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可是忧虑江河两岸双雄对峙,恐再生战事?”
黄承彦颔首默认。
黄月英却展颜一笑:“襄阳与樊城虽隔汉水,但刘玄德若想渡江,先要过了蔡都督的水师这一关。”
军帐内烛火轻晃,黄月英指尖划过沙盘边缘:\"父亲当真认为刘玄德有此能耐?
这位精通机关术的才女对兵家谋略亦不乏见解。须半晌,铜盏在案几磕出清响:\"刘玄德虽以仁德着称,用兵之道却非其所长。
堂内陷入沉默,直到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沉寂。着夜风闯入,手中帛书犹带墨香:\"承彦兄还有闲情品茗?襄阳城头已见玄德旗号!
此言如惊雷炸响。
黄氏父女面色骤变。
黄月英震惊莫名。
就连早有预料的黄承彦也未想到刘表竟会败得如此惨烈!
水陆两军几近全军覆没!
黄月英霍然起身,玉容满是惊疑。
庞德公意味深长地叹息着递过详细战报。
黄氏父女对视一眼,急忙接过帛书细看。
战报详述秦牧为刘备举荐招降甘宁,由甘宁统领水军大破蔡瑁。
又载刘表欲半渡而击,反被秦牧将计就计,以疑兵乱其阵脚,遣铁骑突袭破敌
秦牧的种种妙计皆清晰记录在案。
黄氏父女阅毕,不禁倒抽凉气。
黄月英声线微颤,眉宇间震惊难掩。
黄月英缓坐回席。
手捧帛书的少女神色变幻,眸光久久凝滞在\"秦牧\"二字上。
“德公,没想到咱们眼皮底下竟有这样一位绝世奇才,你我却全然不知。”
黄承彦面露羞愧,连连叹息。
“刘景升采纳蒯越之谋,决意弃守襄阳,南迁州府至江陵。”
“听闻他此番南逃,还要强行迁走襄阳各大族。”
“我今日前来,便是要提醒你早做打算。”
“刘景升无能护不住襄阳,却要拉我们垫背,简直岂有此理!”
话音未落,府外骤然喧哗。
仆从慌忙来报,刘表之侄刘虎率兵闯入府中。
还未等黄承彦质问,荆州兵已闯至堂前。
“大胆!擅闯我黄府意欲何为?”
“刘备大军逼近,我叔父决定迁往江陵。”
“为防襄阳百姓遭刘备毒手,特命我护送各大家族南下。”
“今日特来请黄公同行。”
“若老夫不愿背井离乡呢?”
“那就休怪晚辈得罪了!”
剑光闪过,黄承彦与庞德公俱是色变。
(刘表虽倚仗蔡蒯两族之力,但黄家终究位列荆州四大豪门之列。
这些年间,他多次回绝刘表征召,刘表明面上仍以礼相待,极尽恭敬之能事。
至少表面功夫从不懈怠。
而此刻。
当襄阳城防将破之际,刘表竟彻底撕下伪装,命其侄刘虎持刀相胁,以全族性命要挟黄氏南迁!
黄承彦从震惊中回神,嘴角扬起讥诮的弧度。
寒光凛冽的剑尖又逼近三寸。
距黄承彦咽喉仅差毫厘。
庞德公拂袖上前怒斥。
刘虎斜睨辨认,神色微变。
庞德公闻言愕然,本想震慑对方,反陷自身于危局。
三位当世名士,在这厅堂内剑拔弩张。
黄月英突然闪身上前,纤手拍开剑锋。
黄承彦讶然注视女儿,未料这平日娴静的丫头竟有如此烈性。
刘武竟不敢动手?
他不知黄月英并非冲动,而是看穿刘虎不过是虚张声势,绝无胆量对他们下手。
黄氏一族遍布荆州,黄承彦仅是襄阳黄氏家主,而长沙黄忠、江夏黄祖皆属黄氏子弟。刘表若纵容侄子杀害黄承彦,黄祖等族人岂会坐视?
刘虎被黄月英的胆识震住,不由后退半步。
她的话直指他的软肋——刘表确实令他强行迁黄氏南下,却也严令不得伤害黄承彦。
眼珠一转,刘虎再度举剑,却指向了黄月英。
黄承彦脸色骤变:“刘虎,你想做什么?”
