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色如水,将家属院笼罩在一片宁静祥和之中。
屋内,饭菜的余香尚未完全散去,秦念和陆野刚刚结束了一顿简单却充满温情的晚餐。
陆野起身收拾碗筷,动作熟练,秦念则拿着王婶那封字迹质朴的信,又细细读了一遍,嘴角噙着一丝温暖的笑意。
“王婶他们扎根土地,为的是让天下人吃饱饭;我们仰望星空,为的是让国家挺直腰杆。
殊途同归,都是为了这个家,这个国。”秦念轻声感慨。
陆野将洗好的碗筷归位,用毛巾擦着手,走到她身边,沉稳地点了点头:“嗯。前方后方,都是战场。”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语气随意地补充道:“对了,今天去所里交接工作,碰到保卫科的老陈,他顺带提了一句,说近期境外某些学术论坛和专门盯着我们看的媒体,对‘天眼’和‘星河二号’的成果,
出现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噪音,酸溜溜的,估计是有些人坐不住了,让我们心里有个数。”
秦念将信纸仔细折好,放回信封,神色没有丝毫意外,仿佛听到的只是明天下雨之类的寻常预报。
“技术比不过,就开始比嗓门了。无非是些见不得光的老套路,想扰乱视线,动摇人心。
让他们闹,我们做我们的。”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种基于绝对实力的淡然。
陆野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下安定。
“你心里有数就行。不过,还是要当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知道。”秦念抬眼,对上他关切的目光,微微一笑,“跳梁小丑,翻不起大浪。”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几天后,当秦念正在主持一场关于“星河三号”异构通信总线优化的小型讨论会时,李文军拿着一本新到的国际权威学术期刊《先进计算与通讯》,脸色铁青、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甚至顾不上打断会议。
“秦工!”李文军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他将期刊直接翻到中间一页,放在了秦念面前的桌子上,“您看看这个!他们……他们简直是欺人太甚!”
会议暂停,众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秦念低头看去,那是一篇署名为“威廉·陈”(willia chen)的评论文章,标题看似客观——《论新兴科研体跨越式发展中的“奇迹”与隐忧》,但通篇充斥着阴险的暗示和含沙射影。
文章没有直接点名“星火”或秦念,却用诸如“某迅速崛起的东方研究所”、“一位备受瞩目的年轻女性首席科学家”
“其成果跨越多个高精尖领域且进展神速”等指向性极强的描述,将矛头清晰无误地引向了秦念。
文章质疑其诸多“颠覆性”成果的“真实来源”,暗示其要么是“窃取了西方流失的技术”,要么是“凭借非常规手段获取了其所在团队乃至整个国家的资源倾斜与成果堆砌”
甚至极其恶毒地用了“acadeic siren”(学术塞壬,引申为以魅惑手段误导他人的女性)这样的词汇进行影射攻击。
文章在看似客观的学术讨论外衣下,包裹着最卑劣的人身攻击和性别歧视,其目的不言而喻——抹黑秦念的个人声誉,质疑“星火”所有成果的合法性,在国际学术界制造对她的孤立和排斥。
“砰!”坐在旁边的张海洋忍不住一拳捶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乱响,“放他娘的狗屁!陈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污蔑秦工!”
“太无耻了!我们的成果哪一项不是兄弟们没日没夜、一点一点啃出来的硬骨头!”
“这是赤裸裸的嫉妒!是诽谤!”
会议室里群情激愤,年轻的研究员们个个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刻冲去跟那个威廉·陈对质。
秦念的视线从那些充满恶意的文字上扫过,初看时眼神骤然一冷,如同寒冰乍裂,但随即迅速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带着讽刺的弧度。
她抬起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都冷静。”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定力,让骚动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狗朝你吠,难道你还要趴下去跟它对吠吗?”
她拿起那本期刊,随手掂了掂,仿佛在掂量其分量,然后轻飘飘地将其合上,丢到了一边,目光重新回到刚才讨论的技术图纸上。“会议继续,刚才说到总线仲裁机制的优化方案……”
“秦工!”李文军急了,“这……这会影响您的国际声誉,也会影响我们‘星火’在国际学界的形象啊!难道就这么算了?”
秦念手中的铅笔在图纸上标注了一个记号,头也不抬地说:“李工,声誉,不是靠跟小人争辩得来的,是靠实力打出来的。理会他们,才是抬举他们,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她顿了顿,终于抬起头,目光清亮而锐利,扫过在场每一位愤懑不平的研究员:
“我们每一个晶体管的设计,每一行代码的编写,每一次实验的数据,都经得起任何最严格的检验。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底气。
外面那些噪音,改变不了我们攻克了‘争气芯’、造出了‘鹰眼’、‘蜂鸟’,正在攀登‘星河三号’高峰的事实!”
她的话如同定海神针,让众人激荡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坚定的信念。是啊,真金不怕火炼!
