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谢晦几乎是瞬间从沉睡中被激醒,整个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声。
他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眼睛,双眸因为刚醒而显得有些迷朦,象是蒙着一层水汽。
结果无事发生。
只有孟沅撑着下巴在对他笑。
谢晦“你你你”了好几声,才憋出了一句:“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孟沅才不管他这个那个,见他清醒过来,就立刻凑上前,在他唇上小鸡啄米似的连亲了好几下。
谢晦彻底懵了。
他呆呆地感受着唇上那柔软而冰凉的触感,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最后,他在孟沅亲完准备退开时,一把将她整个人重新捞进怀里,紧紧地圈住。
“你怎么这么凉?”他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睡意,沙哑而慵懒。
他一边问,一边习惯性地又一把抓住孟沅来回晃动的脚腕,重新将她冰凉的脚丫轻轻拢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他的世界里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未来科技,自然也不知道,他怀里的这个人,已经在养心殿外外兜兜转转了一整夜。
被他这样暖着,那股渗入骨髓的寒意,仿佛也一点点被驱散了。
孟沅任由他抱着。
窗外的天光越来越亮,今天是新的一天了。
而她,也要在这里,开始最后的一年了。
“阿晦,”她轻声开口,“我以后要对你好一点。”
好一点,再好一点。
谢晦显然没有理解她话里的沉重含义,他只当她是在说情话,困倦地蹭了蹭她的头发,手臂收得更紧了些,用一种心满意足的、带着点少年气的眩耀和撒娇的口吻,含混地回答道:“你现在就已经对我很好了。”
说完,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只是这一次,他把怀里的那个“小冰块儿”抱得更紧了。
接下来的几天,出乎意料的平静。
孟沅,在接受了自己还要在此再盘桓一年的事实后,心态反而彻底放开了。
没有了时刻想要逃离的焦虑,也没有了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她反而能够更平静、更纯粹地去感受当下的每一刻。
她陪谢晦吃饭,看他处理政务,偶尔在他犯蠢的时候吐槽两句…
日子过得象温水煮青蛙,平淡得几乎让她产生了自己好象真的要陪谢晦一辈子的错觉。
然后,在某个她赖床不起的清晨,平静被彻底打破了。
孟沅是被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弄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夏荷和春桃她们四个包围着,她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衣物、首饰、胭脂水粉,正小心翼翼地在她身上比划着名。
“干、干嘛呀…”孟沅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她以为又是谢晦那个神经病一时兴起,要象之前许多次那样,把没睡醒的她打包抱去上朝。
苍天啊,没完了是吧?就算她是个人形挂件,也需要充足的睡眠啊!
她作势要起床。
马禄贵在一旁躬着身子,满脸堆笑地解释道:“娘娘,陛下吩咐了,今儿天气好,要带您出宫散散心。”
“出宫?”孟沅的瞌睡醒了一半,“去哪儿,汤泉行宫?”
“这、这奴才就不知了。陛下说,要给您一个惊喜。”马禄贵回答道。
孟沅撇了撇嘴,没再多问。
反正谢晦脑子里想什么,正常人也猜不到。
她索性闭上眼睛,任由宫女们像摆弄一个精美的人偶般,为她梳妆打扮,换上了一身华丽繁复的宫装。
朦胧中,她感觉自己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抱了起来。
谢晦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语气:“沅沅,醒醒,我们出发了。”
既然不是要上朝出门见人,那就容许她再睡五分钟吧。
孟沅连眼皮都懒得抬,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哼唧了一声:“困,我要睡觉…”
“好好好,睡吧睡吧,”谢晦立刻放柔了声音,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背,“你只管睡,到了我叫你。”
于是,孟沅就这样被他抱上了软轿。
她靠在谢晦怀里,听着外面仪仗队整齐的脚步声和銮铃清脆的声响,心里还在吐槽。
不就是去个汤泉行宫吗,搞这么大排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闲。
这货怎么就不和她商量一下,万一她今天就想宅着呢?
吐槽归吐槽,困意还是如同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
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
软轿似乎停下了。
孟沅是被一阵震耳欲聋的山呼海啸声惊醒的。
“恭迎陛下——!恭迎皇后娘娘——!”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声音整齐划一,响彻云霄,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庄重与威严。
等等,这声音——
孟沅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
她猛地在谢晦怀里撑起身子,一把掀开了轿帘的一角。
明晃晃的阳光刺得她眯了眯眼,适应了光线后,她看清了外面的景象。
眼前是一座气派非凡的府邸,朱红的大门上悬挂着“孟府”的烫金牌匾。
府门前的开阔地上,乌压压地跪满了一大片人。
为首的是一群身着各色华服的孟家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个伏在地上,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斗。
而在那跪倒的人群最前方,一个身穿暗纹华袍的年轻男子,正贸然抬着头,跟她大眼瞪小眼。
那张脸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孟沅算是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她那个已经被她在心里卖得干干净净的、便宜老哥孟不顾。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孟沅:“???”
不是——
这是什么鬼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