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沉默地在昏暗的信道中穿行,只有脚步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和粗重的呼吸声在信道中回荡。
那股无形的窥伺感依旧如影随形,白彻能感觉到,但他已不去理会,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他快走几步,与张明远并肩“张师兄,现在能告诉我最终地可能在哪了吗?我们总得有个明确的目标。”
张明远脸上那萎靡的何罗触须蠕动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叹息:“白道友,并非我等先前不愿告知白道友……实则,我二人初步确认了三处疑似最终地入口的局域。只是这三处方位各异,路途也不相同……”
李铁山在一旁闷声补充:“以眼下所剩无几的时间,要想一一探过……怕是来不及了,非得有所取舍不可。”
白彻心中一动。
三个地方
一天之内,在这迷宫般的活渊里,的确不现实。
他下意识地想,要不分开行动?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否定。
他自己根本不认识路,这活渊象个巨大迷宫,一旦分开,他大概率会迷失方向,别说找到最终地,能不能再与张李二人汇合都是问题。
还有万一自己选择去的地点并非真正的最终地,而张明远他们去的地方才是,届时出口开启时间短暂,他根本来不及赶过去。那结局依旧是死路一条。
风险太大,他赌不起。
想到这里,他把已到嘴边的提议又咽了回去,转而问道:“张师兄,是哪三处地方?你说说看,或许我们可以分析下哪处可能最大。”
张明远似乎也明白隐瞒已无意义。
“也好。其一,是一处蕴藏着绿色深潭的洞穴,潭水浑浊,深不见底,散发苦涩之味,我二人怀疑其下可能连通着某种内核脉络,或藏有信道。”
“其二,是一片奇异地带,地面生满无数坚韧长须,超成人之高,宛如密林。那里定时会响起空洞而规律的鸣音,或许是某种指引。”
“其三……”张明远顿了顿,“是一片无边巨墙,墙体暗红,布满沟壑,其底部中心有一处巨大凹陷,被众多小型清道夫严密守护。我二人推断,其后必有不凡。”
当听到第三个地点描述时,白彻的心脏猛地一跳!
巨墙!凹陷!小清道夫!
这不就是婉仪骗他去送死的地方吗?那个所谓的噬口,根本不是什么最终地。
他想了想,不能暴露自己和婉仪的生死搏杀,但也不能再去那里送死。
他斟酌着措辞,脸上适时地露出回忆和凝重之色:“张师兄,李师兄……关于第三处巨墙,我……我可能知道一些情况。”
张明远和李铁山立刻转头看向他,黑紫色眼睛带着询问。
白彻继续编造:“之前……婉仪曾无意中提起过,说那巨墙极其危险,是一处死地。她曾亲眼目睹一个人在在那里丧生,死状极惨。依我看,那地方恐怕不是出口,更象是一处绝地。”
“那妖女的话?”张明远语气带着怀疑,“可信?”
白彻假装沉吟了一下,肯定地道:“我觉得在这个事情上,她应该没有理由撒谎。毕竟指出一个已知的危险之地,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可能避免我们误入歧途,减少不必要的冲突和消耗。”他巧妙地将逻辑圆了回来。
张明远和李铁山再次对视,这一次,两人眼中都露出了明显的意动和一丝……兴奋?
“若那妖女所言属实……”张明远的声音提高了一些,“那巨墙凹陷便可排除!如此,只剩下绿色深潭与长须之地两处!”
李铁山也重重地点了下头,“两处……一日时间,赶得及!”
困扰他们的三选一难题,因为白彻带来的这个消息迎刃而解。
张明远看向白彻,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不少:“白道友,你提供的这个消息,至关重要。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先往那绿色深潭一探!”
……
白彻跟着张明远和李铁山,在蜿蜒的信道里继续前行。
他们转进一处尤为低矮的腔道,必须深深弯下腰才能通过,内壁湿滑黏腻,带着一股越发浓重的、难以形容的陈旧苦涩气味。
在黑暗中七拐八绕,前方终于透出一点不同的、沉郁的绿光。信道也到了尽头,出口开在腔壁的高处。
三人依次钻出,眼前壑然开朗,一个奇异的腔室展现在眼前。
这处腔室极为宽阔,但光线晦暗,仅靠附着在腔壁上一些稀疏的、散发着惨淡微光的藓状物提供照明。
他们所在的洞口位于腔壁距离下面一人多高的高处,向下望去,脚下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粘稠得如同融化沥青般的深绿色潭水。
与其说是水,更象是一种半凝固的、深绿色的泥浆,极其浑浊,表面几乎看不到任何涟漪,死气沉沉。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苦涩气味,呛的人舌根发苦。
潭水之上,零星漂浮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块状物,象是一片片小型礁岛。它们呈现出深褐色或黑褐色,表面粗糙,边缘嶙峋,就那样无声地悬浮在粘稠的绿潭之上,纹丝不动,如同墨绿色画布上凝固的污点。
白彻盯着下方。
这里……就是绿色深潭?
张明远率先动作,他小心地攀着洞口边缘粗糙的肉质褶皱,翻身下去落在一块距离最近、约桌面大小的深褐色礁石上。那礁石微微晃动了一下,便稳住了。
李铁山示意白彻跟上,并在后面稍微托了他一把。
白彻忍着左臂的疼痛和空气中令人不快的苦涩,也费力地翻下,落在张明远旁边的礁石上。
脚下传来一种好似岩石般坚硬的质感。
“就是此地。”
张明远的声音在空旷的腔室里显得更加沉闷,他指着下方死寂的绿潭,“我与师弟观察过,这绿潭并非全然静止,会间歇性涌动,只是周期不定。我等推测,潭底或许隐藏着信道,涌动之时,便是信道显现或可供通行的时机。”
白彻强忍着那仿佛能渗透进肺叶的苦味,仔细打量着墨绿色的潭面。
潭水太过浑浊,绿得发黑。只能看到近处有一些礁石,没入潭水的部分也被染成了恶心的深绿色,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类似油膜的东西。
这绿得发黑的粘稠液体,这呛人的苦味……难道这里映射的是胆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