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在洛文现如今不在房间里,言真也没多尤豫,在诺纹妲的追问之下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好不容易挣脱了外公安排的欢迎宴,一路小跑来到了这家暗巷酒馆,因为以前就和这家有过几次合作,所以言真一如往常地拿出了这次教国之行的两个收获,向这位暗夜法官兑换赏钱。
言真一边说,一边盘着瓦尔登的大脑袋,颇有一种如果再不掏钱就拿瓦尔登脖子上的这枚发光大灯泡抵债的意思。
诺纹姐沉吟了一下
“瓦尔登,你昨晚经历了什么?”
“我只是很正常的经营这里的工作,暗巷只有专业人士知道位置,平时根本不会有客人来。昨晚并未有任何人来打扰我这里。”
“除了言真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是啊,除了—不对,我也不记得言真女士来过啊!!”
瓦尔登感受到头皮上面的手掌摩擦头皮的频率愈发加快,他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只能指望诺纹妲够明事理了。
毕竟言真在杀手业界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亮了,这位异国来的东方人根本不清楚这里的信仰体系,杀人没有任何阵营和立场可言,谁的生意都是一样的做。
“恩——”
诺纹妲眯起眼睛,细细思村着。
虽然和言真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奈何言真这个人和洛文的思维模式十分接近,很好懂。
她虽然做的是杀人的买卖,但有着东方人特有的原则性与契约精神。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冤枉这家暗巷的老板。
她的记忆之所以和瓦尔登有出入,怕是因为昨晚她也见到了齐尔芙拉,瓦尔登关于齐尔芙拉的记忆被抹除了,而她却在发现自己丢东西的刺激之下回想了起来。
诺纹妲扭头看向了这个东方人,倒也没有多意外。
东方那边的神系和自已这边的神系并不相同,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某个神抹除齐尔芙拉的行为短暂的影响到了她,但并未影响的太过彻底。
“言真,昨晚你遇到了大雾了吗?”
继续追问齐尔芙拉是没意义的,当务之急是确定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如果真的不是莎尔的黑锅,那么尽快澄清误会是最好的,毕竟享受洛文信仰的诺纹妲已经注定是圣光女神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可不希望再把莎尔这位原初的混沌神给得罪了。
“从这里回去的时候遇到的,好在我足够熟悉这里的街道,碰上三舅来找我,我就跟他一起回家了。”
“你—能从大雾中感知到圣光的力量吗?”
“呢”
很不幸,就算言真记得也没多大用,对她而言西方神系的力量都差不多。
什么圣光幽夜暗影自然之类的,对她而言都是很模糊的概念。
看到言真如此,诺纹妲也只好无奈叹息。
“好吧,这件事虽不至于确定是圣光老女人干的,但我相信和暗夜女士没关系。”
瓦尔登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我觉得你们还是应当考虑一下神主的建议,以我对神主的了解,这种事情她大多懒得澄清,不会特意亲自降下神谕将屎盆子扣到圣光女神的头上一一毕竟您知道,这次误会我们的人可是教皇。对我们神主而言,那是天下最没有必要让她亲口去解释的人了。”
哈,难说。
如果浦茜米亚当初说的不假,混沌系神只的来源真的和七大罪有关的话,那么创始之初就存在的莎尔与七大罪的关系当真令人玩味了。
诺纹妲站起身来,吐了一口气:“至少我们可以暂时确定问题出现在昨晚的那场大雾上。先按照这个方向调查下去得了不过我先说好,我可不确定能说服洛文信任这个说法。”
“啊?我信啊。瓦尔登老哥是实在人,他说不是莎尔,就不是莎尔。”
十分钟后,正站在柜台后面擦拭着酒瓶子的洛文十分自然地接受了瓦尔登的解释。
这份顺利让瓦尔登都觉得不现实。
一个教皇竟然如此轻易地相信了他一个暗夜法官的话。
不过眼前这一幕更让他觉得不现实。
从地下会议室出来,他发现自己的酒店里面已经坐满了客人,而那位理应与黑暗女土势不两立的圣光教派的大头头,替自己把这酒馆收拾的干干净净,桌上摆着的酒水看着也象是他亲手调制出来的。
“这—”
瓦尔登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可洛文见到他却十分亲切。
“老哥,调酒我还行,但是烤肉我真差着点了,既然确认了不是莎尔,那我们就接着想别的办法。酒店里的生意麻烦你继续照顾着了,三号桌和五号桌要的“苦涩晨曦”用光了最后一点艾草酒,你到时候记得进货。”
“啊,是,是,辛苦了,教皇冕下。”
“这有什么辛苦的。小时候你又没少请我吃饭。”
洛文走出了柜台,将手里擦拭好的酒瓶子放到了瓦尔登手里,又自己嘱咐了一番之后,和诺纹妲等人离开了这家服务于暗杀者的酒馆。
眺望着洛文离去的背影,瓦尔登抬手轻轻捂着自己的脑袋。
小时候自己请这个教皇吃过饭?
