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斌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嘶哑和一丝扭曲的兴奋，
后背的灼痛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像无数烧红的针在扎！
他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
手指不受控制地伸向那断口处透出的暗沉光泽，
“另半块…钥匙…就在那儿！”
“斌哥别碰！”
林薇薇的尖叫带着撕裂般的恐惧，
她猛地扑上去想拉住陈斌，
却晚了一步！
就在陈斌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暗沉金属的刹那——
“咯…咯咯咯…”
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生锈齿轮强行转动的摩擦声，
毫无征兆地从那具“锈尸”
的胸腔深处传了出来！
声音干涩、滞重，
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和死寂！
紧接着，
那具被厚厚铁锈包裹、如同雕塑般的身体，
猛地一颤！
覆盖在体表的暗红色硬壳瞬间崩裂开无数细密的裂纹！
大片大片的锈片如同干燥的泥块，
簌簌剥落下来，
露出下面…一片粘稠蠕动的、如同沉淀了千百年的河底淤泥般的暗黑色物质！
“呃——吼！”
一声混合着淤泥冒泡和金属刮擦的恐怖咆哮，
从那“淤泥”
构成的、勉强能辨认出口腔形状的深洞里爆发出来！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朽腥臭，
如同实质般喷涌而出！
缠绕在它身上的沉重铁链，
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毒蟒，
猛地绷紧！
锈迹斑斑的链环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那断裂的一端，
带着千斤巨力，
撕裂空气，
卷起一阵腥风，
朝着离它最近的陈斌拦腰狠狠扫来！
链影过处，
浑浊的空气都发出呜咽！
陈斌骇得魂飞魄散，
大脑一片空白！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吞噬！
他想后退，
双脚却像被钉死在冰冷的淤泥里！
“趴下！”
一声暴喝如同炸雷！
张清明如同离弦之箭，
合身撞向陈斌！
巨大的力量将陈斌狠狠扑倒在冰冷的泥地上！
那带着毁灭气息的锈蚀铁链，
擦着张清明的后背呼啸而过！
冰冷的链风刮得他后背生疼，
被阴煞侵蚀的地方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哗啦！
铁链狠狠抽打在旁边一根扭曲的工字钢上！
火星四溅！
坚硬的钢铁竟被抽得凹陷下去，
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呻吟！
“嗬…嗬嗬…”
那淤泥构成的怪物头颅缓缓转动，
没有眼睛，
只有两个不断流淌着黑色粘液的深洞，
死死“盯”
住了地上的两人。
它挣扎着，
试图从淤泥中站起，
沉重的锈蚀铁链拖在地上，
发出哗啦哗啦的死亡之音。
林薇薇吓得瘫软在地，
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张清明强忍着剧痛和眩晕，
挣扎着想爬起来。
右臂深处那片沉寂的麻木感，
在生死关头似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冰冷的悸动，
像冰层下的暗流涌动了一下，
随即又归于死寂。
他心中低吼一声，
将这无用的躁动压下，
左手在地上一撑，
就要去抓那根断掉的桃木匕首。
“碰了不该碰的，
引来了不该引的。”
一个沙哑、干涩、带着浓重本地口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声音，
毫无征兆地从船坞入口那片浓重的阴影里响起。
声音不大，
却奇异地穿透了怪物的咆哮和铁链的哗啦声，
清晰地钻进三人耳中。
张清明的动作猛地一僵。
只见塌陷顶棚漏下的惨淡天光边缘，
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
缓缓显出身形。
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裤腿挽起，
露出半截磨得发亮的枣木假肢。
枯瘦的脸如同刀削斧劈，
浑浊的眼睛此刻却异常锐利，
如同蒙尘的鹰隼，
冷冷地扫过坞内那咆哮的淤泥怪物，
最后落在狼狈不堪的张清明身上。
“瘸…瘸腿李？”
陈斌从泥水里抬起头，
脸上糊满污泥，
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瘸腿李没看陈斌，
浑浊的目光钉在张清明脸上，
那眼神复杂难明，
有责备，
有探究，
还有一丝更深沉的、仿佛看透宿命的疲惫。
他枯槁的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线，
干裂的唇纹里似乎还沾着河岸的泥沙。
“后生，
‘水官印’的怨，