会议结束后,秦念独自回到办公室。
她并没有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完全无动于衷。她拿起保密电话,接通了郑文渊。
“郑老,看到《先进计算与通讯》上那篇文章了?”秦念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郑文渊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和了然:
“刚看到。小秦,沉住气。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学术嫉妒,我们初步判断,这个威廉·陈与洛克菲勒基金资助的几个机构往来密切,这篇文章,很可能是‘归燕计划’的一部分,是某些人发动舆论战、心理战的一颗棋子。
目的就是抹黑你,动摇国内对你的支持,在国际上孤立你,为他们后续可能更卑劣的手段做铺垫。”
“我明白。”秦念语气沉稳,“他们想玩舆论,我就跟他们玩点更实际的。”
“哦?你打算怎么做?”
“我手头正好有一篇关于‘异构计算体系架构初探’的论文手稿,原本想等‘星河三号’验证机成功后,数据更完善再发表。”
秦念从抽屉里取出那份厚厚的手稿,“现在看来,是时候让它提前亮相了。”
郑文渊立刻来了兴趣:“异构计算?前提过的,打破冯·诺依曼瓶颈的那个全新构想?”
“是的。这篇论文,里面很多概念在当前国际学术界尚属空白,甚至有些‘离经叛道’。但理论体系是完整的,数学推导是严谨的。”
秦念的语气带着强大的自信,“我想,用这样一篇开创性的、重量级的成果,去回应那些阴沟里的污蔑,应该足够了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郑文渊畅快的大笑声:“好!好!好一个用实力打脸!这巴掌,不仅要扇在那个威廉·陈脸上,更是要扇在所有等着看我们笑话的人脸上!
我支持你!立刻投过去!就让这家《先进计算与通讯》发表!我倒要看看,等你的论文出来,那些人还怎么蹦跶!”
有了郑老的支持,秦念立刻行动。她将李文军和张海洋叫来,将论文手稿交给他们,要求他们组织最可靠的人员,以最快速度完成翻译、校对和格式整理,然后直接投递给《先进计算与通讯》期刊。
李文军和张海洋拿到手稿,只看了摘要和核心章节,就被其中天马行空却又逻辑严密的构想彻底震撼了。
“并行处理单元的动态任务调度……基于数据流驱动的异步通信模型……这……这简直是对现有计算体系的颠覆啊!”
李文军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秦工,您这篇论文的价值,比十篇、百篇那种评论文章加起来都要重千万倍!”
“所以,我们需要用绝对的实力,让噪音闭嘴。”秦念平静地说,“抓紧时间去办吧。”
论文投递后,如同石沉大海,经历了近两个月的审稿周期。这期间,那篇污蔑文章确实在小范围内引起了一些讨论,某些境外媒体也开始跟风炒作。研究所内部和国内知情的一些学者都憋着一股气。
秦念却仿佛完全不受影响,全身心扑在“星河三号”原理验证机的研制上。只有偶尔在深夜,她才会通过吴思远那个被严密监控的渠道,留意一下国际学术界的风向。
终于,新一期的《先进计算与通讯》发布了。
这一次,那篇阴阳怪气的评论文章早已被人遗忘在角落。
占据期刊最重要版面、引发全球计算学界地震的,是秦念那篇题为《面向亿次计算的异构融合体系架构初探》的论文!
论文中提出的“大规模并行”、“异构融合”、“数据流驱动”等全新概念和理论框架,为已然陷入瓶颈的传统计算机架构,指明了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新方向!
其思想的前瞻性和理论的完备性,让无数顶尖学者为之惊叹,继而陷入疯狂的研究和讨论。
国际计算学界的权威邮件列表和论坛几乎被这篇论文刷屏。
“天才的构想!”
“这将是下一代超级计算机的蓝图!”
“这位秦念博士,是真正的 visionary(远见者)!”
之前那些关于她的污蔑和质疑,在这篇横空出世、重量级的开创性成果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且卑劣,瞬间被扫进了垃圾堆。最欢的威廉·陈,其学术信誉遭受重创,几乎成了学界笑柄。
“用实力说话,永远是粉碎谣言最有力的武器。”郑文渊再次打来电话,声音中充满了扬眉吐气的快意,
“小秦,你这巴掌,扇得漂亮!扇得解气!现在国际上,那些杂音已经听不到了,都在拼命研究你的新理论,想跟上你的脚步呢!”
秦念此时正站在“星河三号”验证机前,看着技术人员进行最后的联调。听着电话里郑老兴奋的声音,她只是微微笑了笑,目光依旧专注在那些闪烁的指示灯和滚动的数据流上。
“郑老,这只是开始。”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外面的喧嚣,不过是前进路上微不足道的杂音罢了。”
对她而言,这场舆论风波,就像随手拍掉身上的一只苍蝇。
她的目光,始终凝视着更远方的科技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