人的部族。”
“伟大之母宛若庇护着我们的人神，她没有让幽暗地域的残暴腐化我们的灵魂，让我们维持着身为‘人类’的尊严，在这片幽暗地域中一直艰苦却高贵地活着。”
“这一年，我们积蓄了足够的底蕴。”
“我们发动了伟大神战，通过传送信道自幽暗地域重返人类世界，向侵占了我们家园的雾妖发动了袭击。”
“这一年，我们重新返回了兰顿巴坦。”
“伟大之母始终没有放下仇恨，百年的时光，她没有任何的衰老，她不愿意死去，不愿意让灵魂如同契约的那般回归恶神的怀抱。”
“她放心不下我们，放心不下塔尔巴斯这个文明，放心不下，那依旧流落在外的，国父塔尔的残躯。”
“伟大之母始终告诫着塔尔巴斯的孩子们，国父并未死去，他总有一日会回来，伴随着一场大胜，宛若英雄一般回归。”
“我们应当做好欢迎他的准备，不论——国父在这百年的时光里变成了什么样子。”
“可惜，她始终未能与国父再度重逢。”
“战争胜利了，可伟大之母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的身躯快速的衰老，腐朽，仿佛迄今为止的一切努力，都只是为了赢得今天的胜利。”
“她的灵魂回归了蛛母的怀抱，但我们相信这只是暂时的。”
“我们终将秉承着她的意志活下来，我们是‘人类”，我们的灵魂不为任何神抵所拥有”
“我们终将再度唤醒亚历桑德，向与伟大之母交易的恶神发动神战。”
“我们终将，夺回她的灵魂。”
诺纹妲读完了石碑上的最后一行字。
长长的吐息了一声。
根据来之前，摊位上的那个长鼻子地精说的“国父已经死了一百六十年”的话语判断。
现如今，应当是这个劳什子大诞历150~160年前后。
而这座石碑是30年前立下的，棺材里的女人，也已经死了四十多年。
以“文明”这个词来形容的话，这地下世界的文明尚且年轻，然而以人类的寿命为尺度，距离洛文上次来到这个城市，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的时间。
用沧海桑田来形容也不为过。
从这个石碑，诺纹妲大概能够理解这个自称为塔尔巴斯的文明的前因后果。
从“塔尔”这个词来判断，后面两个字应当也是截取自齐尔芙拉姓氏的一部分，所以他们才会称呼洛文为国父。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洛文则完全陷入了茫然。
他对石碑上关于自己的寥寥记录知之不详，正捂着脑袋，死命的回忆着上一次来到这里的事情。
是了—
诺纹妲此时终于抓到了自己来到这儿之前始终未曾抓住的线头。
太荒谬了，自己怎么偏偏忽视了这一点。
自己没有向洛文问清楚一一他是怎么回来的。
或许是心疼洛文手指头的样子，没忍心逼迫他回忆更多吧。
“这上面记载的亚历桑德，是你们曾经信仰过的旧神吗？”
诺纹妲抬起手指，指着石碑上高频率出现的文本。
伟大之母必然指代的是躺在这里的齐尔芙拉，这点毋庸置疑，但亚历桑德却是个从未听过的名字。
对于诺纹妲的发问，暗精灵点了点头。
“似乎是很久之前庇护兰顿巴坦的神抵，只不过时间太久了，因为数年的征战，我们的史料丢失的很多。这块石碑是大贤者的子嗣篆刻下来的，可是二十年前，他也已经故去庇护兰顿巴坦的神张？
诺纹妲短暂的沉思。
现如今，兰顿巴坦的主流信仰是智慧之神、建筑之神、商业之神。
前面那俩在秩序神界都是顶顶大名，智慧之神的级别颇高，地位几乎和太初神的圣光老女人等同。
建筑之神泰诺玛虽然比不上那种概念级的神只，但他的神职几乎与“文明”同在，不可能轻易死去，也不会轻易改名。
也就是商业之神相对最弱，抛开体量不谈，从级别来说跟自己这个“报复与欢愉”几乎是同级的。
在神界的时候，自己就跟商业之神有过几次接触，当魔王的时候也凭借着这份交情，
让魔王军从公国偷摸走私了不少好东西。
那个老熟人可不叫亚历桑德，更不是个会为了庇护自己的信徒而牺牲的老好人。
亚历桑德这个名字诺纹妲几乎从未在神界听到任何人提起过，是个完全陌生的名讳。
“恩—看石碑上的记录，你们似乎正在复活这个神？”
诺纹妲皱了皱眉头，现在掌握的情报还是太少，不过基本可以断定，这个叫亚历桑德的家伙必然和这雾中的兰顿巴坦有极深的牵扯。
甚至有可能，这片流速奇怪的时空就是那个叫亚历桑德的古怪神创造的神域。
“一般而言，神死亡之后，它的神权印记会流传给自然诞生的神界生命，亦或是靠着伟大功绩登临神界的人类英雄，我很好奇‘复活”这个说法从何而来。”
诺纹妲回头看向了身后那个颇有领导人派头的独眼暗精灵。
“据我所知也就是与死亡、轮回、生命三者相关的权能的神可以复活，莫非说那个亚历桑德司掌的权利和这三者有关？”
暗精灵抬起头来，用困惑的目光看向诺纹妲。
似乎，诺纹妲的话语对他而言十分难以理解。
这就很奇怪了，诺纹妲说的这些虽不到常识的地步，但只要是有信仰过神的信徒，都应当知晓这最基础的东西。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诺纹姐并不想要贸然得罪这方世界的神抵，虽然石碑上记载着亚历桑德已经死了，但现如今这个雾中世界还存在，那个叫亚历桑德极有可能只是抛弃了信徒，并没有死。
“抱歉，您的说法太奇怪了，不过既然您是和国父同时出现的人，那想来应当是从外界来到这里的人我想想该怎么说我没有亲自经历过那个时代，但是根据比较长寿的老人的说法，无上神主亚历桑德的神权—是“完美”。”
“完美？？？”
“所有的神权都为他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为他所创造，他是最完美的造物，最强大的神低。”
“不是，你这形容的不是艾欧吗？就算圣光老女人的狂信徒也不敢这么称呼自家神主子吧？？我，我退一万步说，如果真的有这么牛逼的神，你们打算怎么复活？那种级别已经不是人类可以随意接触的了吧？”
开玩笑。
要是有本事能把造物主艾欧搞出来，别说你们人类了，有多少孝子贤孙的神头一件事就是复活他老人家。
暗精灵却十分坚定的说道：“再把它造出来一次。”
暗精灵古怪的说法让诺纹妲又是一愣。
“造？？再造？？？？”
“是的，既然前人有办法，我们也没理由办不到。”
暗精灵的声音沉重、严肃，绝不象是开玩笑。
可他说的话再诺纹妲听来去荒谬无稽，仿佛小丑哗众取宠的言辞。
“你们人类，要造一尊神？而且再造的意思是说那个历史中记载的亚历桑德，神权为‘完美’的神，最初也是你们人类成功制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