他剑锋直指黄月英眉心,厉声道:“黄公若识相,便乖乖南下;否则,我这一剑便要她的命!”
黄承彦心中一沉,从容尽失。他可以不惧生死,却不能不顾女儿安危。
沉默片刻,他咬牙叹道:“刘表枉称名士宗亲,竟纵容你胁迫弱质女流!罢了,老夫随你们去江陵便是。”
黄月英身躯微颤,眸中悲愤难抑,终化作一声叹息。
她清楚,父亲是为了保全性命,才不得不屈服于刘表的胁迫。
一旁的庞德公目睹刘虎的狠辣手段,明白自己同样逃不过迁往江陵的命运,只得发出一声苦笑。
“懂得审时度势,不愧是黄公。”
刘虎冷冷一笑,将剑收回鞘中,厉声下令:
“来人!立刻替黄公收拾行装,今日就启程前往江陵!”
襄阳城北,水军营寨。
两万将士与十万斛粮秣已尽数渡江。
只待刘备号令,大军便可向襄阳城进发。
中军大帐内。
刘备召集诸将,商议围城扎营之策。
“军师妙计,险些让刘表老贼丧命!”
“如今我军兵临城下,恐怕只需轻轻一推,襄阳城便不攻自破!”
张飞信心十足,顺带还捧了秦牧几句。
众将轰然大笑,士气高涨。
“粮草已备,请主公允准,我等誓破襄阳!”
“魏将军所言极是,务必速战速决,赶在孙策插手前拿下荆州!”
“既如此,诸位务必全力以赴,以雷霆之势攻下襄阳!”
话音未落。
“主公且慢,依我之见,或许无需动刀兵,襄阳城便唾手可得。”
此言一出,满帐愕然。
刘备与诸将面面相觑,皆不知秦牧此话有何深意。
不费一兵一卒?
刘表虽败,但城中尚有万余守军,加之襄阳城防坚固,若死守不出,岂能轻易攻破?
张飞粗声喝道:“少死几千人就算走运了,还想一兵不折白捡襄阳城?军师莫非把俺老张的玩笑话当真了?匹夫再窝囊,咱们总得真刀 干一场吧?”
胡车儿风风火火闯进营帐,单膝跪地抱拳:“主公!斥候急报——刘表连夜带着残兵从南门溜了!”满帐哗然。刘备手中竹简“啪嗒”落地,众人灼灼目光全钉在秦牧身上。
“昨夜刘表在城头插满假旗,带着不足万人偷跑。”胡车儿展开羊皮地图,“这老狗逃前还散播谣言,说主公会屠尽襄阳豪族,逼得几十家大户拖着家当跟他往江陵逃。”
刘备突然攥住秦牧手腕:“子璟早算准刘表会弃城?”帐外秋风卷着枯叶拍打军旗,猎猎作响。
秦牧拂袖指向沙盘:“蔡瑁头颅还挂在辕门外,王威的血没渗进土里。眼下襄阳守军不足万人,百姓惶惶如惊弓之鸟。”他指尖划过汉水,“刘表若敢死守,除非他活腻了。”
秦牧猜测蒯越定会建议弃城而走,逃往江陵集结江夏与荆南四郡兵马,再北上与主公交战!
秦牧唇边带笑,寥寥数语便揭穿了刘表的算计。
众将领听说能不战而得荆州重镇,顿时群情激昂。
这番话提醒了刘备,他再次望向秦牧。
若城池易主,这些人多半会背弃刘表,投效主公。
以这些名门望族的影响力,若真倒戈相向,对刘表的名望和荆州民心将造成何等打击!
刘表岂敢将他们留给主公?
秦牧语带讥讽,道破了刘表的窘境。
刘备这才明白刘表的用意,原来他宁可和襄阳豪族翻脸,也不愿让这些人支持自己。
大哥,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发兵追击!
张飞急得直跺脚。
其中定有不少人是被迫同行。
若我军贸然追击,刀剑无眼,不知要枉死多少无辜。
他要走,就由他去吧。
张飞哑口无言,只能憋闷地跺了跺脚。
刘备心系仁义,不愿因讨伐刘表而连累襄阳百姓遭战火屠戮。局面,秦牧斩钉截铁道:\"主公仁德之心可贵,然襄阳民心所系,岂能坐视不理?纵不能取刘表性命,也绝不容其裹挟襄阳豪族南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