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汤泉行宫(1 / 1)

汤泉行宫的日子,过得十分有趣。

孟沅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这里,喜欢终日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硫磺味,喜欢推开窗就能看到的被白雪复盖的静谧山峦。

谢晦也喜欢这里,他喜欢的或许不是温泉本身,而是这份能将她完完整整圈在自己身边,与世隔绝的安逸。

他们整日腻在一起,连批阅奏折这种枯燥的国事,谢晦都觉得没有那么腻烦了。

他会懒洋洋地枕在她的腿上,指使她研墨,或是抓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在奏折上写下朱批。

他总说:“有沅沅在,看这些废话就不那么无聊了。”

孟沅有时候真的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最寻常不过的少年夫妻。

这种感觉很危险,尤其是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古代,谢晦毫无保留的、笨拙又炽热的偏爱,象一张细密的网,正在不知不觉地将她完全包裹。

他每天都会兴致勃勃地拿着大婚的图样来烦她,从凤冠上珍珠的大小,到嫁衣上金线的绣法,事无巨细都要她亲自过目。

在不久前,孟沅只是敷衍。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开始对那些繁复的细节挑剔起来,会指着图样说“这个流苏太累赘”或者是“那种红不够正”。

每当这时,谢晦就会特别高兴。

唯一让他不高兴的,是芝麻。

这只被他和孟沅当儿子看的小豹子,似乎认定了床榻的正中央才是它的专属领地。

每晚,它都会理直气壮地挤在两人中间,而孟沅又极爱抱着它毛茸茸的身体入睡。

这让谢晦嫉妒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这日,谢晦与大臣议事,回来得有些晚,待他进屋,孟沅已经睡了。

他小心翼翼地在她身后躺下,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她。

“沅沅?”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孟沅懒得睁眼,含糊地“恩”了一声,算是回应。

黑暗中,谢晦满足地叹息了一声,他将脸埋在她的发间,感受着那股熟悉且令他心安的香气。

他没有再做别的,就只是这么静静地抱着她,只是怀里除了心爱的少女,还多了一只占地方的毛茸茸电灯泡。

谢晦看着睡在孟沅怀里,把孟沅的怀抱占得满满当当的小芝麻,心里又开始不平衡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芝麻的屁股。

小芝麻睡得正香,不满地甩了甩尾巴,往孟沅怀里拱得更深了。

谢晦不甘心,又戳了一下。

小芝麻终于被他烦醒了,睁开眼睛,迷茫地看了看他,然后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呼噜”声。

“……”谢晦默默地收回了手。

这小豹子初来时乖巧得很,如今的脾性越发大了,倒是随了它的娘亲。

罢了,看在他当爹的份儿上,就不跟这个臭儿子计较,今晚暂且先饶了它。

谢晦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收紧手臂,将一大一小两只都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孟沅是在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中醒来的。

汤泉行宫的清晨总是格外宁静,空气里都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

她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还被谢晦八爪鱼一样地禁锢在怀里,而罪魁祸首小芝麻,则四仰八叉地睡在她的枕头边,肚皮一起一伏,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她哭笑不得地想把谢晦的手臂挪开,结果刚一动,谢晦就醒了。

“恩……沅沅……”谢晦闭着眼睛,不满地哼唧了一声,手臂收得更紧,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像只没睡醒的大猫一样蹭来蹭去,“再睡一会儿……”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晨起时的沙哑和慵懒,听得孟沅耳朵有点儿痒。

“不睡了,天都亮了。”孟沅推了推他的脑袋,“快起来啦,你今天不用去见那些大臣的吗,他们估计都已经候着了。”

“我才不去。”谢晦回答得理直气壮,眼睛都没睁开,“就说我病了,他们又没要事,净讲些鸡皮蒜毛的小事。有沅沅在,谁还想去见那帮老头子?”

孟沅简直拿他没办法。

这家伙偷懒的理由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捏他的鼻子。

谢晦被她捏得呼吸不畅,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清晨的微光中,褪去了平日的戾气和倦怠,显得格外清亮,象个赖床的少年。

“沅沅早。”他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早。”孟沅应了一声,趁他发呆的功夫,终于从他的禁锢中挣脱了出来,坐起了身。

她揉了揉睡得有些发麻的肩膀,回头瞪了他一眼,“快起来,别忘了你昨天答应我的,奏折你今天得自己批。”

“我昨天答应了吗?”谢晦开始耍赖,也跟着坐起身,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我怎么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沅沅答应帮我批奏折了。”

“你……”孟沅被他这副无赖的样子给气笑了,“谢晦,你还要不要脸了?!”

