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妍走进历氏集团总部，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
前台一见她，立即起身，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姜小姐，历总正在办公室等您。”
她微微颔首。
其实她来过这里不止一次，但自从历迟宴高调携她出席了几场重要活动后，整个集团上下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把她当成了未来的老板娘。
推开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律师已经在了，见到她立刻起身：“姜小姐。”
姜妍刚点头回应，历迟宴便从隔壁会议室走了出来。
他随手将西装外套搭在沙发背上，白衬衫的袖子利落地折起两折，露出腕骨分明的手腕。
“王律师，开始吧。”他从容地往沙发上坐去，没有任何前奏地直奔主题。
“历总，姜小姐，关于洛微女士的案件，这是我通过动用关系掌握到的资料。”
王律师翻开文件，条理清晰地汇报了调查进展。
当说到最关键处时，他语气稍顿：“……另外，我们刚确认，洛微的父母已经在昨天签署了对主要行凶者的谅解书。”
姜妍表情一怔，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谅解书？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姜妍打断律师，声音控制不住地拔高：“可是，幕后真凶还没有找到，他们怎么能……”
“姜小姐，请您冷静，法庭上只认证据，我们目前只能接受这个‘真相’。”
她话音刚落，手背上忽然被一股暖流覆盖住。
侧眸看去，历迟宴虽然视线依然落在前方，却在无声地提醒她控制住情绪。
他神色未变，朝着律师抬手示意：“继续。”
王律师这才接着分析案件后续可能的发展方向，指出几个关键的法律节点。
整个过程专业而冷静，却让姜妍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会议结束时，王律师合上文件，欠身离开。
办公室里骤然安静下来。
姜妍呆呆地坐在那沙发上，胸口发闷。
历迟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们真的签了谅解书？”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简直难以置信，“为什么？微微还躺在医院里，他们怎么能……”
“而且，当时他们明明表现得那么悲伤，为什么可以轻易签下那份谅解书呢？”
历迟宴站起身，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她：“对方给出了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
“钱？”姜妍抬眼看他，眼底带着不敢置信，“他们就用钱买走了自己女儿的公道？”
“不全是钱。”历迟宴的声音很平，“还包括洛微后续所有的治疗费用，以及……确保她能得到最好的医疗资源。”
“这是他们基于现实的考量。”
姜妍托着脑袋，整个人变得很颓唐。
想到洛微还躺在医院，凶手却逍遥法外，那个亲手放走“恶魔”的，竟是她的亲生父母。
光是这点，就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所以就这么算了？”她声音发紧，“让伤害微微的人，就这样逍遥法外？”
“法律上，这会让犯罪者获得从轻判决。”历迟宴的语气依旧冷静，“但这不是结局。”
姜妍抬头看他。
逆光中，他挺拔的身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谅解书只能影响量刑，不能抹杀罪行。”他缓缓道，“我们现下能做的，就是顺着已经掌握的线索，继续寻找幕后真凶的其他罪行。”
“其他罪行？”姜妍立即反应过来，张了张嘴。
历迟宴敛了敛眸，沉声道：“对，从洛微被害情况来看，这个人行凶手法残暴随意，充满破坏性，他应该很享受这种感觉，甚至……上瘾。”
她猛地想起陈渡提到的那个人。
“历迟宴，这件事，似乎跟裴新旭有关！”
姜妍并没有从历迟宴脸上看到一丝惊诧，仿佛他早已知晓。
历迟宴下颌线紧绷着，眼底暗潮涌动。
他沉静地看着她，眸子深不见底，“现在，选择权在你手里。”
姜妍心里咯噔一下，“我？”
“谅解书是洛微父母的选择，但你的立场，由你自己决定。”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要继续，还是到此为止？”
姜妍沉默了。
她想起洛微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起陈渡说起过往时眼中的伤痛，想起自己险些成为目标的恐惧。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
“我要继续。”
她抬眼直视历迟宴：“不仅是为了微微，也是为了我自己。如果不把这些人揪出来，我永远无法安心。”
历迟宴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扬起一个弧度，像是早就料到她的答案。
历迟宴按下座机，“安排好车。”
在姜妍不明所以地注视下，他抬眸，声音浅淡：“你先回去吧。”
姜妍敛下眼帘，“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历迟宴已经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低着头翻开了其中一份文件。
他没抬眸，清冷的嗓音悠悠传来：“今天见了陈渡，应该也吸收了很多信息吧，你需要时间消化消化。”
姜妍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毕竟她也不是从未见过历迟宴的“无所不知”。
她叹了口气，语气听不出是否生气：“历总还是那么喜欢掌控人呢。”
历迟宴手持钢笔的动作顿住。
随即，他完成最后一笔签名，轻轻合上文件。
抬头，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生气了？”
姜妍猝不及防和他的视线撞上。
她咽了咽唾沫，唇瓣微微一动：“早上你说的话……”
历迟宴原本还波澜不惊的脸上，倏然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异样，握着钢笔的手指无意识收紧。
他喉结滚动，嗓音因紧绷而微哑：“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姜妍到嘴边的话，被他这句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我说的那些，并不是要你给我一个答案，更不是要束缚你什么。”
“你是个自由人，完全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委屈自己，去接纳本该不属于你的责任。”
姜妍呆呆地站在那里，声音卡在喉间。
心念，他是在暗示她，不要勉强自己去接纳小宓，努力融入他们父女之间吗？
所以在他看来，她是在刻意为难自己，做一些不喜欢的事情？
不知道为何，当她似乎感受到历迟宴传达的想法时，心脏竟传来一股刺痛。
明明他是那么温柔地说出口的，明明是出于为她着想的角度说出来的话。
可为什么，她竟然开心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