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里有股难闻的水气。
周奕开始无声移动，枪口始终指向走廊尽头。
整条信道颇为狭窄，一米出头。
右侧有两扇铁门，均为关闭状态。
最远程连通接待厅。
天花板较低，此刻仅有末端一盏白炽灯闪铄不定。
环境整体对火力展开不利。
无法提供持续射击视角，死角多，不适合快进快出。
周奕很快来到第一扇门附近。
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底部缺少遮挡。
他当即止步，调整好护木角度，靠了过去。
房间内颇为安静。
听不到明显的布料摩擦声，却又极淡的烟味飘出。
周奕俯身下去，取出一块贴在延长杆上的镜片。
然后，贴地伸入缝隙。
镜中映出部分画面。
一张办公桌，两把折叠椅，一盏绿色台灯。
墙上贴着白板与时间表。
近侧一角模糊地看到两只鞋跟，站距较窄。
因其位置靠墙而立，所以并未注视这里。
显然是个哨位。
周奕收起镜片，后退半步，枪托贴肩。
他将枪口低压，左手慢转把手，右肩贴在门框。
呼吸声逐渐清淅。
下一刻，他快步推进。
目标被动暴露，完全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两发点射，干净利落。
噗通一声尸体倒地。
周奕迅速前进，旋扫角落后收枪。
房间再无第二人。
桌上放着几份越语文档，右上角用英文标注：
-agent rotation-sal/5
阮文行小跑过来，随即大致过了一遍内容。
“这是本地行动人员更替记录。”他低声说。
“三天前有一批新招募者抵达没有你提到的两个。”
“没有出现任何中文名？”
“没有。”
他们不再拖延。
第二扇铁门距离上个约四米。
材质更为厚重，表面涂层略有剥落。
周奕注意到把手较新，锁芯边缘有旋转磨痕。
同样的，底部没有遮挡，但没有光线溢出。
伴随细微的金属摩擦声，身体前倾，切入房间。
视角率先落在正前方，只有一排堆栈的折叠椅。
右扫，空。
左扫，空。
墙边台未通电的旧印表机，上方贴着一张课程表。
办公桌抽屉半开，空空如也。
唯一值钱的东西是角落的录音机，可惜早就断了电。
周奕见一无所获也不失望，转身离开。
阮文行在外边警戒，见他继续行动，便闷头跟上。
往前走上几步再左拐终于绕到了接待厅。
空间约五米见方。
左边有矮沙发，右前方则是木质旋转楼梯。
直到此时，楼上才传来动静。
刚才的枪响大约是惊动了剩馀的人员。
出于谨慎，对方没有主动下来。
他们在等待。
等支持、等队内确认来源，或者等暗哨响应。
一分钟过去。
楼上仍有动静，脚步短促，有节奏，位置来回变换。
至少三人在移动，尝试查找最佳角度。
另有一人未动，应该留守内核区或掩护出口。
周奕不打算和他们耗下去。
他将枪托贴紧肩窝，枪口抬至仰角。
紧接着，迈步上了第二级楼梯。
再上一阶。
他身体略微前倾，始终锁定斜上方。
目光所在局域，一块地板轻轻颤动。
下一阶。
他收紧左肘，欺身上前，踏上平台。
第一人就在这时映入眼帘。
位于信道口内侧，手持冲锋枪正等待他出现。
周奕提前切角，顺扶手右倾，枪随视线、即刻射击。
第一发命中胸腔中线，第二发打在肩颈交界。
目标跟跄着摔倒在地。
几乎同时，新的脚步声从左右两侧信道传出。
左侧储物间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影半跪架枪。
右边的则试图穿越至楼梯口构建交叉点。
哒哒哒哒—
点射紧随而至，弹片溅起，却是落了个空。
周奕在确认完方位后就提前撤回，贴紧掩体。
右边那人以为优势扩大，变得更加激进。
距离再次被拉近。
下一秒，周奕抓住对方进入射界的瞬间。
两发连点。
那人中弹瞬间失去平衡，重心后仰，重重跌落。
左侧火力仍然未停，尽数倾泻下来，引得火星乱溅。
周奕不做僵持。
他将自己藏在走廊拐角的阴影区，等待时机。
果然，不出片刻，枪声停顿。
周奕倾刻间改变站位，换肩持枪，逐角推进。
半秒后，那头有微光晃动，一截枪管重新探出。
他抢先半拍，两发快点。
第一发命中锁骨。
第二发向下打入胸腔。
目标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软绵绵倒下。
冲锋枪撞在瓷砖地板上。
“砰”的一声闷响。
还有最后一人没有现身。
应当是按分工留守内核局域，极可能在文档室内。
判断无误。
尽头处的房间大门虚掩。
男人就在里面。
蹲在铁柜前，拼命往火盆里扔纸。
“站起来。”周奕冷不丁开口，吓得男人一哆嗦。
打火机脱手而出，掉进灰烬中。
火光霎时间踏得很高。
男人他反应极快，双手举起，蹭地起身。
“我投降，我不是情报人员，我是军人，我要求按日内瓦公约第十三条—
”
“闭嘴。”周奕表情不变。
对方立刻噤声。
男人穿着米黄色衬衫，脚踩军靴，打扮不象文职。
此刻，满头大汗，眼皮因为恐惧微微抽搐。
“你叫什么。”周奕问。
“编号-415，我——”
“你的名字。”
“越南人？”
“美美国公民，别杀我，真的，我什么”
周奕懒得和他废话，转头示意阮文行去读文档。
男人看他如此，心中愈发害怕，到最后竟是尿了出来。
暗色痕迹在裤子上洇开。
他也不敢动，僵硬地高举双手。
周奕自诩是个爱干净的人，见状难得被恶心到了。
而阮文行还在翻箱倒柜的找线索，没什么进展。
于是，他略微降低枪口，出声问道：“你听说过丹尼尔·维斯涅夫斯基”这个名字么？”
“没有。”
“不，不知道。”声音更低。
“那你烧什么呢？”
“文档行动人员和本地线人统计”
“标准操作规程要求求在紧急情况下优先处理”
周奕闻言，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失望，还是—庆幸？
失望努力半个月一无所获。
庆幸父亲似乎和他们的关联不大。
男人误解了周奕的沉默，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
他兴高采烈地刚要说什么一砰！
子弹没入头颅。
脑后炸开拳头大的豁口，物质洒了一地。
阮文行刚转身，便察觉脸上点点温热。
他眼皮一跳，不敢有反应，生怕表情惹恼了周奕。
对方的尸体正好压在燃烧过半的文档上。
火苗次啦一声熄灭。
阮文行悄悄擦了把脸洗，小声说道：“现存的文档没有提到那两个人。”
“其馀的全是些行动报告和内部事务。”
他说完，由于片刻，举起其中一份。
“倒是这个提到了你之前找我们要的东西。”
“破片弹么？”周奕收起步枪，走过去接过文档。
翻了两页，什么也看不懂。
“对。”阮文行点头。
“文档来自南越军方，提到一支未登记的库存。”
“清单里写了雷管、破片弹、18，以及少量67。”
“有时效性么？”
“恩。”
“行吧，有收获总比没收获强。”
周奕抬起头，稍微活动了下脖子。
“待会我教你个沙漠朋友特有的巧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