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电源虽已切断,但巨型led屏的大容量电容组内部,仍残存着高压电荷。
由于之前的过载,其中一个受损电容无法正常释放电荷,导致内部压力剧增,抵达临界。
终于,在断电后的第三分钟。
“嘭!!!”
响亮的爆裂声在昏暗的舞台上炸开,格外刺耳。
耀眼的电火花从led屏后方迸射而出,一股白色烟雾迅速升腾。
前排看得真切的观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发出凄厉尖叫!
“救命啊!爆炸了!!”
“着火啦!!”
恐慌通过声音,迅速向后蔓延。
黑暗中,视觉受限,听觉变得异常敏感。
清淅的爆炸、刺眼的火光、前排同伴惊恐的惨叫、向后倒涌的人潮—
这一切都足以让人产生最坏的联想。
“快跑啊!爆炸了!!”不知是谁,又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嗓子。
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
“着火了!”
“死了!快跑啊!”
各种失真、夸大、充满恐惧的呼喊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如同野火般扩散。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
刚还算有序的会场,彻底失控。
惊慌失措的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向记忆中出口!
“借过,借过,请让一下,谢谢。”
“离我远点!我好难受,要喘不出气了。”
“不要踩我脚,不要踩我脚,我要被你们踩死了!”
黑暗中,不断有人绊倒在地,哭喊声、呼救声、咒骂声,响彻云霄。
训练有素的警察和消防,试图用身体组成人墙,进行阻挡,却被人群迅速冲垮。
舞台边缘,工作人员拿着扩音器,声嘶力竭地高喊:
“家冷静!是设备故障!没有明!不要跑!”
“站在原地!不要拥挤!”
然而,他们的声音很快便淹没在了人潮中,毫无效果。
恐慌是会传染的。
此时,在从众心理的驱动下,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失去理智,只剩下逃离危险的本能。
一些尚能思考的冷静者,在看清周围形势后,也立刻意识将要面临的踩踏危险。
不得不更加用力地向外挤去。
方娇听到喧哗声,下意识探头望去。
昏暗的会场此刻已乱作一团。
人影幢幢,相互推挤,到处都是哭喊与呼救声,黑压压的人潮,沸腾涌动。
“完蛋了——”她下意识地缩回身子,脸色发白,“——这下真是出大问题了,不知道狗导演的工作还能不能保住——“
她不想多管闲事,但听着外面越来越凄厉的惨叫声,她不自觉地咬了咬唇。
几秒的心理挣扎后,方娇低声骂了句。
从道具箱里翻找出一只内置音响的便携扩音话筒。
她回头对天籁歌姬嘱咐道:
“你老实待在这里,千万别乱跑!外面太危险了!”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毅然冲到舞台边缘。
举起话筒,用尽全力呼喊:
“家冷静!不要挤!原地停下!没有着火!是设备故障!”
然而,面对已经失去理智的观众,她的劝告毫无用处。
根本没有人理会这微弱的声音,只顾向后疯挤。
一个女孩跟跄摔倒,发出呼喊,“救命!”
方娇想都没想就挤了过去:“拉住我的手!”
然而话音未落,她也被人撞倒在地。
“呃!”
手肘和膝盖重重磕在地面上,传来剧痛。
扩音话筒也脱手飞出,滚落到阴影里,发出刺耳的电流杂音。
就在这绝望的黑暗中,一道婀挪的身影自幕后阴影里,缓缓走出。
没有丝毫惊慌,神态从容,仿佛正要去参加一场盛大的舞会。
应急灯的幽绿光线下,她的身上仿佛流淌着一层柔和的微光,梦幻又迷离。
方娇忍着痛楚,愕然地看着女人。
不是让你别出来吗?外面那么危险。
她大声呼喊,希望阻止对方:
“你在干什么!快回去啊!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天籁歌姬没有理会她的声音,也没有去捡滚落的话筒。
只是静静地走到舞台中央,站定。
婀挪的身姿如同一朵将要绽放的莲花,安静怡然,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她微微仰起脸,对着那片混乱的黑暗,轻轻吸了一口气。
没有伴奏,没有预兆,空灵而纯净的歌声,如同穿透乌云的月光,倏然响起“海浪无声将夜幕深深淹没——”
“漫过天空尽头的角落——”
是《大鱼》。
空灵的歌声,清淅地传遍了会场的每个角落,甚至奇异地压过了远处的喧嚣。
疯狂推挤的人潮,动作猛地一滞。
凄厉的尖叫和哭喊,戛然而止。
所有听到歌声的人,通通不自觉安静下来。
“看海天一色听风起雨落——”
“执子手吹散苍茫茫烟波——”
舞台上没有灯光,没有伴舞,只有天籁歌姬独自立于微光之中。
却仿佛凝聚了整个世界的光芒。
星辉熠熠,璀灿夺目。
“怕你飞远去,怕你离我而去——”
“更怕你永远停留在这里——”
歌声还在继续。
优美的音乐似无形的风,由近及远,吹入在场所有人的耳边与心底。
如同夏日山涧的清泉漫过脚踝,如同秋日午后的阳光照在发梢,如同夜晚床边的母亲哼唱的那首歌谣。
人们相互对望,不知为何突然失去了争执的欲望。
最后方的人群自觉后退,最前方的人群不再推搡。无声中,众人似乎拥有了体谅他人的力量。
缓缓散开,留下足以让空气流通的距离。相互帮助,搀扶起受伤的同伴。
所有人都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静静欣赏这美妙的音乐,沉浸在内心安然的情绪。
整个会场,将近三万多人,在这温柔的歌声里,彻底沉醉
方娇仰着头,呆呆地看着舞台中央那个散发着光芒的女人,嘴巴微微张开,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与难以置信。
因为工作的关系,她听过很多人唱歌。
专业的,业馀的,却从未有一刻象现在这样,觉得歌声真的可以拥有实质的力量。
带来直抵灵魂深处的救赎。
这声音,真的是凡人所能拥有的吗?
舞台上,天籁歌姬依旧闭着双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你飞远去,看你离我而去——”
“原来你生来就属于天际——”
“每一滴泪水,都向你流淌去——”
温柔的歌声在寂静的会场里回荡,抚慰着每一颗受惊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