自己为何一点都不记得了?
可是那教皇对自己的熟稔与热切不似作伪,苦涩晨曦的调酒方更是自己独家研制出来的,虽不是什么值钱的秘方,但理应也只有自己知道才对。
难道说
自己的记忆当真缺失了?
怀揣着疑惑的瓦尔登看着被擦拭的亮的酒瓶子,依靠在酒架子前,意识进入了冥想状态。
虽然已经退休,但在暗夜法官里,瓦尔登是少数被莎尔允许直接通过灵魂与意识进行拜渴的亲信。
【神主,莫非我的记忆当真在某种超凡力量的干涉下有所缺失,这个教皇曾经与我有过交情?】
【
他很确信自己伺奉的主人,莎尔女士聆听到了自己的疑问,两人已经进入了联识状态,可神主并未回应自己的疑问。
【啊,不,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我是说徜若这个教皇当真与我有过交情,可否能请您动用神力帮我恢复这段记忆。如果可以凭借这次事情博得那个教皇的好感,说不定我们可以挖一次苏伦的墙角,想办法把那个一一】
意识里传来了莎尔女士的回复,不过这次,那位神秘莫测的太初女神回应的并不是云山雾罩的谜语,而是一声简单直白的干呕。
【女士?】
【呕一谁都行,瓦尔登,我虔诚————·呕——·的孩子。】
神主一边说话一边干呕。
她喘了好大一口气,才断断续续地予以了回复。
【谁都行,如果是其他人做了教皇,我会不遗馀力的赐予你神力,让你想尽办法把我妹妹的头号信徒挖角过来恶心她—但是呕这个人不行。】
【为何?这位洛文先生看着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而且十分平易近一一】
【闭嘴!瓦尔登,摒弃有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兴趣,不要试图接近这个男人,不要和他说话,不要和他交心,不要被他哄骗,不要被他带走,他曾经蛊惑了我太多太多的信徒,千年前是如此,千年后也是如此。】
女神象是回想起来什么非常恶心的事情,又发出了干呕的声音。
【他虽然从未跟随我妹妹的军队展开过大规模的讨伐,但是我无法忘记那段耻辱的记忆。我可以接受孩子们可以在与圣光的交战中光荣的牺牲却不能容忍孩子们喊着什么人类皆伟大一类莫明其妙的话倒戈,背叛!即便被同袍镇压之后也对自己的背叛丝毫不感到羞耻还念念有词说什么恶人也需要恶人的救世主】
这是瓦尔登第一次听自家女神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还不带谜语。
他看着乘坐上马车的洛文,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您的意思是—他曾经反过来挖角过我们的许多人?】
【不许提及‘人’这个词汇!你们是我的信徒,我的口舌,我的耳目,我双手在人类世界的延伸一一瓦尔登,我特许你与我沟通的权限,并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恶心我的!!】
【是,神主】
联系被躁怒的女神单方面的切断。
看来,这位新任的教皇在许多年前和暗夜女士莎尔有过一段很不愉快的过去。
嘶,不应该啊?
