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刘银河带着小组成员，抵达位于雄安新区的“九州”总部。
建筑外观朴素，与周边政府办公楼无异，唯有入口处多了一道需验证瞳孔与掌纹的合金闸门。
刘银河将昨夜提取的监控数据与现场报告，交接给技术中心后，独自走向位于地下的会议室。
廊道安静，灯光冷白，脚步声被地毯吸去。
推开沉重的隔音门，会议室内景象映入眼中。
室内灯光调得偏暗，气氛沉凝。
分管外勤工作的副局长坐于主位，两侧是各中心主任，皆神色肃然。
空气里飘着淡薄的茶香与烟味。
无人交谈，只有纸张翻动的细微沙沙声。
刘银河悄无声息地在末席坐下，目光扫过全场。
【九州】新立，局长之位至今虚悬，暂由安全部门的某位大领导兼着，平日不在此处办公。
眼下在座的，皆是部门实际的主事者。
分管外勤的副局长，以及“一枢四中心”的各位主任。
所谓“枢”，为指挥协调枢。
“四中心”则囊括情报分析、外勤行动、技术研发与后勤保障。
其中，外勤行动中心是直面异常的一线部门。
下辖快速反应队、局域特遣队与技术支持队。
而整个快反队，目前仅五个小组，皆未满编。
他自己所属第四组，连他在内，不过五人。
思绪及此，他不由得望向长桌另一端那个始终空着的位置。
五个小组中，最为神秘的当属第一组。
听说组内仅有一人，从不参与任何会议，也无人得见其真容，据传是由军队系统的某位高级将领直接指挥，权限极高。
副局长抬起眼皮，视线掠过众人，最后落在刘银河身上，没有寒喧，直接开口：
“人到齐了，开始吧。”
异常分析中心的负责人，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老学者，闻声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
“各位，请先看段视频。”
他操作了几下，会议室的大屏幕亮起，开始播放魔都双十一晚会现场视频。
混乱的推挤、失控的尖叫、绝望的哭喊——直到那道婀挪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舞台中央，空灵的歌声穿透一切嘈杂。
“海浪无声将夜幕深深淹没—”
即便视频声音经过处理，已经失去了那种可怕的感染力，但馀音高超的演唱技巧，还是让会议室内的众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画面中，数万狂乱的人潮在歌声响起的几十秒内，便从歇斯底里到静默沉醉。
转变之迅速，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
视频播放完毕，定格在歌姬立于空旷舞台中央的最后一帧。
负责人转过身，目光扫过全场：
“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分析，目标个体，暂定编号特异现象-07’，其声音传播特性，严重违背了已知的物理规律。
“在不借助任何扩音设备的情况下，要实现如此范围的有效复盖，理论上需要超过一百五十分贝的源强度。
“这足以对近距离人员，造成永久性听力损伤甚至物理冲击，但现场所有近距离接触者，均未报告此类情况。”
他调出另一组对比数据：
“我们还对特异现象-07’的音频结构进了深度解析。
“其基波与谐波组合方式独特，蕴含一种——目前无法理解的“场”，能与人类神经系统的特定频率，产生极强的共振效应。
“简单来说，这歌声并非单纯通过听觉传导，它更象是一种直接作用于脑波和情绪的“信息载体’。”
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加重语气：
“目前，我们的建议是，将特异现象-07’暂定为“高风险高价值未知接触体’。
严格管控，进行深入研究。”
他微微颔首，结束了汇报，退回座位。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无人说话，都在消化信息。
“下面我来进行汇报。”
情报与信息安全中心的负责人清了清嗓子，接过话头。
他是位面容精干的中年男子，坐姿笔挺。
“经上级批准，我们已将“特异现象-07”正式代号定为海妖’。”
大屏幕上显示出网络流量监控图。
“事件发生后，我们在四小时内，协同各大平台，完成了对相关视频、图片及讨论帖的清理与封锁。
“同时，魔都地区的安全部门同志，也已根据我方提供的线索，对“海妖’实施了最高级别的秘密监控。”
屏幕上，出现馀音在街头弹唱、出入福利机构，以及她与方娇同进同出的画面。
“这是海妖’近期的活动轨迹。她目前化名“馀音’，暂住在晚会现场执行人员，方娇的亲属空置房内。
“—她频繁出现在公共场所，进行街头表演，并主动接触社会福利机构，非营利性演出。
“其行为模式，表面上看，具有高度的——亲和性与社会适应性，甚至表现出一定的“利他’倾向。”
情报负责人环视在场同僚，话锋一转：
“但是，基于海妖’的未知身份，它的这些举动，便存在更多的可能性了。
“或许是在学习与观察，或许是为某种形式的感染’或控制’进前期准备——”
“总之，这种高度不确定性，使我们暂时很难判断它的真实目的。”
他眼神垂下，声音低沉了些许：
“—不过鉴于其潜在的破坏力，我们建议制定预案，确保在“海妖’表现出任何敌对倾向或失控风险时，能够第一时间采取——有效应对措施。“
情报负责人说完，看向坐在副局长下手位置的魁悟男子。
他是快速反应队的队长，高城。
高城身体前倾，双臂撑在桌面上，声音洪亮：
“情况已经很明朗了。海妖’一旦失控或者发动攻击，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不能将群众的安全寄托在它的善意’上。”
一幅老旧小区的三维结构图，投射到大屏幕上。
“目标居住的老旧小区，人口密度大，监控死角多，不利于大规模强攻。
“我的计划是，组建一支精干突击小组，于凌晨三点行动。
“利用微型无人机先行潜入，确认目标位置，释放非致命性麻醉气体。同时，外围布置狙击手和信号屏蔽车。
“突击小组佩戴特制隔音耳塞，使用强光爆震弹开路，力求在目标反应过来前，完成制服与转移。”
他标注出几个关键节点，思路清淅，干脆利落。
“这是我们目前能制定的，成功率最、对周边民众影响最小的方案。”
高城抬起头，环视众人，“各位，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会议室内安静了一瞬。
“高队，我有个疑问。”
坐在末席的刘银河微微蹙眉，举起手：
“从海妖’目前的行为来看，她表现出了一定的智慧和社会性，甚至在晚会事件中，客观上避免了更大伤亡。
“我们是否——可以考虑先尝试接触？如果有可能争取合作，或许直接抓捕的风险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