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萌身躯断裂,轰然坠马。
黄忠一声冷哼,铁蹄踏过残尸,提刀纵马再入敌阵。
雪刃翻飞间,敌兵如麦穗般纷纷倒伏。
残兵终是崩溃,兵器坠地声此起彼伏,黑压压的降卒跪满沙场。
陈宫厉声嘶吼却无人应和。
这名士早已撕下文雅假面,长剑染血,接连刺杀跪降士卒。
寒芒乱舞又斩数人。
他心知肚明——这些士卒改投刘备仍可吃粮当兵,而自己
名士可跪吕布这天下第一勇将,可拜袁术这四世三公,甚至万不得已时,再度屈膝旧主曹操亦无不可。
唯独不能跪刘备!
更何况即便跪了那人也绝不会饶他性命。
寿春仓廪掠尽,驱数万老幼妇孺于城外,任其自生自灭,亦是其亲颁军令。
此二事既作,纵使玄德仁厚,又岂能留其性命?
故而陈宫虽知突围无望,仍存侥幸,挥剑威逼士卒,欲使其死战开路。
兵卒怒起,不知何人率先发难,一把将陈宫拽 鞍。
凄厉哀嚎骤起。
周边甲士蜂拥而上,铁拳如雹,尽数倾泻于陈宫之身。
哀鸣不绝于耳。
待黄忠引军至时,愤卒方散,伏地请降。
老将按辔俯瞰,忽轻笑出声。
昔日名士,今蜷如犬。
亲兵涌上,绞索如蛇。
此刻陈宫瞳散神昏,惟余残喘,再无挣扎之力。
任刘军捆缚,如待宰豚彘。
杀声渐杳。
破晓时分。
玄德朗笑振鞭,踏晨曦而去。
淮水决口处,凌统正指挥兵卒填堵堤坝。几处围堰开启后,环绕寿春的洪水正缓缓退去。当刘备大军抵达时,城头已遍插刘氏旌旗。
这座淮南重镇的陷落,意味着扬州各郡传檄可定。正午阳光照射在州府大殿的金砖上——此处曾是袁术僭越称帝的金銮殿,后被吕布改为议事堂。刘备踏过门槛时,青石地面映出他意气风发的剪影。
当初你忘恩负义之时,可曾料到今日会落入我掌中!
老刘握紧铁拳,眼中怒火迸发,厉声质问。
这份愤怒,秦牧最是感同身受。
老刘向来宽厚仁义,从不是斤斤计较之人。
但当年吕布与陈宫所作所为,实在将老刘伤得太深。
无家可归,将士离散,粮草断绝,几乎陷入绝境。
那段刻骨铭心的艰难岁月,即便是坚韧如老刘,回想起来仍不免后怕。
今日再见罪魁祸首陈宫,怎能不重燃心头怒火?
陈宫被质问得身躯一震,染血的面容涨得通红,眼底闪过一丝愧色。
但这愧意转瞬即逝。
很快被屈辱与怨恨取代。
天下大乱,群雄相争,谁不是不择手段?
背信弃义者,比比皆是。
当年你失徐州,全因你太过天真!
我只恨当年功亏一篑,未能将你彻底铲除。
若那时得手,你岂有今日?
我陈宫,又怎会沦落至此?
可恨!
陈宫面目扭曲,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脸上已无半分悔意,唯剩滔天不甘。
果然如军师所言,你与吕布当真是一路货色!
今日一见,分毫不差。
当年背信弃义也就罢了,如今更丧心病狂,欲害寿春数万百姓。
于公于私,我刘备岂能容你!
来人!将这逆贼拖下去,立即处决!
左右侍卫一拥而上,将陈宫拿下。
且慢!
