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军师仿佛对天下隐士皆如指掌,从魏延、伊籍到眼前这个甘宁,竟无一遗漏。
众人闻言皆惊。
孙策的威名在江东无人不晓,这位年轻的霸主仅凭数千精兵渡江,不到一年就横扫吴越之地,所向披靡。无论是陆上交锋还是水上争雄,长江流域几乎找不到能与他抗衡的对手。
“军师但说无妨,怎样才能请动此人?”
秦牧颔首微笑,对老刘的胸襟暗自赞叹。
其实老刘帐下,这类性情独特的将领并不少见——关羽带着几分孤傲,张飞脾气火爆,魏延更是个不通世故的愣头青……
偏偏刘备有种特殊的凝聚力,能将这群“问题人物”拧成一股绳,为共同大业拼杀。
至于甘宁,不过是个热血中二的江湖少年。
年轻人嘛,哪个不是心气冲天,自视甚高?
“这甘兴霸生性豪迈,最爱排场,出行时连车马都要裹满锦绣。”
“锦帆贼的名号便是这么来的。”
“待他诚心者,他必肝胆相照;若有人轻慢于他,他定会拔刀相向。”
“主公要招揽此人,须投其所好。”
秦牧侃侃而谈,将甘宁的脾性剖析得透彻。
文聘、魏延等荆州降将听得啧啧称奇——能知晓甘宁底细已属难得,如今连其性情都摸得这般透彻,简直有如神助。
刘备心中已然有数:“军师一席话,备已知该如何行事。即刻备下千金、千匹锦缎与万斛粮草,派孙公佑以贵宾之礼相邀。”
“主公还需亲迎入营,方显诚意。”秦牧补充道,“双管齐下,甘兴霸必誓死相报!”
刘备从善如流,当即遣孙乾携厚礼前去招揽。
汉水之畔,襄阳水寨。
江风猎猎,刘表静立码头,凝望北岸。
蒯越细细禀报军情。
怒容间隐现忧色。
言辞铿锵,掷地有声。
下意识欲抚长须,却触到光洁下巴。
刘表重拾霸主威仪。
自从刘备踏入荆州地界,便陆续收服了秦牧、魏延、伊籍等寒门才俊。
听闻甘宁之名,刘表神情恍惚,思索良久才忆起此人。
汉水北岸的营寨内,蒯褀昂首挺胸道:\"家兄向刘荆州举荐将军大才。刘荆州身为汉室宗亲,望将军能弃暗投明,共抗刘备,保境安民。
帐中那位年轻将领却自顾自地品着美酒,对这番说辞置若罔闻。
蒯褀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悦,这般轻慢态度令他极为不适。作为蒯氏族人,素来受人敬重。若非刘表所托,他怎会独自深入贼窝,对区区水贼说出那些违心之言?
蒯褀愕然。本以为这锦帆贼听闻招安必喜出望外,不想对方不仅毫无喜色,反倒出言嘲讽。他顿觉尴尬,手足无措起来。
话音未落,甘宁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讥诮。蒯褀呆立原地,再度陷入尴尬茫然。
笑声戛然而止。
甘宁面上笑意转为浓重的轻蔑不屑。
甘宁索性扯下伪装,将多年积怨一吐为快。
蒯褀见其公然辱骂主公,眉间骤现怒纹,眸光闪过寒意。
这番说辞明为规劝,实则是要甘宁感恩戴德。
只见内室转出一名文士,唇边噙着讥诮笑意。
蒯褀失声惊呼,这刘备麾下的谋士他再熟悉不过。
“何必多此一问?”孙乾淡然一笑,“奉主公之命,特来邀甘将军共襄义举,匡扶汉室。”
蒯褀顿时脸色大变。
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刘备竟也盯上了甘宁,还派孙乾捷足先登。
他急忙望向甘宁。
只见甘宁霍然起身,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刘表老匹夫有眼无珠,视我如草芥!”
“玄德公却以国士之礼相待,邀我共扶社稷!”
“我意已决,当率水师助玄德公横渡汉水,直取襄阳!”
“定要叫刘表老贼拱手让出荆州!”
甘宁当着双方使者的面,表明了自己的选择。
孙乾暗自松了口气,对秦牧的识人之明愈发佩服。这甘兴霸果然心向刘备。
蒯褀却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甘宁竟真的选择了刘备?
放着正统州牧、名满天下的汉室宗亲刘表不投,却去追随那个仅有一郡之地、织席出身的刘备?
“甘宁!”蒯褀怒不可遏,“你竟弃明投暗,去效忠那个贩履之徒?”
“简直瞎了眼!”
暴怒之下,他口不择言地厉声呵斥。
寒光乍现。
甘宁长剑出鞘,步步逼近。
“你你要作甚?”蒯褀声音发颤,踉跄后退。
甘宁冷冽的目光仿佛要将他刺穿。
江风猎猎,战旗翻卷。
寒光闪过,蒯褀的瞳孔骤然收缩。退,锦袍沾满尘土:\"你你岂敢!
话音未落,霜刃已至。
孙乾掩袖侧目,但见殷红浸透沙地。远处随从们抖若筛糠,捧着木匣仓皇遁走。烈焰随即吞没水寨,百艘战船在暮色中化作冲天火幕。
樊城外滩头,刘备的衣袂被江风掀起。烦地踢着岸石:\"大哥,那锦帆贼莫不是耍\"
江风拂面,旌旗猎猎。
水天相接处,一队战船破浪而来,船头那面\"甘\"字大旗分外醒目。
秦艾早已摸出竹简,刻刀在篾青上划出细碎声响。
甘宁跃下甲板时愣在原地——竟有二十余位将领分列两侧,当中那位身着素色战袍的,正是刘皇叔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