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蔼浑身一僵,想起之前在龙虎山被吓尿的耻辱,以及刚才自己煽动众人的疯狂,顿时面如死灰。
张玄清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缓缓抬起了手。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笼罩了王蔼!王蔼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地从躯壳中抽离出来!他发出无声的尖啸,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暗与冰冷!
他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生机断绝。而他的灵魂,则被张玄清随手禁锢,化作一点微弱的荧光,收入袖中。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至此,所有前来围攻济世堂、觊觎双全手的入侵者,全军复没,无一幸免!
张玄清站在尸山血海之中,白衣依旧纤尘不染。他环顾四周的惨状,眼神依旧淡漠。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漆黑的天幕,声音平静,却如同九天惊雷,蕴含着无上威严,清淅地传遍了方圆数十里,仿佛在对整个天下宣告:
“我,张玄清,杀的过来。”
这七个字,不带丝毫烟火气,却重逾山岳,充满了绝对的自信与冷酷的宣告!
他就是要用这血腥的手段,告诉所有心怀不轨、蠢蠢欲动的人:
任何敢触犯他底线、敢动他在意之人(或物)的存在,无论数量多少,背景多深,都将被彻底碾碎!
他拥有碾压一切的力量,也拥有践行这力量的绝对意志!
杀戮,即是他的道理!
月光艰难地穿透乌云,洒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银边,宛如一尊降临凡尘的死神。
济世堂内,端木瑛依靠在门边,听着外面那平静却令人胆寒的宣告,看着那道傲立于血泊中的白色身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恐惧、庆幸、一丝莫名的悸动,以及更深沉的忧虑,交织在一起。
她知道,从今夜起,她与济世堂,将彻底与这个煞星绑定,再也无法分割。而张玄清这番血腥的宣言,也必将以更恐怖的速度传遍天下,将整个异人界,推向一个更加未知、更加残酷的未来。
江湖的血,注定要流得更浓了。
济世堂外,血腥气冲天,焦土与残骸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单方面的、酷烈的屠杀。夜空中的乌云似乎也被这股肃杀之气驱散,露出一弯冷月,将清辉洒满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土地,映照得那片狼借愈发刺眼。
张玄清静立庭院中央,白衣胜雪,纤尘不染,与周围的修罗场景形成了极致而诡异的对比。他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已然敛去,恢复了平日那种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沉寂。他缓缓转身,目光投向济世堂内堂的方向,脚步未动,身影却已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内堂静室的门口。
室内,药香弥漫。端木瑛脸色苍白,强作镇定地守在床榻边,纤手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床榻上,王子仲依旧昏迷不醒,面色如金纸,呼吸微弱,但比之前已然平稳了许多,显然是端木瑛的救治和“双全手”残存生机起了作用。
端木瑛看到张玄清突然出现,娇躯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向前半步,似乎想挡在床前,但接触到张玄清那平静无波的目光时,所有勇气瞬间消散,只剩下深深的敬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声道:“他伤势很重,还未醒。”
张玄清没有看端木瑛,他的目光,如同两盏冰冷的探照灯,直接落在床榻上昏迷的王子仲脸上。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肉,直视其灵魂本源。
他缓步走到床前,停下。居高临下,静静地注视着这张因痛苦和虚弱而扭曲的脸庞。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王子仲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以及端木瑛因紧张而略显急促的心跳声。
良久,张玄清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淅地回荡在寂静的室内,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落玉盘,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寒意:
“听说”
他微微停顿,仿佛在确认某个信息。
“你,为了超越我才悟得这‘双全手’?”
此话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端木瑛猛地抬头,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她万万没想到,张玄清开口第一句话,竟是这个!他他怎么知道王子仲的执念?!而且,用如此直接、如此残酷的方式,在王子仲昏迷不醒、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点了出来!
床榻上,昏迷中的王子仲,身体似乎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仿佛在梦魇中听到了这句诛心之言,本能地产生了反应。
张玄清的目光依旧锁定在王子仲脸上,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物品,又象是在进行某种冰冷的解剖。他并不需要王子仲回答,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他已然确认的事实。
“马符咒活死人,肉白骨。在你眼中,便是医道的极致?是必须跨越的山峰?”张玄清继续用那种平淡无波的语调说着,话语却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切割着某种虚幻的信念,“所以,你另辟蹊径,不求‘修复’,转而追求‘造化’?欲以‘双全手’,行那逆天改命、优化生命之举,以此来证明你之道,高于我之术?”
他的话语,精准地剖开了王子仲内心深处最隐秘、最强烈的动机!那个连王子仲自己或许都未曾完全清淅意识到的、驱动他走上这条险路的原始执念——对张玄清所展现的“规则之力”的敬畏、不甘,以及超越的渴望!
端木瑛听得心惊肉跳,她终于明白,为何当日王子仲提及“双全手”时,会那般激动地比较张玄清的马符咒!原来,那个白衣煞神的身影,早已如同梦魇般,种在了王子仲的道心深处,成了他修行路上最大的心魔与动力!
