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蜍妖的后腿猛然蹬地,十馀迈克尔的庞大身躯如离弦之箭般冲出。
烟尘四起,碎石飞溅,它看似笨重的躯体竟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看似强弩之末的莫红绡眼前一亮。
自己虽然受伤不轻,但还远未到油尽灯枯的程度,之所以做出那番动作,大半都是伪装出来的,为的就是等这蟾蜍妖放松警剔。
现在机会来了!
她强提真炁,身形如鬼魅般侧移,千钧一发之际躲过致命一击。
长枪拄地借力腾空,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在蟾蜍妖背上。
“死来!”
破魔枪划出一道森冷弧光,枪尖泛起妖异的紫芒,裹挟着全部真炁狠狠刺下!
铛——!
金石相击的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莫红绡瞳孔骤缩。
预想中的皮开肉绽没有出现。
这势在必得的一击,竟只在蟾蜍背上留下巴掌深的伤口!
暗红色的妖血汩汩涌出,但对三丈高的妖魔而言,这点伤势不过尔尔。
居然这么硬!
“不好!”
还未等她抽身,一条猩红长舌已如毒蛇般自诡异角度袭来。
她本就有伤在身,再加之刚才一连串的爆发,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空档,眼睁睁看着那长舌洞穿自己胸膛。
“可恶!”
剧痛让她面容扭曲,却更激发出凶性。周身血气翻涌,裸露的皮肤浮现出狰狞青筋。
左臂衣袖“刺啦“一声爆裂,显露出完全妖魔化的狰狞狼爪。
妖魔血肉是夜游巡的诅咒,亦是底牌。
狼爪寒光闪铄,正要斩断长舌,蟾蜍妖却猛地一甩头,将她重重砸入地底。
“咕呱——”那蟾后发出一声兴奋鸣叫:“本后早已听闻钦天监夜游巡千里觅妖踪,这才找了一处屏蔽气息之处徐徐图之。”
“却没想到你们这些家伙居然这么弱,早知如此本后还躲在这里做甚,不如找座城池大快朵颐。”
“不过现在也不晚,等杀了你们本后便……咦!倒是命硬。”
全身是血的莫红绡爬出自己砸出的深坑,她扭头向着满脸绝望的林栖道:
“跑……快跑!汇报给钦天监,派更强的游巡过来为我报仇!”
莫红绡的声音由弱到强,最后化作嘶吼举起长枪。
林栖自知留在这里也是拖后腿,闻言不再尤豫转身就跑。
蟾后发出刺耳怪笑:“放心,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强壮后腿猛蹬,地面炸裂的瞬间,巨大身躯已越过莫红绡,直扑林栖!
“不!”
莫红绡目眦欲裂。
香引不通武道,一旦被近身,林栖与常人无异。
她运转真炁想要追,可强弩之末的她又哪里追得上。
眼看林栖就要命丧妖魔之手。
千钧一发之际,山涯间忽有一道黑影如鹞鹰掠出。
白璃一手搂着姜玉婵柔软腰肢,另一手握紧斩妖剑,从“瓷碗”的碗口处俯冲而来。
黑色劲装吃足了风力,衣袂鼓荡翻飞,便好似乘风而来,又好似乳燕归巢般“撞”向蟾妖。
“又来一个送死的!”
蟾妖怪叫一声,长舌如利箭射出。
电光火石间,白璃身形一缩,坠落的速度徒然加快两分,险之又险地避过。
但那蟾蜍妖却是不慌,抬起前肢横扫过去。
她眸中精光暴闪。
“赤霞!”
二字喊出。
剑刃骤然迸发刺目红芒,迎着粗如梁柱的蟾足奋力斩去。
“小心——”
“铿锵!”
莫红绡的半句提醒与精铁交鸣同时响起。
紧接着,莫红绡就看到了让她终身难忘的场景。
却听那蟾蜍妖嘴里发出一声震天哀嚎,妖血如瀑喷涌,整条蟾足齐根而断!
白璃落地瞬间抄起林栖,几个起落退回莫红绡身旁。
她呼吸略显急促,持剑的手却稳如磐石。
“还能动吗?”
莫红绡愣了几息才从刚才的画面中回过神来,拄着枪勉强站起:
“能动。”
“你干嘛……”
“联手杀了它!”
白璃如同看傻缺一样盯着准备拼命的莫红绡。
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个时候泛起蠢来。
将手中劫后馀生的林栖丢给对方,白璃无语道:
“我的意思是,还能动就准备跑路!”
刚才那一番兔起鹃落看似轻描淡写便废了蟾蜍妖一条前肢。
实则白璃已经底牌尽出,捉襟见肘。
不管是偷袭还是‘赤霞’她都没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而且,刚才那一剑也未能让蟾蜍妖心生退意,反倒是断臂之痛激发了妖魔体内的暴虐。
此时它已经度过了震惊期,正宛如一头受伤的凶兽般怒视着几人。
“呱咕——”
惊天怒吼中,蟾蜍妖婉如一辆战车般向着这边冲来,一路上拦路山石皆被撞得支离破碎。
白璃忽的开口:“就是现在!”
却见姜玉婵不知何时已经点起立香,灰色瞳孔“看”向蟾妖。
素手轻扬,檀口微张:
“风来!”
霎时间空气一静。
紧接着狂暴的飓风自山底裹挟着江上浓雾席卷而来,转眼吞噬了众人身影。
几人的气息也在浓雾中悄然消失。
树叶翻飞、沙石滚滚。
片息过后,待尘埃落地云雾散去,哪里还有四人踪迹?
“咕呱——!!“
江心岛上空回荡着蟾蜍妖凄厉的嘶鸣,断肢处的妖血泼洒如雨,将深潭染成暗红。
自从到了这金沙江,它哪里吃过这么大的亏。
不但放走了夜游巡,还被斩掉一条前臂。
换做往日这点伤自然不算什么,但现在自己怀着身孕,若是附中胎儿受了影响自己怕是也死期将至。
这般想着,它金钱眼中血丝暴凸,目光径直看向远处影影绰绰的金沙县。
金沙庆还在继续,隐约还能听到阵阵喝彩声。
它伸出长舌舔舐着麻麻赖赖的嘴唇,迈动三条腿向着山下走去。
片刻之后。
“妖魔!快跑!”
“救、救……”
“啊啊啊——”
哀求声响成一片。
蟾妖喉头鼓动,三名淘金者已囫囵吞入腹中,骨骼碎裂声通过厚皮清淅可闻。
其他淘金者见状肝胆俱裂,有人跪地磕头,有人发疯般逃向码头。
“渡船呢?渡船怎么不见了?”不知是谁尖叫道。
众人这才注意到码头空空如也,三艘将他们运送过来的渡船早已消失在水雾中。
江面上,船头立着的圆润身影捻须冷笑。
“今年蟾后居然如此心急,刚上岸便来觅食,看来来年的金沙又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