沉渊的孽，
还有这沉船的煞…几百年攒下的脓血，
沾上一点，
就是跗骨之蛆。
你怀里那半块‘钥匙’，
是祸引子，
也是催命符。”
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那淤泥怪物身上缠绕的、断了一截的锈蚀铁链，
“那断环上嵌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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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另半块‘钥匙’？
呵…几百年了，
它和这沉船的怨气早就长在一块儿，
成了这‘锈尸’的心！
你们想抠它出来？”
淤泥怪物似乎被瘸腿李的话语激怒，
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咆哮！
流淌着黑泥的巨口张开，
一股更加浓烈的腥臭黑气喷涌而出！
缠绕在它身上的沉重锈蚀铁链如同狂舞的巨蟒，
再次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不分目标地朝着瘸腿李和张清明的方向狠狠抽来！
链影重重，
封锁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李伯小心！”
林薇薇失声尖叫。
瘸腿李浑浊的眼中厉芒一闪！
面对那撕裂空气、带着死亡气息的锈蚀铁链，
他非但没有后退，
反而猛地吸了一口气！
那枯瘦的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高高鼓起，
仿佛要吸尽周围所有的空气！
脖颈上干瘪的血管瞬间暴凸！
下一刻，
一串嘶哑、苍凉、却蕴含着某种古老沉重力量的音节，
如同压抑了千百年的沉雷，
从他胸腔深处猛地炸开：
“嘿——哟——哟！
铁索——沉江——底哟！”
苍劲悲怆的河工号子声，
如同无形的巨锤，
狠狠撞向那狂舞的锈蚀铁链！
轰！
空气中仿佛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
那带着万钧之力抽来的沉重铁链，
在距离瘸腿李头顶不足三尺的地方，
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
猛地一滞！
覆盖其上的厚厚铁锈如同遭遇了无形的风暴，
瞬间剥落飞扬！
链环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
呻吟！
“嘿——哟——哟！
蛟龙——难翻身哟！”
第二句号子接踵而至，
声浪更沉！
那狂舞的铁链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攥住，
剧烈地颤抖起来，
发出刺耳的金属悲鸣！
淤泥怪物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
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后一晃！
“趁现在！”
瘸腿李的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哑，
显然这蕴含着古老力量的号子对他负担极大。
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那淤泥怪物后心——铁链深深嵌入的位置，
那断口处暗沉金属光泽闪烁的地方，
“抠它出来！
那铁疙瘩是它的‘心’！
也是唯一的‘锁’！”
机会稍纵即逝！
张清明眼中寒光暴射！
没有丝毫犹豫，
他整个人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
猛地从湿冷的泥地上弹起！
脚下发力，
泥水飞溅！
身体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
迎着那被号子声暂时定住、兀自震颤咆哮的淤泥怪物直冲而去！
目标——怪物后心，
铁链嵌入之处！
那断口处闪烁的暗沉金属！
“呃——吼！”
淤泥怪物似乎察觉到致命的威胁，
流淌着黑泥的巨口发出更加疯狂的咆哮！
缠绕在身上的其他铁链疯狂舞动，
试图阻挡！
但瘸腿李那苍凉悲怆的号子声如同无形的枷锁，
死死压制着它核心的力量，
让它的动作迟滞不堪！
张清明身形灵动，
险之又险地避开几道带着腥风的链影！
冰冷的泥点溅在脸上，
带着浓重的腐臭。
后背被阴煞侵蚀的地方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肺腑。
右臂深处那片死寂的麻木感，
此刻像一块沉重而无用的顽石，
被他彻底抛在脑后！
他眼中只有那一点暗沉的光芒！
近了！
那淤泥构成的怪物后心，
铁链深深嵌入的伤口处，
粘稠蠕动的黑色物质如同活物般包裹着断裂的链环。
断口参差，
暗沉如血的金属光泽在昏暗中顽强地透出——正是另半枚铁尉令的形状！
张清明左臂如电探出！
五指箕张，
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狠狠抠向那断口深处！
指尖瞬间被冰冷滑腻、如同活体沼泽般的黑色物质包裹！
一股强烈的吸力和刺骨的阴寒顺着指尖疯狂涌入！
“给我——出来！”