张玄清微微俯身,靠近了一些,那双冰封的眼眸中,似乎有极淡的符咒光芒流转,仿佛在读取王子仲灵魂中残留的印记与思绪。
“可惜”张玄清轻轻摇头,那动作中带着一种近乎神只俯瞰众生挣扎般的漠然,“道,求于外,终是下乘。”
“你见我马符咒之神效,心生比较,此乃‘争’心。”
“你欲以‘造化’胜我‘规则’,此乃‘胜’心。”
“你执着于证明己道更高,此乃‘执’心。”
“争心、胜心、执心三毒缠身,蒙蔽灵台。纵得奇技,亦不过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你的道,从一开始,便走歪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打在寂静的空气中,也仿佛敲打在王子仲昏迷的意识深处,更敲打在旁听者端木瑛的心上!
端木瑛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张玄清这番话,虽然冷酷,却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她!是啊,王子仲对“双全手”的狂热,对超越张玄清的执着,本身就已经偏离了医者“济世救人”的初心!他被力量迷惑,被比较心驱使,已然陷入了魔障!
张玄清直起身,目光从王子仲脸上移开,望向窗外那轮冷月,语气依旧平淡:“马符咒,乃规则之力的体现。它修复,因为它遵循‘存在’与‘完整’的规则。它不创造,因为它不逾越规则。此乃‘顺天’。”
“而你的‘双全手’”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词语,“窥探生命本源,意图改易优化,其志可嘉,其行却近于‘逆天’。”
“逆天而行,非不可为。但需有大毅力、大智慧、大功德护身,更需无垢道心为基。你心藏三毒,强御此力,尤如稚子舞大刀,未伤敌,先伤己。今日之劫,便是明证。”
他这番话,并非指责,更象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冷静到残酷的“诊断”。点出了王子仲获得奇技却招致祸端的根本原因——道心不纯。
床榻上,王子仲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眼皮剧烈颤动,似乎即将醒来,又象是在昏迷中与这番诛心之言进行着激烈的对抗。
端木瑛紧张地看着王子仲,又看向张玄清,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既害怕张玄清继续刺激王子仲,导致其伤势恶化,又隐隐觉得,张玄清这番话,虽然残忍,却可能是打破王子仲心中执念、助其摆脱心魔的唯一机会。
张玄清似乎感应到了王子仲的变化,他重新将目光投回床上之人,最后说了一句:
“超越我?”
他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没有任何温度、却足以让任何目睹者心胆俱寒的弧度。
“你的路,不在我之下,亦不在我之上。”
“你的对手,从来就不是我张玄清。”
“而是你自己心中的魔。”
话音落下,张玄清不再多言,转身,白衣飘动,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口,融入了外面的月色之中。
室内,只剩下端木瑛,以及床上呼吸越发急促、似乎正在经历巨大痛苦的王子仲。
端木瑛缓缓走到床边,看着王子仲那痛苦挣扎的面容,想起张玄清那番冰冷彻骨却又直指本质的话语,心中百感交集。
张玄清的到来,以最血腥的方式解决了外部的危机,又以最残酷的方式,揭开了王子仲内心最深的伤疤。
他杀人,也“诛心”。
而王子仲,能否从这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劫难中醒来,能否勘破执念,找到自己医道的真正方向,或许,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窗外,月光清冷。济世堂内,药香与血腥气混合,弥漫着一种关于道与执、生与死、力量与初心的沉重思考。江湖的波澜,因八奇技而起,因执念而乱,而最终的答案,或许依旧隐藏在每个人对自己的认知之中。
张玄清那句“你的对手,从来就不是我张玄清,而是你自己心中的魔”,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劈开了王子仲昏迷意识中最后的迷雾与挣扎。
床榻上,王子仲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原本因重伤和虚弱而涣散的眼眸,此刻却爆发出一种回光返照般的、夹杂着极致痛苦、不甘与最终释然的复杂光芒。他死死盯着站在床前、即将转身离去的白色背影,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道:
“没错!!”
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张玄清的脚步,微微一顿。
端木瑛惊骇地捂住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突然醒来的王子仲。
王子仲剧烈地咳嗽着,鲜血从嘴角溢出,但他不管不顾,眼神灼灼地,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般的疯狂,盯着张玄清的背影,一字一顿地吼道:
“张玄清!你你说得对!我我就是为了超越你!!”
他脸上露出惨然而又带着几分扭曲的快意:“我见识过你的马符咒那种那种近乎规则的力量!它让我觉得自己苦修多年的医术象个笑话!我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如此轻易地做到我等医者穷尽一生都无法触及的领域?!”
“所以我悟这双全手!就是要走一条一条你张玄清的马符咒也走不通的路!造化!进化!逆天改命!我要证明医者的道可以比你那冷冰冰的规则更强!!”
他吼出了积压在心中已久的执念,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却又因激动牵动了伤势,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萎靡下去,只有那双眼睛,依旧倔强地、带着最后一丝疯狂,盯着张玄清。
室内一片死寂。
端木瑛心痛如绞,却不知该如何劝阻。
张玄清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万载寒冰。但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了然。
他看着床上奄奄一息、却仍执迷不悟的王子仲,缓缓抬起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