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小道童高兴地捧了几块干柴,没拿太多,只要升起篝火将湿柴放在旁边要不了一会儿便能烘干。
“吃吗?”
姜玉婵摸索着从包袱里取出块米花糖,银灰色的眸子虽无焦点,嘴角却噙着笑:“叫声姐姐我就给你。”
道童盯着糖块咽了咽口水,却还是转头望向师父。
老道士目光在白璃腰间的斩妖剑上停留片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世道,糖可算得上奢侈品。
小道士立刻绽开笑颜,甜甜的喊了一声:“两位姐姐。”
姜玉婵将糖塞进他手心。
“还要吗?”
这次小道士却没有再征询师父同意,摇头道:
“师父说不可贪食他人之物,一块就够了。”刚要转身,小道童忽然站住,仰着脸问:“姐姐,你眼睛是受伤了吗?我有疗伤药。”
柴火噼啪炸响,银发少女灰眸映着跃动的火光:“生来如此。”
“那你会怕黑吗?”
“习惯了。”
小道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的想起柴火还没带回去,忙不迭又道了声谢。
夜渐深时,商队总算点起两簇篝火。
镖师们抱着刀打盹,货箱缝隙里漏出此起彼伏的鼾声。
雨丝在火光映照下如同悬垂的银线,将凉亭与回廊隔成两个世界。
篝火逐渐变小,白璃又添了些柴。
姜玉婵一如往日班闭目修行,沟通着她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影影绰绰恐怖存在。
对于这种“唯心”的修行方式白璃看不懂,便是那些读给姜玉婵听的道法,系统也没有形成过技能。
不知不觉,天上的雨停了。
山野间逐渐升腾起一层化不开的浓雾,十里亭正好修建在山坳坳里,四面八方的雾气全都向着这里聚集而来。
只是,这雾气有些浓的过头了。
凉亭和回廊之间间隔不过十来步,竟也有些模糊起来,只能依稀看到橘黄色的火光。
闭目冥想的姜玉婵睁开灰蒙蒙的双眼,白璃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凉亭另一边的老道士将盖在小徒弟身上的破旧道袍拢了拢。
浓雾不知何时漫上青石板,如活物般顺着回廊立柱攀爬。
守夜的镖师脑袋一点一点的,下巴突然撞上胸口惊醒。
他抹了把脸,忽觉身旁站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离他很近,甚至还能听到隐约的喘气声,周围安静的可怕,气氛十分诡异。
不自觉捏紧手里的长刀。
这时,一只手掌忽的穿透浓雾按在他的肩上。
镖师顿时全身上下长出密密麻麻一层鸡皮疙瘩。
“哎呀!”
“……”
“李,李镖头!”
“闭嘴!”李镖头声音压得极低:“有东西过来了。”
镖师立刻闭上嘴,顺着目光看去,雾气深处隐约晃动着人形轮廓。
那影子忽高忽矮,时而膨胀如巨熊,时而蜷缩似婴孩。
他两腿顿时如筛糠,冷汗浸透内衫。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是山精。”李镖头拇指慢慢推开刀镡:“悄悄叫醒大伙。”
很快,得知情况的商队东家哆哆嗦嗦挪了过来,看到藏在迷雾中的“人”影子,脸色比吃了答辩还要难看。
“李镖头,我们该怎么办?”
身为常年押镖的老镖头,李镖头对益州到眉州这条官道上的妖魔也有所耳闻。
也听其他镖局的镖头说过,路途中有山精作崇,却没想有一天居然会被自己撞上。
“山精畏火,把篝火点旺这东西就不敢靠近。”
“没多少柴火了!”
“拆马车!”
东家所说的马车是他自己的交通工具,也是商队里唯一的可燃物。
总不能把布匹给烧了不是。
众人七手八脚很快便将车驾拆了个干净。
营火旺盛,外面的浓雾果真退后了许多。
就在众人松口气时,山坳坳里忽的吹来一阵刺骨寒风。
回廊中的火势猛地一弱,橘红色火光顿时退出数丈,而那雾气立刻便压了上来。
雾中的“人”影几乎贴到了回廊边缘。
这时,远处树叶一抖,只听呜呼一声如同鬼哭,那风竟是比腊月寒冬的冰窟窿更加刺骨。
李镖头脸色大变:“护住火堆……”
话音未落,回廊中的两团营火又是一暗,橘黄色火光向着深红色转换,直至明火熄灭,只在木材上闪铄着几点火光。
浓雾席卷,耳边鬼哭狼嚎声响成一片。
“跑!”李镖头第一时间大喊:“去隔壁凉亭!”
他知道自己这群人皆是凡夫俗子,若是被山精缠上必定有死无生。
现在唯一能救他们的唯有隔壁的游巡。
从刚才起,凉亭中的火光就一直很稳定,仿佛从未受到山精的影响。
即便是现在依旧燃烧着。
退一万步说,就算游巡不出手,不是还有两位道爷吗。
如今道士、和尚之流虽以风水、阴阳为主,但总比他们这些普通人懂得治鬼不是?
于是,众人发了疯的往火光处跑。
幸而凉亭与回廊本就相连,虽然中间塌了一块,也不过多绕十馀步。
但距离再短,也终究有人在前有人在后。
就如同那句话所说——我不用跑过熊,我只用跑过你就行了。
而那落在最后的不是旁人,正是商队的大东家。
这东家往日里养尊处优,便是买卖布匹也都是坐在自己的马车里,再加之年事已高多年未运动,刚出回廊便落在了最后。
“等,等等我!”
他喘着粗气,忽的背后一凉,竟是一只阴森森的鬼手按住了肩膀。
“放过我,救命啊!”
募的一柄钢刀斜刺里辟出,不偏不倚砍在那山精的手臂上。
铛——!
的一声。
却是那李镖头去而复返。
只是手中钢刀非但没能破防,反而震得他虎口剧痛。
与此同时一只漆黑手掌从浓雾探出,死死抓住李镖头喉咙将他提到空中。
“咯咯咯咯……”
耳边传来一阵诡异笑声,手里的长刀也无力垂落。
这下彻底完了!
可就在这时,迷雾中竟是又钻出一人,却是那老道士。
只见老道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黄符贴在山精腰上。
非是这里有什么命眼,实在是隐藏在浓雾中的山精太过高大,老道士蹦足了脚尖也只到腰腹位置。
此事暂且不提。
却见那山精贴了黄符后竟真如定身般一动不动,手上的两人也啪的一声落到地上。
二人从地上爬起来刚要致谢,馀光却看到一团火焰升腾。
“什么烧着了?”
“看着好象是道长的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