“不要了。”谢晦回答得干脆利落,侧过头就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脸是什么东西,能有抱着我们沅沅舒服吗?”

两人就这么又在床上打打闹闹了一阵,直到马禄贵在门外小心翼翼地禀报说早膳已经备好了,谢晦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

用早膳的时候,谢晦依旧黏人得厉害,非要和孟沅坐在一边,亲自给她布菜,还时不时地偷个香,搞得一旁伺候的春桃夏荷她们个个都红着脸,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孟沅被他弄得烦不胜烦,又不好发作,只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饭后,谢晦果然又象块儿狗皮膏药一样黏了上来,拉着她去书阁一起去“批奏折”。

所谓的“一起”,就是他舒舒服服地躺在软榻上,指挥着孟沅坐在书案前,替他看那些枯燥乏味的文书。

“沅沅,那个户部尚书又在哭穷,你替我骂他几句。”

“沅沅,兵部的奏折说要扩充军备,你看这事儿靠谱吗?”

“沅沅,这个字念什么来着,写得跟鬼画符似的……”

孟沅忍无可忍,终于把手里的朱笔往桌上一拍,回头怒视他:“谢晦,你到底是来批奏折的,还是来捣乱的?!”

“都有啊。”谢晦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甚至还拿起一颗葡萄,慢悠悠地剥了皮,递到了她的嘴边,“来,张嘴,看折子费脑子,吃点儿甜的补一补。”

孟沅瞪着他,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美食的诱惑,张嘴把那颗葡萄吃了进去。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今天就先放过你。”她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看奏折。

谢晦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就喜欢看她这副被自己气得没办法,却又不得不纵容自己的样子。

真可爱。

孟沅在那边儿批奏折,这头的谢晦闲得发慌,就唤了芝麻来,极其耐心地用温热的软布,仔细擦拭着芝麻刚刚踩过雪水的爪垫。

寝殿内的气氛温馨得近乎不真实。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书阁的门口,单膝跪地。

是暗卫头领桑拓,他垂着头,不敢看内室的景象。

谢晦脸上的温柔笑意瞬间凝固。

他放下软布,示意桑拓近前。

桑拓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耳语了几句。

孟沅清淅地看到,谢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那是一种掺杂着暴怒、厌恶与极度烦躁的铁青色,他的眼神一时间晦暗难明。

“怎么了?”孟沅不由地伸出手,拉住了他骤然冰冷的手。

那股骇人的戾气在她碰到谢晦指尖的瞬间,被谢晦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他转过头,脸上竟又挤出来了一个笑容,虽然有些僵硬与勉强。

不能让她知道,不能让那些腌臜事脏了她的眼睛。

“没事。”他的声音刻意放柔,安抚道,“北边不安分,突厥那帮蛮子又来犯边了,一点小事罢了,我去处理一下。”

他俯下身,温柔地亲吻了一下孟沅的额头,又摸了摸芝麻的脑袋,对芝麻道:“看好你娘。”

然后,他才对孟沅说:“你和儿子先玩儿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孟沅懵懵地看着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突厥犯边是何等大事,怎么会由暗卫来报,又怎么会是小事。

况且一年前,突厥人才被御驾亲征的谢晦打得屁滚尿流,甚至应承年年对南昭缴纳岁供,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再有能力前来挑衅。

她想拉住他,再多问一句,可谢晦已经起身,开始被伺候着穿戴外袍。

他的动作迅速而决绝,好象多留一秒,那层伪装的平静就会彻底碎裂。

临走到门口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对着满脸担忧的孟沅,努力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用一种开玩笑的、带着撒娇意味的语气说:“对了,桌上的那些奏折,你先帮我批了,不许偷懒,等我回来要是看到有一本没批,就罚你再亲我一百下!”

把事情交给她,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对,就是这样。

说罢,他便不再停留,转身带着桑拓,快步消失在门外。

殿门被关上,隔绝了书阁外的寒冷,也隔绝了他身上迸发出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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