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巨大的屏幕上，绿色的代码停止了跳动，只留下一行嘲讽的文字和那个鲜红的倒计时。
五十，西十九，西十八。
每一秒，都像重锤敲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技术人员面前的键盘敲得飞快，屏幕上滚动的全是无效路径和错误代码。
“不行，对方的网络是封闭的，我们进不去。”
“ip地址还在跳，己经追踪到南美洲了，假的。”
“他们用的不是网络，是另一个东西。”
林峰站在屏幕前，脸色铁青。他引以为傲的逻辑和经验，在這種绝对的技术压制面前，毫无用处。
“通知所有分局，对城内所有可疑的信号源进行排查。”林峰的声音很硬。
旁边一个老刑警摇了摇头，“没用的，林警官。对方的信号源不在地球上都说不定，怎么排查？”
屈辱感在空气里发酵。
这不是办案，这是单方面的戏耍。
王刚从技术科冲了过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全是血丝。
“程队呢？”
小刘指了指会议室的方向。
王刚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烟雾缭绕。
程澈一个人坐在长桌的尽头，面前的烟灰缸己经满了。他面前的白板上，写着几个词。
自负，仪式感，签名。
“程队，我们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王刚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程澈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抬起头。
“急什么，游戏才刚开始。”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一点紧张。
“可人质”
“绑匪要的是展示技术，不是撕票。撕票了，他的‘完美犯罪’就不完美了。”程澈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了百叶窗。
外面的天色己经暗了下去。
“他们构建了一个完美的犯罪网络，用了我们无法理解的技术。”王刚跟着他。
“完美？”程澈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忽然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一件东西，如果表面上看起来无懈可击，那它的内部，一定有个地方，一碰就碎。”
王刚愣住了。
“他们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建造一堵我们翻不过去的墙上。”程澈转过身，看着王刚。“但他们忘了，再厚的墙，也是立在地面上的。我们不去翻墙，我们去挖它的地基。”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小刘探进头来。
“程队，绑匪又来消息了。”
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聊天窗口刷新了。
是一张照片。
被绑架的孩子坐在一张椅子上，眼睛被蒙着，他面前摆着一个蛋糕，上面插着一根点燃的蜡烛。
照片下面是一行新字。
“第一个小时，是给你们的开胃菜。现在，游戏进入第二阶段。猜猜看，蜡烛烧完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倒计时，重新变成了六十分钟。
整个指挥中心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疯子！”林峰一拳砸在桌子上。
王刚站在程澈身边，他还在回想刚才程澈说的话。
挖地基。
什么才是地基？
“王刚。”程澈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
“在。”
“别去管他们发来的信号内容，那都是诱饵。”程澈指着屏幕上那段无法破解的代码。“分析这个信号本身。所有的信号，都有载体，有波动。我要你把它的频谱图调出来，分析它的背景噪音。”
王刚的眼睛猛地亮了。
对，地基！
信号的内容是墙，但承载信号的电磁波本身，就是地基。
“我明白了！”王刚转身就往技术科跑。
“等等。”程澈叫住他。“把精度调到最高，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赫兹的异常波动。”
“是！”
技术科里，所有的机器全部开启。
王刚亲自坐在一台频谱分析仪前，屏幕上，代表着绑匪信号的波峰稳定得像一条首线。
“把背景噪音放大一千倍。”
屏幕上的图像瞬间变得杂乱无章。
“继续放大，一万倍。”
杂乱的线条里，似乎出现了一些微弱的，有规律的起伏。
“找到了！”一个技术员喊道。。”
王刚死死盯着那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波动。
它太微弱了，就像大海里的一颗沙子。
如果不是程澈的提醒，他们就算看一百年也发现不了。
“这是什么？”旁边的技术员问。
“不知道。”王刚摇头，但他知道，这就是程澈说的那个“一碰就碎”的地方。“追踪这个干扰波的来源，不是主信号，是这个干扰波。”
命令下达，技术科的所有人都行动起来。
这就像是在一场飓风里，去追踪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引起的微风。
十几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王头，来源指向城西的紫金山气象站。那个地方，五年前就废弃了。”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看向程澈。
程澈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只是拿起对讲机。
“行动队，准备出发。”
与此同时，一间灯光昏暗的地下室里。
几个戴着面具的人正看着面前的屏幕。屏幕上，正是江州市局指挥中心的实时监控画面。
“他们还在查ip，一群蠢货。”其中一个人笑道。
“头儿，我们的量子通讯，真的万无一失吗？”另一个人问。
被称为头儿的人，正靠在椅子上，欣赏着警方的徒劳无功。
“放心。这项技术，领先他们至少二十年。他们连我们的信号都摸不到，更别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一个监控屏幕忽然闪烁了一下，切换到一个新的界面。
那是一张紫金山废弃气象站的卫星地图，一个红点正在地图上闪烁。
警方的行动队，正在朝那里集结。
地下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怎么回事？”
“他们怎么会找到中继站的位置？”
“不可能！我们的主信号没有任何泄露。”
那个被称为头儿的人猛地站了起来，他冲到一台机器前，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
一行行数据显示出来。
主信号，安全。
虚拟ip，安全。
加密协议，未被破解。
一切都正常。
“不对。”他忽然停了下来，调出了通讯信号的底层频谱图。
他将背景噪音放大，再放大。
终于，在那个几乎无法察觉的角落，他看到了那个微弱的，该死的干扰波。
“量子通讯干扰。”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无法相信的震惊。
“他们他们怎么可能发现这个？这只是理论上存在的副产品，连我们自己都差点忽略了。”
“头儿，我们暴露了？”
“不，只是一个中继站暴露了。”头儿的眼神变得阴冷。“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的核心技术。这一定是巧合。”
他看着屏幕上，警方的车辆越来越近。
“启动二号方案。把这个中预站送给他们当礼物。”
“那孩子”
“一个听话的玩具而己。”头儿坐回椅子上，重新恢复了镇定。“游戏，才刚刚开始。我倒想看看，江州警队里，到底藏着什么高人。”
紫金山，废弃的气象站。
行动队己经包围了这里。
程澈坐在指挥车里，看着屏幕上传回的实时画面。
小刘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程队，里面没人，只有一台正在运转的信号中继器。我们的人正在拆除。”
程澈没有放松警惕。
他知道对方的反侦察能力极强。
这个中继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
压力更大了。
人质依然没有消息，而他们打掉的，可能只是对方丢出来的一个弃子。
他必须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找到下一个突破口。
程澈闭上眼睛，脑海里开始回忆关于这项“量子通讯干扰”技术的所有细节。
这项技术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为了维持通讯的稳定，它的中继站之间，必须保持一种特殊的“共振”状态。
打掉一个，其他的就会出现瞬间的信号紊乱。
而这个紊乱，会暴露所有中继站的位置。
程澈睁开眼，拿起对讲机。
他的声音清晰而冷静。
“王刚，听我命令。”
“现在，立刻，让行动队用高能电磁脉冲，引爆那个中继器。”
耳机那头，传来王刚的惊呼。
“什么？程队，那样会毁掉所有证据的！”
“执行命令。”程澈的声音不容置疑。
“我不要证据，我要一场烟花。”
“一场，能照亮所有黑暗角落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