算了。
莎尔女士一向精神敏感,喜欢大惊小怪,千年前发生的事情跟这个看着才二十岁出头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雾气吗?”
洛文听到了诺纹妲的解释,点了点头:“昨天晚上确实起雾了,我和齐尔芙拉在大雾里面怎么跑也跑不出去
“所以你就睡在了大街上?”
“应该是一不对,我记得—我记得—我记得—
洛文捂着自己的脑袋,他努力的回想着昨晚的记忆。
他印象里隐约是曾经被什么人给收留了,可是更详细的记忆却如何也回想不起来。
看着洛文痛苦的表情,诺纹妲开口安慰道:“好了好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一—”
嘎巴。
一声疹人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
诺纹妲吃了一惊。
她看到洛文面无表情地硬生生折了他自己左手的食指。
剧痛让洛文的表情一瞬间抽搐起来,脸上也浮现了冷汗,身背后出现了血红色的幻影一闪而逝。
“洛文,你这是做什么!?”
银骏起身握住了洛文的骼膊,急忙的在背包里面查找止痛的药水。
洛文并未惨叫,他只是一点一点的将被自己折的手指拧回了原本的位置,随着冷汗愈发的密集,洛文压看疼痛低声说道。
“一对儿兄妹收留了我们,技之场——哥哥是卓尔,妹妹是精灵,齐尔芙拉惊讶于他们的混血——他们称呼我为—驱逐者—
“这”
诺纹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洛文说的话莫明其妙,卓尔和精灵世代交战,彼此仇视,
对于这两个种族彼此而言,他们都宁肯和猪去交配也不愿意和对方生下孩子。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精灵和卓尔的混血?
抛开主观意愿不谈,所有的卓尔血脉里就承受着他们的起源一一蛛母罗丝的诅咒。
罗丝曾经是最早的精灵神母,因为一些原因背叛了精灵神王并选择了堕落,她的后代们受到诅咒才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光是这一点就注定了卓尔不可能和精灵繁衍出后代来。
可诺纹妲没有继续追问洛文的细节,她起身心疼的握着洛文的手掌。
“你搞什么啊,想不起来就别勉强自己,干嘛手指头,多疼啊?
2
“呼——没事。这是队长教给我的一种办法—我从小脑子就笨,记东西可慢了。”
洛文摇了摇头,谢绝了银骏递过来的镇痛贴,疼痛有助于刺激他不算聪明的脑子强制回想起来某些记忆。
言真一直看着这一幕,对着洛文竖起了大拇指:“好方法,下次我爹考我背不出来课文我就一根手指头使劲想!”
诺纹妲本想骂两句这个鼓励洛文的傻逼,可马车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马车伍开了帘子,霆雨十分热切探头过来。
“哎呀,洛文冕下,您可算来了。”
按照原定的计划,普顿和言真本来就是接洛文回诗心龙商会看望孩子们的,只不过是齐尔芙拉的存在让他们临时决定去暗巷。
公国的大商人可算等了自己的贵客,热情的主动上马车扶。
洛文克服过去了左艳食指的疼痛,正握住中指打算继续努力加深回响,却被霆雨跟挽住了骼膊,半强迫地从马车上拉了下来。
盛情难却,洛文也至少放弃了再一根指头的想法。
听接他们的队伍并不长,几个黑蹄街的孩子们也在欢业的队伍里,随着洛文、诺纹妲、银骏陆续下了车,孩子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激动地向几人挥艳。
言真最后一个下了马车,看着欢业自己一行人的队伍,有些意外地扭头看向从马车前头走过来的普顿。
“三舅,四舅就不说了——咋没看又二舅?这种场合他应该最积极的呀?”
“—不是。”
普顿挠挠头。
“你之前喊我三舅我就没好意思哎声”
“咋?”
“除了大姐之外数我最大,你就算不喊我大舅舅二舅也应该是我才对啊?而姓老爹一共三个孩子,你妈,我,唯唯——哪儿来的四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