陈宫突然暴喝,挣脱士兵束缚,厉声高呼:
陈宫自知命数已尽,却不似孙权那般摇尾乞怜,做儿女之态。
见一见那个名满天下的秦牧。
他要亲眼瞧瞧,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谋士,究竟是何等人物。
他要看看,是谁将他当作提线木偶般戏耍。
秦牧负手而立,冷眼俯视着阶下囚。
陈宫颤抖着抬头,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竟就是那个传说中算无遗策的谋士。
秦牧不屑作答,只是玩味地欣赏着他惊惶失措的模样。
在秦牧眼中,这个所谓的名士,与孙权不过是一丘之貉。
吕布虽暴虐无道,却待陈宫推心置腹。
可惜在陈宫眼里,吕布不过是个看门犬。
危难之际,陈宫非但背叛旧主,更要对其妻女赶尽杀绝。
这等不忠不义之徒,与吕布倒是般配得很!
这个人心生厌恶,秦牧对他反感至极。沉默即代表默许了陈宫的质问。
陈宫踉跄后退数步,惊惧地紧盯秦牧,脑海中闪过这些念头。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这位年轻公子拥有鬼神般的智谋。
大梦初醒的陈宫仰天长叹,发出自嘲的惨笑。心听他胡言,冷然挥手:
侍卫立即上前,将陈宫拽出大殿。
陈宫状若疯癫,被拖出时仍语无伦次地嘶吼。
大殿之上,刘备缓缓起身,肃杀之色化作豪迈笑容。
殿内响起众将爽朗笑声,寿春城内七万将士欢呼震天。
官渡曹营中军帐内。
曹操愁眉紧锁,听着程昱诵读荀彧从后方送来的密报:
陈国、梁国等诸侯国内多个县出现叛乱。
豫州超过一半的郡守和国相借故拖延向许都缴纳钱粮。
前线急需的二十万斛军粮目前仅能筹集到九万斛
曹操眉头紧锁,神情愈发凝重。
帐内谋士将领们也都面色沉重。
曹操怒拍几案,脸上布满怒容。
汝南毕竟是袁氏根基所在,周边郡县响应也是意料之中。
文若建议暂且宽免这些地区的赋税以稳住局势。
只要他们不公然举兵作乱,就先由着他们叫嚣。
待官渡之战取胜后,再行清算不迟。
曹操强压怒火,指节捏得发响。
程昱如释重负,立即拟令发往许都。
现有存粮加上荀令君筹集的九万斛,最多只能支撑两个多月。
届时粮尽,又当如何?
李典忧心忡忡地道出实情。
众将面面相觑,小声议论,脸上写满忧虑。
曹操揉着太阳穴,神色烦恼。
此时郭嘉上前进言。
当下官渡之战正处生死攸关之际。
倘若他能势如破竹,迅速攻破许都,这些内斗尚可用胜利来掩盖。
但如今在官渡僵持数月,始终未能突破我军防线。
我料袁绍内部矛盾即将爆发,定会露出破绽。
只要再坚持数日,抓住战机,必可反败为胜!
郭嘉这番分析让曹操神色稍霁。
原本黯淡的目光渐渐有了神采。
众将受到激励,士气为之一振。
曹操重新俯身沙盘,与众将商讨军情。
典韦忽匆匆入帐,呈上紧急军报。
帐内瞬间鸦雀无声。
曹操身形一滞,面露错愕。
众人目光缓缓移向典韦,时间仿佛凝固。
继而哗然。
曹操猛地转身夺过军报。
只见上面详细记载:刘备水淹寿春,陈宫逃亡被擒,最终伏诛
曹操倒抽凉气,满面震惊。
郭嘉与夏侯渊等一众谋士武将,皆面露震惊之色。
回过神来的曹操,颓然叹息着将战报递给众人。
郭嘉接过军报,神情紧张地浏览着。
一时间,帐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众人议论纷纷。
郭嘉语塞,最终只能长叹一声。
在场的曹营诸臣,震惊之余已然乱了方寸。
夏侯渊声音发颤,显是慌了手脚。
曹操身形一震,眉头紧锁,面色阴沉如墨。
袁绍二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南下压境。
刘备掌控扬州,麾下兵力至少十万之众。
若二人联手,近三十万大军南北夹击,如何抵挡?
曹操语气沉重,转首望向郭嘉。
眼下,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位谋士能想出破局之策。
郭嘉沉思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气,拱手道:
撤出徐州!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曹操眼中亦浮现困惑之色,不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